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
一團大團的霧氣向自己撲過來,帶著絲絲的寒氣,顧芷依覺得自己就猶如一只斷了線的風箏,強烈的風從身體的每一寸肌膚上呼嘯而過,似乎要將她的靈魂撕裂,越來越快的下落速度,讓她整個人感覺有一種被撕扯的疼痛感。
“??!”驚呼出聲,驀然間睜開了眼睛。
顧芷依吐出一口氣,額頭上涼涼的一片,剛要擦拭額頭的手突然間停了下來。
一雙微微睜開的眼睛頓時睜得老大,這是哪里?她怎么會在這里?
閉上眼睛,那一種不知身在何方的感覺更加的強烈了,努力去搜尋自己的記憶,不對!她不是跳崖了么?
還有少君,她記得少君倒在自己的面前的,鮮血染紅了地上的芳草,然后她抱著他一起跳下了懸崖。
猶如一只巨大的斷線的風箏,那種感覺那樣的清晰,風纏繞過身體的那種撕扯感,到現在她都似乎還可以感覺得到。
為什么她沒有死?那……這是哪里?
飛快地掀開被子爬起來,顧芷依跳下床,突然呆住了,這個房間為何這樣的熟悉?
仔細打量了一遍,這里……是從前的太子府?!她怎么來了這里?自從蕭凌風登基之后,太子府不是閑置了么?
仔細地將所有的事情想了一遍,依舊想不起來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么,顧芷依伸手扶住額頭,驀然間愣住了,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腕。
不對?。∷氖滞笊嫌械腊毯鄣模瑸槭裁慈缃窆鉂嵢缬??
沖到旁邊的梳妝臺前,顧芷依看到鏡子里女子的臉時,大腦頓時嗡了一聲,鏡子里的那個女子依舊是她,但是不是現在的她,而是三年前的她,沒有了滄桑,明媚鮮妍的臉,眉宇間還有些稚嫩的樣子。
她,重生了?原來她死過了一次,而現在的她竟然是在三年前的自己身上復活了!
呆呆地跌坐在椅子上,腦袋里像是根本就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呆坐了許久,將腦袋里的東西一點點拼湊起來,一串清淚從臉上滾下,但是顧芷依的唇邊卻露出一個笑容,淚眼里閃出決絕的光芒,既然老天不讓她死,她豈能辜負上蒼的意思?
“蕭凌風,這一世,我再不會為你而不顧自己了,你上輩子欠了我的,我要一點一點地討回來?!毙睦锇l狠,臉上的笑卻越發的明顯了。
她永遠都不會忘記他是如何將她利用完了,再狠狠地將她踹人地獄的,永遠都忘不了那種絕望與無助,永遠忘不了跳下懸崖那一刻他臉上的冷漠。
昏暗的房間里,只有被窗外漏進來的北風吹動著的燭火在搖曳著,房間里不亮,僅僅在床邊的矮幾上點著一盞蠟燭,巨大的黑暗在這個空間里鋪陳著,那些黑暗處的東西沒有一絲地響動,好像陷入了絕對的死亡。讓人感覺不到有一絲的生氣。
顧芷依端坐在床邊,一動不動,連眼珠都不曾轉動一下,好像生生地坐成了一座雕塑。
無論這里的寒冷怎么侵入她的肌膚,繞過筋脈,像毒
蛇一般鉆進她的心臟,那樣慢慢地啃嚙著,她都像是沒有任何感覺,可是深深嵌入到肉里面的指甲泄露了她的情緒。
好巧不巧,今天竟然是這一天,他和楚靜柔的成親之日。
她記得,那時候傻傻的自己,還不死心,以為是楚靜柔搗的鬼,費了很大一番功夫在他們合巹酒要用到的酒杯上抹上了毒藥。
而抹了毒的那只杯子,就是楚靜柔的,她竟然傻傻地以為,只要楚靜柔死了,自己和蕭凌風又能夠像從前那般。
甚至于,她相信他的話,無論是自己的國家被滅,父皇和母后慘死,還是她被休棄,背后都是有原因的,他那么做都是不得已,都是為了她,他心里最重要的還是自己,可是當最后知道真相的時候,她才發覺自己多么的可笑。
遠遠的絲竹之聲穿過黑暗而冰冷的空氣,滲進這個房間,緩慢而又精準地鉆入顧芷依的耳朵,心里卻還是忍不住還是針扎似的痛。
但在她美得讓人驚魂的臉上,卻慢慢地浮現出一個笑容來,在燭火下看過去,好像開在黑暗處的罌粟,有一種驚心的美麗。
快了,他快來了,這一天對于她來說,記憶太清晰了,他差一點兒殺了自己,她也差一點兒就對他失去了信任。
可惜,他隨便的幾句謊言,又讓她再一次陷入了自己編織的故事里,選擇義無反顧地相信。
今天是個好日子,黃歷上說,適宜嫁娶。
屋子里所有的丫鬟婆子這個時候都消失得干干凈凈。
按照規矩,禮成之后,他們都是可以拿到賞錢的,似乎對于任何一個人來說,今天都是一個值得高興的日子,除了她——顧芷依,她只是在等待著,等待著新的開始,新的命運。
“哐當!”門被從外面踹開,帶來一陣寒風將床幔上的流蘇拂起,地面上影影綽綽。
下一刻,顧芷依的衣領便被人揪起,生生地從床上拽起來,就好像拎起一只玩偶。
“是你!”蕭凌風的臉被放大在她面前,離得這樣近。
盡管如此,盡管此時他的臉變得有些猙獰。
顧芷依還是不可否認,他穿上大紅色禮服的樣子還是這么好看,長身玉立,原本有著堅硬線條的臉在這樣的紅色映襯下,似乎也變得柔和起來,看上去祥和而溫柔。
現在看他,整整隔了一生一世,原來,恍若隔世就是這個樣子。
面前的這個男人就是她前世愛了一輩子,被騙了一輩子,也痛苦了一輩子的男人。
而今生再次看到他,除了微微有些心痛,那種砰然跳動的感覺,卻終于不再有了。
邊的笑意越發的明顯了,顧芷依眼睛里流露出得意和嘲諷,明亮如寒星的眼睛定定地看著他的眸,“對!是我,合巹酒的味道不錯吧!我精心調制的呢!算不算對你們的認可啊?”
