入夜時分,蘅碧汐獨自倚在窗邊。
“不知道最近的風大麼?還是和從前一樣不愛惜自己的身子?!?
感覺到自己的身上多了一件披風,耳邊響起了自己日思夜想的那個聲音。
“陛下……”
蘅碧汐驚喜地回過頭,卻看見了小桂子尷尬的神情。
嘴角不由扯起一抹苦笑,原來竟是自己的幻覺……
“小桂子,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小桂子連忙上前低聲說道:“主子,已經是丑時了,您也該睡了。還有一個多時辰,您便要去鈴蘭宮請安了。”
蘅碧汐想起來了,皇后已經隨陛下去了法華寺,今日出發,他又怎麼會出現自己的身邊呢?
“本宮知道了?!?
蘅碧汐覺得自己有些頭重腳輕,只怕是在窗邊站得太久,寒氣入體了。
小桂子見蘅碧汐已經在牀上睡著之後,輕輕拍醒了伏在桌上睡著了紀蘭馨:“姑姑實在太不小心了,怎麼能讓主子只著單衣一直在窗邊吹冷風呢?”
紀蘭馨也是一不小心才睡著,此時不由打了一個噴嚏:“哎呀,好冷?!?
小桂子白了她一眼:“姐姐還知道冷,我擔心主子要生病了。”
紀蘭馨知道這都是自己的疏忽,也沒有多說什麼。
辰時,她輕聲喚蘅碧汐起身,然而蘅碧汐一點反應都沒有。
她伸手摸了摸蘅碧汐的額頭,卻被那滾燙的溫度驚得直接縮回了手:“這可如何是好,主子忽然發燒了!”
小桂子急得上竄下跳:“今日主子還得去鈴蘭宮,那仁慧皇貴妃可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啊!”
紀蘭馨憂心忡忡:“不如咱們就派人傳話過去,說咱們主子病了,今日就不去了?!?
小桂子望著在牀上毫無反應的蘅碧汐,沮喪地說道:“也只能如此了?!?
紀蘭馨心裡明白,今日蘅碧汐若是不去鈴蘭宮,恐怕那位仁慧皇貴妃並不會這樣輕易放過主子,鄭重地看向一旁的小桂子:“我現在就去太醫院請秦太醫過來,你好好照看著主子,不要讓任何人傷到主子,知道嗎?”
小桂子感受到了紀蘭馨的如臨大敵,也認真地點了點頭。
紀蘭馨用最快的速度將秦隨風帶了過來,然而在踏進宮門之時,卻發現整個鳳棲宮已經烏泱泱地擠滿了一大羣人。
她的心頭浮起了許多不好的念頭,她回頭看向秦太醫:“麻煩秦太醫了。”
秦隨風因爲秋萍的死,整個人的氣質都變得比較冷漠,聞言只是幾不可察地點點頭。
走到內殿之後,蘭馨看見蘅碧汐不知怎麼的,隻身著單衣,閉著眼睛躺在地上。
一旁的小桂子鼻青臉腫地在一旁哭著喊道:“仁慧皇貴妃娘娘,我們主子是真的生病了,您不要這樣讓我們主子躺在地上,受了寒氣病情會加重的!”
站在最中央的仁慧皇貴妃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對於小桂子的話也沒有絲毫的反應,吩咐身邊的下人道:“給本宮澆一盆涼水到淑皇貴妃的臉上?!?
紀蘭馨聞言急忙上前跪下:“求仁慧皇貴妃饒命,我家主子是真的生病了,您這樣用涼水澆我們主子,會出人命的!”
“把這兩個礙事的奴才給本宮拖下去!昨兒個還好好的,今日要去本宮的鈴蘭宮請安了,便說自己病了,淑皇貴妃這是演戲給誰看呢?如此不把本宮放在眼裡,本宮不好好地教訓教訓她,這後宮還真是要讓她淑皇貴妃做主了是不是?”
仁慧皇貴妃已然是動了真怒。
紀蘭馨和小桂子終究是沒什麼力氣,輕而易舉就被人拖了下去,兩人俱是痛哭不已。
在一旁沉默了許久的秦隨風終於是站了出來:“啓稟仁慧皇貴妃,今日一早淑皇貴妃便召微臣前來看診,微臣不管您要對淑皇貴妃做什麼,但是微臣希望您能先讓微臣履行完微臣的職責。然後,您要做什麼,微臣都絕不干涉。”
仁慧皇貴妃雖說掌握著妃嬪的生殺大權,不過還是要給太醫們三分薄面。尤其秦隨風如今在太醫們之中聲望很高,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任的院判。
想了想,仁慧皇貴妃揮揮手:“也罷,就有勞秦太醫爲淑皇貴妃看一看吧。”
秦隨風先是吩咐了兩名宮人將蘅碧汐擡上了牀,蓋好了被子之後,在蘅碧汐的手腕上覆上了一方手帕,這才安心把起脈來。
過了一刻鐘,秦隨風沒有說話,仁慧皇貴妃早已不耐煩:“還請秦太醫說一說,這淑皇貴妃到底是怎麼了?”
秦隨風還是沒有說話。
如此又過了半刻鐘,仁慧皇貴妃已經到了暴走的邊緣,正待要將秦隨風一併拿下的時候,秦隨風已經自己走到了她的面前。
“回稟娘娘,淑皇貴妃寒氣入體,高燒不退,加之又在地上受了涼,很有可能會轉成炎癥。若是再不及時醫治的話,很有可能會有性命之憂?!?
