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夢沉著臉,四處尋找了許久,面色難看道,“沒有看到藍蝶,會不會是被抓走了?”
橙喜目光死死盯著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死狀十分慘烈,看來是經過了一番惡戰,周遭被強大內力襲擊過,七零八落了一堆,看起來十分荒廢。
“美人盟在江湖上,還是有幾分顏面的,怎麼會好端端的把身爲堂主的藍蝶抓走呢?這其中一定有什麼是我們不清楚的。”
紅秋盯著屍體的分佈,若有所思,“依我看,有可能是藍焰的仇家,衝藍焰來得,你們看,屍體的分佈,可以看出。”
白夢聞言,飛到半空,看地面的屍體,半晌,才飛下來,“紅姐姐猜測不錯,有可能是藍焰的仇家找上門來,美人盟盡力保護卻還是沒能堅持到我們趕來。”
黃媚擰著柳眉,不明白了,“這麼說的話,那藍蝶去哪兒了?”
橙喜聽了姐妹們的分析後,腦袋的思路反而清晰了起來,“沒錯,應該是藍焰的仇家,先前藍焰和不知名的人合作,後來經過我的勸說,放棄了原先的合作,改和我們合作,如今看來,定是對方惱羞成怒,怕藍焰透露了他們的秘密,纔會找上門來,殺之滅口。”
墨葶聞言,點了點頭,的確,橙喜的分析十分到位,但有幾個地方是十分可疑的,“不過,藍蝶既然是奉了主子的命令在這裡保護藍焰族,又怎麼會不在呢?可如果在,人爲何消失了?如果不在,又是去了哪裡?當然,我覺得奇怪的還有一個地方,美人盟在這裡的宅子隱秘多年,怎麼會如此準確的被人找上門來?是有內奸透露?還是對方的實力超過了我們的想象?”
白夢越聽越心驚,這件事已經牽扯的越來越大,墨葶所言,句句切中要害,“那我們接下來如何?”
紅秋眸子一瞇,語氣微冷,“眼下疑問太多,此地不可久留,萬一有什麼陰謀陷阱,我們一次五個堂主,加上五人的堂下殺手,若是一次被圍剿美人盟可就岌岌可危了,眼下,我們先回孫府,從長計議爲妙。”
黃媚點頭,眼下也只能如此了,“那主子那邊?”
墨葶擺了擺手,表示放心道,“既然女殺手們發了求救信號彈,給我們穿了信,自然主子那邊也是有消息的。”
橙喜贊同的附和道,“沒錯,所以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個地方,然後再商討接下來的事情。”
白夢迴過頭,對身後沉默佇立的五堂殺手們命令道,“紅墨白橙黃五堂,馬上回歸原位。”
“是!”瞬間,如大風颳過,五堂浩浩蕩蕩的女殺手們不見了蹤影,白夢和紅秋等人也馬上火急火燎的趕回了孫府。
畢竟,如此突然的離開,還沒來得及和使臣們說一聲。
不過就算他們問起,這件事也是不能透露半分出去的,畢竟是屬於美人盟的內部機密。
況且孫府人多口雜,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暴露身份和消息出去,不得不謹慎再謹慎。
然而紅秋等人才離開不到一刻鐘,藍蝶就回來了。
在百里之外,她就聞到了濃烈的血腥味,新鮮,刺鼻。
一股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藍蝶加快了速度。
可當她飛下來,站在宅子門口時,目光頓住。
陣法被毀了!
有敵闖入了宅子!
藍蝶一陣風似得跑了進去,一路都是屍體和被毀的各種陣法,看的藍蝶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大。
走到藍焰族居住的那一排廂房時,那個昔日精緻漂亮的花園,已成廢墟,而地上,躺滿了屍體。
平日裡和自己要好的丫鬟們,在暗中默默保護宅子多年的女殺手們,那幾個爲了自己耗費心力的長老們,那個總是找自己試吃廚藝的藍築,還有她的族人們,全都,死了。
藍蝶腿一軟,跌坐在地。
這一切,就好像一場巡迴的噩夢一般。
幾百年前,藍焰一族遭受分崩離析,死傷無數,屍橫遍野。
十年前,師父和師孃死不瞑目,悽慘無比。
如今,藍焰一族,全軍覆沒,無一生還。
一部史詩,也不過如此。
藍蝶的淚水,轟然滑落,雙眼呆滯,眼神空洞。
死了,全都死了。
躲在醫房牀底下的醫女們,聽到外面沒有風聲後,走了出來,卻被眼前的景象驚住,雖然一直都有心理準備,可真相玩玩讓人更難接受。
迴廊邊上,藍堂主抱著柱子痛哭,那表情破碎的讓人心痛。
醫女們連忙小跑上前,紅著眼圈道,“堂主,節哀纔是。”
堂主?藍蝶揚起一抹自嘲的笑,抓著其中一個醫女的肩膀大吼,“我算他媽哪門子的堂主?我自私的只想著去報仇,自以爲是的一個一個門派的殺人,結果呢,我保護不了那些陪我多年的姐妹們,讓她們死的如此疲倦,她們是死戰到底的啊!爲了保護我的族人們!我如何有顏面對主子,如何有臉去面對美人盟!”
醫女們心痛的抹著眼淚,藍堂主承受如此之多,可真正懂她的人又有幾個呢?