一巴掌將顧芷依掀翻在地,蕭凌肆指著她的臉怒吼:“賤人,解藥在哪里?”
口腔里彌漫著血腥的味道,整個左邊臉頰火辣辣的,耳朵里
經久不絕的聲音是,他叫她“賤人”。
這一個脫口而出的稱呼不就足可以證明她在他的心里什么都不是么?怎么前世的自己就那么看不透呢?
其實,不過如此,所有的愛憐與溫柔都是他給她演的一場戲,一場夫妻恩愛和諧的戲,可是這一場戲一演就是三年,竟滴水不漏,這是一個怎樣的男人?。?
若不是死過一次,再聰明的女人在他的目光下只怕也是會沉淪吧!否則,怎么她就那樣輕易地將齊國的秘密泄露給他,讓他在短短的三年內將齊國給滅了呢?
顧芷依從地上抬起臉看著蕭凌風,依舊帶著那種得意和嘲諷的笑意,若無其事地用手背將嘴角的血擦掉,好像剛才的這一個耳光并不是打在她的臉上,她僅僅是一個看客而已。
看到她的表情,蕭凌風一愣,她這是什么反應?為什么這么平靜?他認識的顧芷依這個時候應該是失聲痛哭才對。
在他的眼里,她最經不起就是他對她的冷淡了,何況是現在這樣的憤怒,然后只要他再哄哄她,解藥肯定是可以拿到的。
“沒有解藥,我就是要她死?!彼私馑?,他竟然還是用這一招,讓自己開口向他哭訴,然后再哄著自己把解藥拿出來么?
冷冷地句子從嫣紅的嘴唇里吐出,將蕭凌風從愣神中拉出來。
眉頭皺得更緊了,蕭凌風冷冷地看著她,這個女人竟突然大膽起來了。
緩緩地從地上站起來,顧芷依走到走到他面前,一張臉在昏暗的燈光下竟像是骨瓷一般光潔,那一雙眼睛透出寒星一般的光芒,但是唇邊的笑意卻是那樣的妖嬈,魅惑。
妖嬈,魅惑?蕭凌風被自己心里的想法嚇了一跳,這兩個字怎么能夠用在從小錦衣玉食不知世事的顧芷依身上?
“蕭凌風,楚靜柔死了,你會難過么?”
顧芷依忍不住問出這句話,像他這樣的男人,真的會愛上一個女人么?那個自稱和他青梅竹馬的楚靜柔在他的心里又占有了多重的分量?
立刻喉嚨一緊,脖子已經被掐住了,蕭凌風將她整個人都提了起來,居高臨下目呲盡裂地看著顧芷依。
聽到她提起楚靜柔,他立刻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眼睛里的憤怒像是要凝聚成一團火,將這個女人燒成灰,“你這個惡毒的女人,告訴本王,解藥在哪里,不然我殺了你,快點說。”
頓時間沒有了呼吸,臉上好像在不斷地充血,整個頭都像是要炸開,喉嚨的那雙手就像是一把鉗子,絲毫都不放松,顧芷依勉強扯出一絲笑容,“我就是要她死,你說我會不會給你解藥?而且,我還要你死?!?
“你去死吧!”聽到他怒吼一聲,手上的勁道不斷地加大,顧芷依覺得自己的脖子就快要斷掉了。
有一種骨肉剝離的痛苦從喉嚨傳來,那種疼痛好像是一條毒蛇,一點一點兒地啃嚙著她的身體,一寸一寸的,但是這種痛苦早就已經不算什么了,在楚國的時候,被他扔到楚國去之后,什么樣的苦頭她沒有吃過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