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斗 丑后傾城 番外篇4 對決,蘇醒(6000+)
寒冷的天,溫度低得有些惡劣的早晨,似乎連光線都被寒涼的溫度凍住了那般,整個雪族的村莊籠罩在一片昏暗之中。
村莊外,一座雪山之巔,兩道身形迎風(fēng)而立,面對面的站著,神色泰然。
沒有人知道他們在風(fēng)雪中站立了多久,只是,從他們肩上堆積著的碎雪來看,他們在山頭上已經(jīng)有一會兒時間了。
冷風(fēng)呼嘯,寒意肆虐,又過了一會兒,“僵持”了許久的兩個人面容終于有了一絲變動,好似長期冰封的雕塑突然解凍了那般,變得活絡(luò)了起來。
“老家伙,今日你可要使出全力,一定要趁此機會打敗我。過了今日,可就再也沒有機會了。”老頑童率先開口,故作輕松地揶揄道,那張寫滿歲月痕跡的臉,經(jīng)長時間的寒風(fēng)吹拂,此刻看上去有些緊繃,缺乏水分的緊繃。
了無聞言淡淡一笑,不以為意地說:“別說得好像我輸給你了一樣,事實是,你一次也沒有贏過我。”
老頑童挑了挑眉,臉上有著幾分張狂。“確實如此,不過,你也一次沒有贏過我。”
一道狂烈的風(fēng)卷過,了無瞇了瞇眸。“既是平手,那便不能證明你比我厲害。既是如此,那便請你不要擺出一副勝利者的姿態(tài)。
過去一年,你在外游手好閑,肯定疏于武功造詣。等下,我一定要讓你輸?shù)煤每矗屇愦蟠蠓椒降爻姓J技藝輸我一籌。”
了無如是說道,并未因為自己是出家人便表現(xiàn)出半分的謙讓和妥協(xié)。
老頑童勾了勾唇,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笑。“哦?是嗎?那我倒要看看,等下是誰讓誰好看!”
甫一說完,臉上的戲謔散去,老頑童的神色是從未有過的認真。而那雙一直垂在身側(cè)的手,亦同時運起內(nèi)力,緩緩挪動著,已做好了隨時出擊的準備。
這么些年來,幾乎每年他都要與了無比上那么一回,從天明戰(zhàn)到天黑,不到兩人力氣衰竭決不罷休。
總起來,兩人不知道已經(jīng)痛痛快快地交過手多少次了,但每一次,都以兩人最終打成平手而告終。是以,每次大戰(zhàn)之后,兩人都會約定來年再戰(zhàn),希望在下一次交手的時候能夠分出個勝負。
直到這次……因為夜無殤的一場意外,兩人不得不將原定于明年開春之后的那場大戰(zhàn)提前到現(xiàn)在,希望能趁此機會做個“了結(jié)”。
深深地看了老頑童一眼,了無不再言語,臉上的神情同樣認真。
右手手掌緩緩移動,不動聲色地凝聚著內(nèi)力,在一道寧靜無聲的冷風(fēng)刮過之后,只見白光一閃,了無一個無影虛步便閃身來到了老頑童身前。
對于了無這個對手,老頑童早已熟悉至極,是以,在了無凝聚內(nèi)力的那一刻,他便已經(jīng)料到了無會使用這一招。
因早已做好了準備,在了無閃身逼近的那一瞬間,他坦然迎了上去。剎那間,四拳對接,道道凌厲的掌風(fēng)往四周迸射開來,激起地上的積雪漫天飛舞,好不壯觀。
“砰砰……”
“啪啪……”
蘊含著內(nèi)力的雙掌快速相撞,在雪山之巔掀起道道驚鴻之聲,響徹山頭,久久回蕩。
無論是外功、內(nèi)功,還是輕功和心法,兩人的武功都已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世間無人能及。
此時,那兩道身形婉若游龍,一個白衣,一個灰衣,幾乎與周圍的白色融為一體,根本無法分辨出哪里是人,哪里是雪,只能看見一團模糊的影子急速移動。
因為是最后一戰(zhàn),所以,這一次兩人都分外投入,使出了百分百的全力,沒有半點的保留與試探。
只是,一直到下午時分,一如從前那般,兩人依舊未能分出勝負。
兩人心里都明白,這一仗,可能還是不會有結(jié)果,可即便如此,兩人交手的動作仍不見一丁點兒的放緩和遲疑,依舊是招招勢如雷霆,帶著凌冽的煞氣……
一天過去了,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眼看天色將黑,使出一招游龍驚鳳后,老頑童朗聲道:“老家伙,能認識你,老頑童我不枉此生。”語調(diào)暢快,帶著一種無法言喻的豪氣。
“哈哈!”了無聞言大笑了兩聲,笑聲震空,手上的動作卻是未停。“老頑童,能與你相識,我了無此生無憾。”
“那還繼續(xù)打嗎?”老頑童嘴上雖然問著,但看那擊出的手掌,卻是沒有絲毫要停下來的意思。
“你覺得呢?”了無不答反問,待說完,兩人同時朗笑出聲,眸中流光四溢。
過了一會兒,老頑童攻擊的勢頭慢慢收斂,由主動進攻轉(zhuǎn)為防守為主。看了近前的人一眼,粲然一笑,他率先出聲道:“老家伙,不打了!”