秦隨風跪在地上說道。
仁慧皇貴妃的眉頭狠狠地擰了起來。
沒想到這蘅碧汐真的生了一場大病,那麼自己今日這一出,豈不是變得師出無名?
有些妃嬪已經在私下議論起來,似乎是看著那淑皇貴妃躺在牀上昏迷的樣子很是同情。
“都給本宮閉嘴!”
仁慧皇貴妃回過頭,對那些妃嬪們怒道。
衆人噤聲,沒人敢在這個時候再去觸碰仁慧皇貴妃的逆鱗。
靈玉自然不在那些人之中,她緩緩走上前來:“仁慧皇貴妃真是好大的魄力,叫嬪妾看了好生的羨慕啊。只是淑皇貴妃明明身體抱恙,娘娘還這樣對待她,若是皇后和陛下回來知道了,恐怕說不過去呢?!?
仁慧皇貴妃一向都看靈玉很不順眼,但是偏偏陛下很是寵愛她。
此時靈玉站出來,將自己對她的厭惡,瞬間就激發了出來。
“你居然敢威脅本宮?”
靈玉沒有被她的氣勢駭到,只是輕聲笑道:“嬪妾哪裡有這個膽子,只是見淑皇貴妃就這樣無知無覺地躺著,心裡不由地擔心罷了。淑皇貴妃一向身子康健,若是皇后與陛下剛一出宮,她就得了重病,若是被有心人添油加醋地將今日之事說了出去,只怕仁慧皇貴妃您就是渾身長嘴都說不清了?!?
仁慧皇貴妃第一次生出這樣的無力感,明明自己已經是皇貴妃,對方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榮華,但是偏偏就是不知道該拿什麼話去堵住她那張令人厭惡的嘴。
“本宮不需要你來教本宮怎麼做?!?
仁慧皇貴妃看向一旁待命的秦隨風:“秦太醫,本宮命你即刻給淑皇貴妃醫治,一定要好生的照料,若是出了半點的差錯,本宮唯你是問!”
秦隨風低頭領命。
仁慧皇貴妃原想好好刁難一番蘅碧汐,沒想到她竟然就這樣病了。
回頭對衆人吩咐道:“今日就到此吧,讓淑皇貴妃好好的靜養。本宮今日對淑皇貴妃那是盡心盡力地照料,若是本宮聽見誰說了不該說的話,本宮保證一定會讓那人吃不了兜著走!”
衆人身子都是一僵,隨即跪下:“是,嬪妾謹遵娘娘懿旨。”
整個鳳棲宮很快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紀蘭馨跟小桂子急忙連滾帶爬地跑到蘅碧汐的牀邊。
“秦太醫,我們主子沒什麼大問題吧?”
若雪焦急地問道。
秦隨風的面色淡然,一邊寫著藥方,一邊說道:“問題不大,先前是在下故意誇大了淑皇貴妃的病情,否則仁慧皇貴妃豈會輕易地收場。”
若雪沒想到秋萍去了之後,秦隨風還能爲了自家主子這樣做,不由感激道:“今日真是多謝秦太醫了?!?
秦太醫將寫好的藥方遞給了若雪:“來鳳棲宮的路上,在下一直在想,對於秋萍來說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在踏入宮門之後,看見你跟小桂子那拼命的模樣,我忽然就懂了。對於秋萍來說,最重要的就是守護好她的主子。如今她一個人孤單單的去了,而我還茍活於世,那麼就讓我來替她完成她未完成的任務吧?!?
紀蘭馨聽著秦隨風對秋萍的一番真情表白,話裡明明有些濃濃的悲傷,但是面上卻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她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淚就落了下來:“若是秋萍知道了,肯定很開心。她一直都擔心你會急著要她嫁人,她不能在主子身邊陪伴到二十五歲,現在看來,你是那麼的懂她?!?
秦隨風擡頭看了紀蘭馨一眼:“原來她竟有過這樣的擔心,只是我知道得太遲了。”
“是秦太醫嗎?本宮這是怎麼了?怎麼頭疼得厲害?”
蘅碧汐昏昏沉沉地醒了過來,只覺得頭疼欲裂,耳邊聽見了秦隨風與紀蘭馨彷彿在說著什麼,卻聽不真切。
紀蘭馨驚喜地跑到了蘅碧汐的身邊:“主子,您醒了!”
蘅碧汐忍不住揉了揉額頭:“本宮怎麼了?現在什麼時辰了?”
蘭馨輕聲說道:“如今已是巳時了?!?
蘅碧汐驚呼:“不行,趕緊伺候本宮梳洗,已經誤了晨昏定省的時辰了!”
蘭馨急忙將蘅碧汐按在了牀上,擔憂地說道:“您還是在牀上老老實實地休息吧,今日仁慧皇貴妃已經來過了,您也不用去請安了?!?
蘅碧汐有些驚訝,看了看四周:“她已經來過了?竟然沒有借題發揮?”
忽然看見了在一旁眼神有些閃躲的小桂子,望見了他臉上的傷痕,不由臉一板:“看來仁慧皇貴妃已經大鬧過了,給本宮將她的所作所爲好好說說!”
小桂子苦著一張臉上前:“主子您就安心歇著吧,小桂子受這點傷沒什麼的,小桂子一點都不疼,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