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看見昨日獨享陛下的蘅碧汐,蘭嬪的心情十分的複雜。
祥嬪昨日也聽蘭嬪因爲此事抱怨了一晚上,此時見蘭嬪的臉色不好,連忙私下捏了捏蘭嬪的手,輕微地搖了搖頭。
蘭嬪輕輕地甩掉了祥嬪的手,走上前又福了福身道:“嬪妾今日前來,是有一事不明,想要請教皇后娘娘與淑皇貴妃。”
蘅碧汐看著那張稚嫩的小臉之上,滿滿的不平之意,心知這小姑娘大概是要衝自己來了。
皇后笑意盈盈:“蘭嬪請講。”
蘭嬪清了清嗓子道:“不知這侍寢之事,是否應該遵循雨露均沾,福澤綿長的原則呢?”
皇后柔聲道:“這是自然,這是爲了綿延我大楚皇朝的子嗣,當然是要讓陛下的雨露福澤後宮更多的女子。”
蘭嬪小臉一揚:“那嬪妾不明白,爲何陛下一個月內(nèi),除了歇在玉鑾殿的十日以外,爲何有十五日之久都呆在鳳棲宮?”
皇后的面色有些尷尬,面對蘭嬪咄咄逼人的問題,她一時也有些亂了陣腳。
皇后身邊的青禾兩眼一瞪,大聲喝道:“大膽,竟然這樣對皇后娘娘說話!”
蘭嬪毫不畏懼地看向青禾:“後宮有不平之事,只有找皇后娘娘才能給衆(zhòng)人一個交代。青禾姑姑這樣說,難道是覺得皇后娘娘都奈何不了淑皇貴妃嗎?”
蘅碧汐一直都用手撐著腦袋,饒有興趣的看著那個蘭嬪。
她原以爲自己將劉芳儀徹底廢了之後,後宮會少許多沒腦子的人來針對自己。
卻忽略了一點,沒腦子的人註定就是沒腦子,所以就會前仆後繼地上前送死。
皇后自然也懂,現(xiàn)在想要扳倒蘅碧汐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轉(zhuǎn)過頭,皇后笑著看向蘅碧汐:“不如這件事,就讓淑皇貴妃自己說說吧?”
蘭嬪沒想到皇后竟然退步了,根本就不敢跟淑皇貴妃正面交鋒!不由有些氣結(jié),忍不住喊出了聲:“皇后娘娘!”
蘅碧汐望著一臉委屈之色的蘭嬪,倒也不算什麼大奸大惡之徒,只是直率得有些傻氣,自己說話的語氣也就沒那麼嚴厲:“知道你今天在本宮和皇后面前犯了多少錯嗎?你以下犯上,妄議高位,又企圖挑撥本宮與皇后的關(guān)係,樁樁件件,每一條都能讓本宮立即治你的死罪,而皇后也不能救你的性命。”
蘭嬪被蘅碧汐的話嚇得直接後退了好幾步,如花一般嬌嫩的臉也變得慘白。
“但是——”
蘅碧汐的話音一轉(zhuǎn):“本宮念在你年紀尚輕,宮中的規(guī)矩不是很熟悉,就罰你將那《女則》抄寫一千遍,一個月後交給本宮。”
“一千遍!”蘭嬪吃驚地望著蘅碧汐。
《女則》共三千二百多字,一千遍足足有三百多萬字!
蘭嬪的一張小臉又立時漲的通紅:“娘娘要爲難嬪妾,何必要用這樣的法子,一個月時間內(nèi),嬪妾根本不可能寫的完。”
蘅碧汐輕笑著看著她:“你還沒試,怎麼知道自己就寫不完呢?何況,跟你的小命比起來,蘭嬪妹妹更願意選擇哪一個?”
祥嬪見蘭嬪半天都不回答淑皇貴妃的問題,急忙拉著蘭嬪的衣角,一同跪了下來:“蘭嬪自然是願意抄寫《女則》的,只是一千遍的數(shù)量實在是有些多了……不知淑皇貴妃可否開恩,減免一些數(shù)量?”
魯莽!
衝動!
蘅碧汐看著一向溫婉嫺靜的祥嬪,此時爲了蘭嬪做出這樣出挑的行爲,不由有些嘆息。
然而今日她的本意是向皇后示弱,如果再嚴懲這些小主,只怕會惹來皇后的嫌惡。
蘅碧汐輕輕嘆了一口氣:“沒想到在後宮之中,也能有這樣令人感動的姐妹之情,本宮竟覺得自己是一個惡人了。也罷,既然祥嬪與蘭嬪是這樣好的姐妹,那你就幫蘭嬪一同完成吧,你希望本宮減免多少,那你就幫蘭嬪寫多少就是了。”
祥嬪神色平靜,盈盈拜倒:“嬪妾多謝淑皇貴妃開恩。”
蘭嬪有些歉疚地望著祥嬪:“你何必如此……”
待餘下的衆(zhòng)人陸陸續(xù)續(xù)地來到長慶宮之後,知曉了蘭嬪與祥嬪的遭遇,皆是不敢妄言一句,整個氣氛也都變得很僵。
蘅碧汐自然是看出來了,衆(zhòng)人的畏懼都是緣自自己。
嘴角不免扯出一抹苦笑,自己的本意原想讓皇后對自己放鬆警惕,結(jié)果不知不覺又搶走了皇后的風頭,看來自己跟皇后的樑子,是徹底結(jié)下了。
“今日之事,想必各位妹妹都已經(jīng)知道了,本宮也就將話都挑明瞭跟各位妹妹說。若是你們覺得,你們已經(jīng)足夠擊倒本宮,那就儘管來試。擊倒了,那就祝賀你,本宮奈何你不得,若是沒有擊倒,也別怪本宮手下無情。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像蘭嬪那麼好運,只是抄抄書那麼簡單而已,最好都記著劉芳儀的教訓!”
