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應(yīng)物緩緩?fù)A讼聛恚辉傧蚯埃驗樗l(fā)現(xiàn),他們離小男孩越近,睡夢中姬小野滲出的黑霧便越濃。
他不確定這是好是壞。
自然親和全開,何應(yīng)物細細觀察這個男孩,十來歲的年紀,臉上和眼神里的呆滯不是假的,他呆呆站立,像是一頭靈智未開的野獸,又像是靈魂被抽走的傀儡。
何應(yīng)物還發(fā)現(xiàn),小男孩身上似乎籠罩著一層血腥的淡淡緋色紅芒,這紅芒似乎與天相連,抬頭看去,感應(yīng)中與之相連一顆不知名的星,亮的讓人心悸。
按照何洛易師伯占卜卦象其中一個分支,星相學的說法,這叫:煞星出世。
煞星出世么……
他手里那把刀,和姬小野的刀一模一樣,怪不得何應(yīng)物會感覺熟悉。
呆呆望著空中看了很久,一直到似乎一陣高頻聲波隱晦的傳來,小男孩才夢中驚醒般緩緩轉(zhuǎn)身,倒拖著長刀,一步一步走出姜府。
姜府數(shù)人看著地上被斬為兩段的鋼鐵飛行者,竟無一人敢直面這小男孩。
一看就不是正常人,這刀法又如此逆天,沒人愿意觸這個霉頭。
……
直到小男孩一步步走出姜府,何應(yīng)物這才作勢把姬小野交給姜小?。骸澳銕∫?,不要出門,我跟上去看看這家伙的底細?!?
“好!”
好是好,就是姬小野不下來,那兩只小胖手抱的,掰都掰不開,估計是太長時間沒在何應(yīng)物懷里睡過覺,覺得非常舒服,睡夢中死也不肯下來。
叫醒打醒?
硬掰?
倆人對視一眼,算了,她要睡就睡吧!
只是帶著姬小野就沒辦法跟蹤小男孩了,跟蹤的話小家伙總是滲出黑霧,也不是個事。
眼見東方泛白,何應(yīng)物悄悄出了姜府,大街的青石地板上,一道延伸到盡頭的長刀拖地痕跡。
小男孩只要還在鳳凰城,總有露面的時候,也不急在這一時。
只是,他又屬于哪方勢力呢?
把姜小小送回房間補個回籠覺,何應(yīng)物脖子上掛著姬小野,去找余歌。
這家伙雖然是從將近千米高空墜落,但有何應(yīng)物塞給他的降落傘,應(yīng)該無礙。
……
在張府偏門對面一棟五層小樓的房頂,何應(yīng)物找到了靜靜看著張府的余歌。
“咳咳……”他刻意咳嗽兩聲,提了提氣說道,“我來了!”
余歌看都沒看他:“謝謝你的降落傘?!?
“不客氣!這是我應(yīng)該做的?!庇喔璧睦潇o反而讓何應(yīng)物心里打鼓,“當時啊……你也看到了,情況緊急!下次,下次一定不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呃不對,保證沒有下次!”
“沒事兒!”余歌笑笑,“兄弟不就是拿來出賣的嗎?”
何應(yīng)物愣了:“你……有這種覺悟,我就放心了……”
余歌顯然被噎到,他終于愕然的扭頭看了看何應(yīng)物,滿臉發(fā)黑:“認真的?”
何應(yīng)物笑嘻嘻在余歌旁邊坐下:“不吵不鬧,小野睡覺呢!不過你這面具真好,剛才臉色發(fā)黑要滴出水來,就跟真的一樣!”
