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衆(zhòng)大臣在冷衡的帶領之下說了近半個時辰的“皇上三思”之後,鳳卿宸終於覺得這懲罰夠了,揮了揮手讓孟三川打發(fā)他們出去,然後看著蘇雅容微笑。
有話就說,裝什麼蒙娜麗莎?蘇雅容瞪了一眼鳳卿宸,傷口隱隱作痛。該死的,每次都是這樣,自己解決不了的無奈就交給她來解決,她也有個情緒不好的時候,真心不是哪一次都能猜到的,她又不是神仙!
“嗯哼……”百里沉霄很是佩服蘇雅容的定力,上一刻還聽說要將她遠嫁萬俟,整個清林雅筑都哭得要死要活,下一刻進了乾清宮,那架子拿得,比鳳千凝還穩(wěn)當,還有那些個大逆不道的話,說完了就和自己沒關係了,平日裡挺聰明的一個孩子,難道現(xiàn)在就看不出來皇上的意思?這不是擺明了讓她說句軟話麼?
蘇雅容聞聲看向百里沉霄,見他用手給自己做了一個下跪的姿勢,她眨了眨眼睛,什麼意思?她沒做錯事吧,幹嘛要下跪呢?
“容兒,你這般形容,是在等著朕賞賜你嗎?”鳳卿宸忽然站起身,躍到蘇雅容面前,淡淡的龍涎香飄在兩個人中間,氣氛有些許的微妙。
蘇雅容這會兒才反應過來,後退一步,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哆嗦著嗓子請罪,“方纔臣僭越了,還請皇上恕罪。”
“治你的罪?朕怎麼敢呢?說不定你哪天不高興了,就要叛出這鳳宮,領著百萬大軍來破朕的江山呢。蘇雅容,除夕那日,朕還真是沒有說錯,你若是個男子,朕就要讓出這皇位給你了。”鳳卿宸看著伏在地上的蘇雅容,眼神是冰冷的,心卻微微疼痛,他不想要這樣逼迫她就範,可是如果他再不將她收進後宮,難保今天的事情不會再一次發(fā)生。只有給了她確定的名分,纔不會有人再覬覦她。
“臣不敢。”蘇雅容實在是不大明白自己沒上朝的這幾天裡,朝堂上又發(fā)生了什麼事情,也不知道鳳卿宸這是又發(fā)什麼瘋,她跪在地上不能擡頭,也聽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只能一味地妥協(xié),試圖讓鳳卿宸先心軟下來,再作打算。
“容兒,在這鳳宮裡,還有什麼是你不敢的嗎?”鳳卿宸知道蘇雅容心裡打的是什麼算盤,但是他不能再心軟了。
“七王爺駕到!”小路子的聲音聽起來很不是時候。
蘇雅容伏在地上,看一雙素白的鞋子停在自己身邊,還
有因爲行走帶起來的風而略略飄動的衣角和淺淺的桃花香味。她的心臟驀地一痛,不好,將她封爲容若郡主遠嫁的事情她都沒有發(fā)現(xiàn)異樣,那麼鳳鏡夜一定也相信了,他這個時間來,一定是來救她的!
“七王爺……”蘇雅容忙擡起頭來,卻對上了一雙流光溢彩的琥珀色眼瞳,那眼中分明是保護。恍惚間,她又好像回到了夢中,那個看不清面容的白衣男子環(huán)住她的肩膀,對她說:“別怕,有我在。”
“容容,既然你也在這裡,那麼就很好了。”鳳鏡夜的聲音就好像是一團軟軟的棉花糖,輕輕的,甜甜的。他屈膝蹲在了蘇雅容旁邊,執(zhí)起她的手,滿眼溫柔,“你呀,就是心急,我不是答應你,等過了十五,就帶你來見皇兄麼?怎麼這麼不聽話,一定要在皇兄忙的時候給皇兄添亂呢?”