蘅碧汐乾脆也將話都挑明瞭說。
衆(zhòng)人聽完,臉上也不敢流露出輕視的表情,齊聲說道:“是。”
蘅碧汐又起身朝皇后行禮:“今日嬪妾在姐姐的宮裡莽撞了,希望姐姐不要見怪。”
皇后聽出,蘅碧汐已經(jīng)是表面上的恭敬都已經(jīng)懶得裝了,這句話里根本就沒有一絲一毫地歉意。
然而她仍是笑著說道:“無妨,妹妹身爲皇貴妃,自然是有管教後宮姐妹的權(quán)利。何況本宮近日來,身子一向都不好,還想著跟陛下說,將協(xié)理六宮之權(quán)交給妹妹呢。”
蘅碧汐聞言,連忙推脫道:“不敢,嬪妾對後宮諸多事宜,知之甚少,實在是無法承擔姐姐的重任啊。”
皇后搖搖頭:“本宮前日就已經(jīng)將此事稟告陛下了,今兒一早就傳來了口諭,今日起,六宮的諸多事宜就全權(quán)交給妹妹了。本宮也樂得做一個清閒的皇后,若是妹妹有什麼不懂的,再來問本宮就好。”
蘅碧汐原以爲皇后只是隨後一說,沒想到真的要將她的實權(quán)送到自己的手上。
這是爲什麼?
過去惠妃風光無限之時,就掌控著協(xié)理六宮之權(quán),此時回到皇后手邊不過才三年時間,她爲何又要將這個權(quán)利給自己?
蘅碧汐心裡疑竇叢生,面上則是鎮(zhèn)定地跪了下來:“嬪妾多謝皇后娘娘的信任,定不負皇后娘娘的重託。”
皇后笑著說道:“好了好了,別動不動就跪的,如今你也已經(jīng)是皇貴妃了。今日本宮也乏了,你們都散了吧。”
衆(zhòng)人皆沒想到已經(jīng)是在後宮獨佔聖寵的淑皇貴妃,連皇后也要對其退讓三分,纔回宮一個月就交出了協(xié)理六宮之權(quán)。
此時得皇后的命令,一個個都急匆匆地退了出去。
蘅碧汐看了一眼慢悠悠的賢妃,兩人眼神交會,走到了一塊。
出了長慶宮後,蘅碧汐輕聲說道:“今日之事,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我本想在後宮還未站穩(wěn)腳跟,想著先跟皇后示弱爲好,卻不想一舉一動都這樣的出挑,實在有違我的本意。”
賢妃看著蘅碧汐一臉懊惱的樣子笑著說道:“左右姐姐都已經(jīng)這樣了,不如就一路高調(diào)到底吧,反正你再怎麼伏低做小在皇后娘娘的眼中,都是在惺惺作態(tài)。”
蘅碧汐點點頭:“我也是忽然才明白,在皇后面前,我只能無所畏懼地向前,已經(jīng)一步都退讓不了了。”
兩人又絮絮地聊了一些瑣事,蘅碧汐忍不住拉著賢妃的手:“曉荷,不管這後宮發(fā)生什麼事情,你只要記住,姐姐永遠都會保護你,不會傷害你的。”
賢妃的眼圈也紅了:“如今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就是姐姐了,我不相信姐姐又能相信誰呢?”
蘅碧汐見賢妃泫然欲泣的模樣,柔聲道:“好好的哭什麼,都已經(jīng)是做孃的人了。”
賢妃連忙抹掉眼淚,破涕爲笑:“是是,叫姐姐笑話了。”
走到分岔路口,蘅碧汐說道:“就在此分別吧,若是有事,直接遣人來鳳棲宮就是了。”
賢妃點點頭,便福了福身,朝念卿宮走去了。
蘅碧汐一回到鳳棲宮,就看見了幾個宮人捧著厚厚的賬冊走了進去。
待她進了內(nèi)殿之後,看見了小桂子臉上幸災樂禍的表情,瞬間就明白了這些賬冊到底是什麼。
小桂子笑嘻嘻地走上前來說道:“奴才恭喜主子獲協(xié)理六宮之權(quán),這些都是皇后娘娘派人送來的賬冊呢。”
紀蘭馨也吃驚地瞪大了眼睛:“奴婢還以爲那勞什子的權(quán),只需要娘娘口頭上發(fā)號施令就行了呢,怎麼還要看這麼多的賬冊啊?”
蘅碧汐苦惱地撓了撓額頭:“本宮似乎是有些明白爲何皇后娘娘近日來總是會頭疼了,每天對著這麼多的賬冊,能不頭疼嗎?”
迎難而上一向是蘅碧汐做人的準則之一,當即就坐了下來,開始將皇后送來的賬冊認真地看了起來。
不知不覺兩個時辰過去,蘅碧汐的面前忽然多了一碗燕窩。
“本宮現(xiàn)在還不餓呢,拿下去吧。”
一個低沉的男聲應道:“是,娘娘。”
蘅碧汐忽然意識到剛剛那個聲音是鳳擎軒,連忙擡起頭,果然看見了鳳擎軒一臉的狡黠望著自己,眼神裡又有一絲的心疼。
“陛下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