“可是堂主,你還有堂下的女殺手們要帶領,你還有相公,以後還要生子,你的人生還正精彩,不要因爲仇恨,毀了自己的人生纔是,堂主三思啊!”
藍蝶悲嗆的狂笑了起來,如瘋魔了一般,讓人不忍,“我的族人們,皆因我的自負而死!如果不是因爲我衝動,沒有任何計劃和籌備,就去報仇,他們如何會落得這般下場!藍焰一族的責任,我還沒來得及承擔,便犯下如此大錯,我有何顏面茍活於世!我如何對得起師父和師孃十六年的悉心教導!”
醫女們紛紛抱著藍蝶,控制著藍蝶因爲激動而胡亂的四肢,“堂主暫且莫要去想這些,眼下,我們要先把死去的姐妹們,安葬纔是啊!”
藍蝶聞言,安靜了下來,目光悽楚的望著地上的屍體,只覺得入眼之處無不血色瀰漫,慘烈的凌遲著她的心臟,她甚至可以想象當時是多麼的危急,而姐妹們是何等的咬牙堅持到最後一刻!
想起死不瞑目無法合葬的師父和師孃,再看看地上分隔尚遠的女殺手們和藍焰族族人們,她們有多少是已經成婚?或者準備成婚?
藍蝶痛苦的捂著心口,是她,是她害死了大家!
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藍蝶在屍體堆裡找到了丫鬟丁,她的手腕上,還戴著她送給她的新婚禮物,她快要成親了,卻在這個時候,死了。
明明幸福觸手可及,卻在最後的時刻,咫尺天涯。
藍蝶死死地咬著下脣,咬破了流出的血珠,流入舌尖,微甜的苦澀,幾乎快要燒灼掉她的舌頭。
輕輕扶起丫鬟丁的屍體,藍蝶的聲音破碎不堪,嘶啞暗沉,“都去挖坑吧,數一數有多少人,就挖多少坑,對了,那些成親的,相戀的,準備成親的,就雙雙葬在一起罷,平日我也沒過問她們的對象,只能靠你們分辨了。”
醫女們擦乾眼淚,用力的點了點頭。
兩個醫女負責數人,一個醫女負責找合葬的眷侶,其他都在挖坑。
藍蝶抱著丫鬟丁的屍體,望著這座大宅子,昔日的歡歌笑語,和諧安詳,一幕幕在腦海裡倒帶,像是崩騰不息的河流,一下一下,在心裡翻滾出酸苦的浪花,拍打著她脆弱的脈搏。
不一會兒,那個醫女從她懷裡抱走了丫鬟丁的屍體,藍蝶看著空蕩蕩的手,上邊還沾染著丫鬟丁的血,那樣的刺眼奪目。
眼淚,再一次摧毀了所有的心理防線。
她是那樣的沒用,看著自己身邊的人,一個一個的死去。
等等,對了,藍玉!還有藍玉!
藍玉遊玩在外,他還活著!藍蝶彷彿溺水的人找到了一根救命的蘆葦一般,猛地站了起來,往藍玉的房間跑去,一定有什麼線索,是可以知道藍玉往哪個方向去的,她要找到藍玉,她不能讓藍玉一個人在外面了!
這次的死亡,儼然就是衝著藍焰來的,一旦被那些人知道,藍玉在外,而且還是一個人,作爲曾經的族長,她不敢想象,藍玉會死的多麼慘!
慌慌張張,跌跌撞撞的衝進藍玉的房間後,空蕩蕩的房間讓藍蝶的心猛地收縮了一下,瘋狂的四處尋找著藍玉有可能留下的痕跡,每一樣他用過的東西,藍蝶都仔細的翻開來查看。
然而,一個時辰過去了,房間裡裡外外被她翻了個底朝天,卻什麼都沒能找到。
藍蝶頹然的一屁股坐在牀上,望著地面發呆。
藍玉,爲何你不願和我告別,難道,你的自尊心比任何都重要嗎?
還是說,你討厭我,討厭到了極點?
想到這,敏感的神經線便一觸即發,淚水流了出來。
藍蝶無助的抱著腿,嗚咽抽泣,和藍玉在一起發生的點點滴滴,和藍築相處的每一個細節,還有族人們......那些溫暖和快樂,一去不回。
想起傍晚時分,少林寺的幾個禿驢曾說過的話,那時,她還不放在心上,不以爲然,如今,卻是一語成截。
她是藍焰的罪人,罪人啊!
視線模模糊糊,眼前的一切都被虛化,只有腦海裡的場景歷歷在目,清晰的撕扯著每一根神經。
藍蝶擦了擦眼淚,站了起來,她要去找藍玉,一定要把他找回來!
起身太猛,全然沒注意到地面,藍蝶一個措手不及,摔在地上。
吃痛的爬起來,不經意間,看到了牀單裙襬的一個角落,上面染了幾滴顏色。
藍蝶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湊上前仔細一看,臉色一白。
這...這是血跡。
不對,藍玉的房間爲什麼會有血跡?
而且還是在牀單的裙襬上,這是爲何?
藍蝶把被子一把掀起來,仔仔細細的檢查著牀單的每一個角落,陸陸續續的發現幾滴血跡後,藍蝶跌坐在地。
一些模糊的東西漸漸地,撥開雲霧,清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