“我……”蘇雅容突然覺得自己分裂了,一半沉溺在鳳鏡夜溫柔的目光中,不能自拔,一半清醒地看出了鳳鏡夜的計劃,想要告訴他沒事了,已經沒事了。可是前一半佔了主導,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鳳鏡夜執(zhí)著她的手,對鳳卿宸跪下,扯著她,向鳳卿宸深深地叩了一個頭。
“皇兄,這丫頭行事一向衝動任性,今日聽說兩國和親,還沒弄清是怎麼回事就大鬧臣弟的漪瀾小築,鬧完之後摔門而出,臣弟以爲她是鬧小脾氣,也就沒有管她,哪知她竟然這麼大的氣性,竟然鬧到了乾清宮,給皇兄添了麻煩,還請皇兄恕罪。”鳳鏡夜說著,將蘇雅容略略帶進自己懷裡,摸著她的頭髮,就像是在安慰鬧脾氣的戀人,“皇兄聖明,臣弟和容容這點小事,恐怕皇兄早就知道了。臣弟曉得皇兄需要容容的幫助,所以一直也沒有挑明,這隱瞞之罪,也請皇兄寬恕了纔好。”
“七王爺……”看不見鳳鏡夜的眼睛,蘇雅容徹底醒過了神,她在他懷裡掙扎著要出來,卻再一次被他點了穴,這一次,她沒有辦法了,因爲他的點穴手法,太特別了,特別得讓她驚喜。
“容容,再不乖回去就要挨懲罰了,我可不是皇兄,那麼會疼人的。”鳳鏡夜低頭在蘇雅容耳邊低語,那模樣看起來親暱無比。鳳鏡夜再次看向鳳卿宸,眼中卻沒有了玩笑,所有人都聽到了他的話,堅定而執(zhí)著,“皇兄,臣弟以蘇雅容爲畢生鍾愛,還請皇兄成全。”
他說的是蘇雅容,而不是百里雅容,他說的
是畢生鍾愛而不是喜歡,蘇雅容愣在當場,幾乎將呼吸和心跳都忘記了。她動用了自己所有的神經和思維去想鳳鏡夜的話,沒有破綻,他的呼吸平穩(wěn),他的咬字清晰,根本就沒有破綻。蘇雅容知道自己哭了,在很久很久之後,再一次爲這樣一句話哭了。還記得上一次聽到這句話,是在前世,說話的,是羅朝陽吧——“叔叔阿姨,我羅朝陽,以蘇雅容爲畢生鍾愛,還請您二老成全。”
又要相信愛情了嗎?又要相信承諾了嗎?那結果呢?蘇雅容閉起眼睛,穴道已經解了,但是她卻不想要掙脫他的懷抱,不管是什麼理由,請讓她略略享受這難得的溫存。因爲,溫存過後,就是清醒了。
“鏡夜,你們,當真瞞住了朕的眼睛呢。”鳳卿宸看著蘇雅容溫順地伏在鳳鏡夜的懷裡,爲他的告白而感動到淚流滿面,自己終究還是慢了一步。他好不容易纔找回自己的聲音,卻丟失了臉上的表情,他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看起來是不是還和以前一樣,冷靜淡然。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罷了,既然你們……”
“皇上,臣……”蘇雅容突然從鳳鏡夜的懷中掙脫出來,跪直了身子,帶著淚痕的小臉,楚楚可憐,看在鳳卿宸的眼裡,狠狠地疼。不知不覺的,他的瞳孔變得墨色一樣,黑得純粹。蘇雅容擡頭看著他,那一種九天之上的孤獨,刺痛了她的眼睛,她放開了鳳鏡夜的手,低下了頭,“臣求皇上再留臣幾年,讓臣助皇上打下南方六國,一統(tǒng)天下。”
“容容?”鳳鏡夜忽然愣住,他萬萬沒有想到蘇雅容會拒絕了他,難道她想要去萬俟和親嗎?她瘋了嗎?
“容兒,你可想好了?”鳳卿宸忽然就產生了一種慶幸的心理,嘴角泛出一抹淺淺的微笑,“朕的大業(yè)需要的時間可不是一年半載,若是這期間,鏡夜又有了別的紅顏知己,你莫不是要怪朕耽誤了你的終身大事?”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臣,順應天命。”蘇雅容叩首下去,再不去看鳳家兩兄弟的臉,因爲,那都與她無關。
是的,蘇雅容是不相信愛情的,她也不相信任何人,不相信天長地久,不相信海枯石爛,她只相信,在這個世界上,只有自己是不會背叛自己的,只有自己真正拿在手中的,纔是真實,纔不會消失。愛情,終究是太虛幻,太飄渺,傷痕累累的她,已經要不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