這倒不夸張,余歌的每一個動作都精緻入微不說,連臉紅、臉黑這些顏色變化都非常自然,怎么看怎么是本人的臉皮,也是非常神奇了。
不過何應(yīng)物不合時宜的想到了一個問題,韓音離的那張臉是真的嗎?畢竟似乎精緻的太過分了些,以后一定想辦法驗證一番。
余歌沉默了,他自嘲的笑笑,深深地吸了口氣,微歎一聲:“面具再精緻,也只是面具。如果有可能,我還是希望能夠……不戴面具的活著。你知道嗎?我最懷念的……是我十二歲之前的那段時光,那時候……我媽還在……起碼在我心里還在,我最常做的就是跑到這里,偷偷看著人來人往,看著許多人進出張家,我會想……他們在干什么?他們奔波是為了什么?他們從哪來,又到哪去?很奇怪吧……”
何應(yīng)物本來想插科打諢搞活氣氛糊弄過去,可聽著聽著,不知怎的竟也覺得心情微微沉重。
是啊,每個人在小的時候,可能都有自己的小秘密,都有屬于自己的王國,在那個王國里,他可以很安心、很放鬆、很自由。
因為年紀小,所以很多事情無法掌控,進而,每一個王國里面都被幻想浸染了童話色彩。
這里,曾經(jīng)是小余歌的王國,曾經(jīng)帶給小余歌安全感、安心、自由,但現(xiàn)在,物是人非,恐怕他坐在這里,只有不足為外人道的酸楚吧!
人們總以為,當自己長大了便可以掌控生活,卻發(fā)現(xiàn),年齡越長,生活便越是一團糟。
從振聾發(fā)聵的“莫欺少年窮”,到喘不過氣的“莫欺中年窮”,到咬牙眼紅的“莫欺老年窮”,我們……又走到了哪里呢?
終于……終于……我們把生活過成了自己最怕的那個樣子。
何應(yīng)物靜靜聽著,當屋頂上安靜下來,他歎口氣,拍拍余歌的肩膀:“可能,這就叫長大了吧!總有好的,也有不好的,生活的魅力就在于,我們永遠不知道明天會發(fā)生什么,就好像……我萬萬沒想到會被一個雷劈到末日世界,也沒想到為了活命……仙人也會扛起槍,還沒想到……成長會有這么快,你看,這就是人,這就是人生吧!”
“你真被劈過?”
“廢話!當然是真的!”
“怪不得!雷劈不死,必有后福??!”
“少來!不過我要問問你了,你的《大夢觀想訣》練的怎么樣了?”何應(yīng)物問。
“就那樣吧!”余歌興趣缺缺。
何應(yīng)物有點郁悶:“那可是好東西!你得抓緊時間練?。∥铱茨闶堑玫降奶菀琢耍恢勒湎??!?
“好了好了,知道了,從今天抓緊時間。”
“隨便你!跟我逼你似得!反正練了的好處都是你自己的,跟我沒半點關(guān)係!”
“是是是!我辜負你了一番好意,一定改正!”看著東方就要跳出來的太陽,余歌突然覺得,這些天,他可能確實太過消沉了。
一定要振作起來!
“看了這么久,張家什么情況?”何應(yīng)物問。
余歌聳聳肩:“沒有太特殊的,有人穿著鋼鐵戰(zhàn)甲飛來飛去,又轟炸又打人,張府全力反擊,成效不大?!?
“有死傷嗎?”
“有?!?
“沒想下去幫個忙?”
“我……”余歌沉默一陣,“正常損耗吧!再說我下去,也幫不上什么忙,對方會飛,而狙擊槍不是打不到,只是威力不夠,收效甚微,我覺得用你的蒼龍還差不多?!?
“沒有別的異常吧?”何應(yīng)物站起身來,伸個懶腰,他該回去收拾收拾了,按照時間安排,今天是姜家決定婚約的日子,雖然鳳凰城發(fā)生這么大的事之后,很有可能會更改時間,但那是人家姜家的事,作為何應(yīng)物來說自然還是要準點前去。
“異?!袀€小孩兒,就從那邊小巷里過來,和他對視嚇我一跳,應(yīng)該……很厲害很厲害。”
何應(yīng)物眼神一凝:“十來歲的小男孩?拎把長刀?”
“呆滯、冰冷。”
“破衣爛衫?”
“殺戮機器?!?
何應(yīng)物歎口氣,摸摸下巴:“那看來我們說的是同一個人?!?
“你見過?交過手?”余歌問道。
“沒有交手,在姜府見過,斬掉鋼鐵飛行者,只是一刀。”
“那……真的挺厲害。”
“你們對視,然后呢?”
“然后……”余歌仔細想了想,“然后他就撤了,我也不知道為什么,總感覺是有人在給他髮指令。”
“超頻音波?”
“……對!沒證據(jù),但我也是這種感覺?!?
……
天光大亮了,倆人對視一眼,決定還是先回家,畢竟對何應(yīng)物來說,他的終身大事,比鳳凰城混亂之夜要重要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