“好。”了無沒有任何猶豫地吐出一個字,隨即,二人同時收起了掌勢,各自往后退了一步。目光相觸的那一刻,兩人同時笑了,笑聲爽朗,在空曠的山峰之巔回蕩不息。
須臾過后,老頑童止住笑聲,感慨道:“老家伙,我們都打了一輩子了,還是沒能分出個輸贏,看來,你我二人勢均力敵,實力相當,就算再打下去,還是同樣的結(jié)果。”
了無淡笑著,神色間有著浩然。“你怎么不說是你贏了?以往,你每次都會說其實是你略勝一籌,是你讓著我來的。”
眉宇一抖,老頑童目光左右飄忽,死活就是不承認。“有嗎?我怎么不記得了?一定是你記錯了。”
了無并不反駁,只是悠悠地說:“我發(fā)現(xiàn),一直以來我都給你起錯了綽號,你不應(yīng)該叫老頑童,而是應(yīng)該叫老賴皮。”
一聽這話,老頑童立即炸毛了,下巴處的胡須一抖一抖的,看上去甚是滑稽。“你才賴皮!老賴皮!”
想到某件事,老頑童面色沉靜了下來,爾后轉(zhuǎn)過身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行了行了,你不就是想說你比我厲害嘛。好,我就把天下第一的名號讓給你。你看,我多大方。”
了無一怔,清明的眸中流淌過詫異的光。
天下第一?他有多久沒有聽到這個名號了?
初相識時,他與老頑童每逢交手總會把這個名頭掛在嘴邊,可打了那么幾次后,這個名頭便被他們徹底遺忘了,因為他們總也分不出勝負。
如今再度提及,真有那么幾分緬懷過去的感覺。
了無沉默,老頑童也想起了二人當初相識的場景。
群山壞繞,碧水幽然,外加藍天白云,兩葉一上一下的小舟,一首蕩氣回腸的打油詩,二人從此結(jié)識,然后便做了幾十年的好朋友。
四十年……整整四十年,一段不算短的時光。
回憶往昔,種種畫面如清風(fēng)般劃過,輕柔,卻難以忘懷。
“好了,下山去吧,你我消失了一整天,再不出現(xiàn)族長他們恐怕該擔憂了。”了無開口,聲音清朗沉潤。
甩去心頭跳躍的那份淡淡的惆悵與不舍,老頑童笑著說:“好,走。”說完,便欲抬腳走向山下,卻在這時,腦海中突然躥出某個想法。
頓了頓,收回腳,老頑童揚眉笑道:“老家伙,你我二人好像還從未比試過輕功。你說,是你輕功厲害,還是我略勝一籌?”
了無挑了挑眉,猜出老頑童的意思,他淡淡地笑了。“老頑童,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要不這樣,你我二人同時從這山頂出發(fā),誰先到達山下的住所誰就是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轉(zhuǎn),眸底精光閃過,老頑童點頭道:“好!那我先走一步,你隨后。”話落,灰色身形就像風(fēng)一般飄了出去。
見老頑童這般,了無也立即縱身跟了上去。
“老賴皮,你又耍賴了。”寒風(fēng)中,了無的聲音被吹散了,卻清晰地落入了老頑童的耳中。
“老家伙,我哪里耍賴了?不是你自己說的同時嗎?同時同時,只要是在同一個時辰內(nèi)出發(fā),誰先到達山下誰就是天下第一。”
老頑童說得理所當然,臉上沒有半分的不自在。話音一落,他腳下的動作越發(fā)加快,身形就如洪流那般往山下沖去,掀起一道冷冽的風(fēng)。
“老頑童,等下你若是輸了,你可不要覺得難看。”說著,了無也加快了腳下飛奔的速度,很快便沖到了老頑童的旁側(cè),與他并駕齊驅(qū)。
察覺到身后的人跟了上來,往旁邊一瞅,分外熟悉的人影映入眼簾。老頑童微微瞇了瞇眸,隨即奮力往前奔走,速度之快,比那急速狂奔的千里馬快了不知多少。
眼看他加快,了無也不退讓,使出全力追上他,始終保持與他齊頭并進,不讓自己落后他半分,卻也沒有超過他。
兩個人,就這樣一個沖一個追,一路快速奔往山下……
待進入村莊,看著從各家各戶的窗戶門扉投射出來的暖色調(diào)的燭光,二人的臉上都洋溢著溫馨的笑意。
在來到雪族的村莊之前,他們從未想過,這世上竟然還有這樣一方純凈之地,不受世間任何的濁念浸染。
在這里,人與人之間沒有欺騙,也沒有貪婪之念,有的只是互相扶持,共同維護雪族的安定與祥和。
在村莊安定下來的第一晚,了無想的便是,能在這樣一方雪白的世界里圓寂,于他而言是一件幸運的事。
老頑童同樣也在慶幸,自己的老朋友能在這樣一個地方安詳?shù)仉x世,不受塵世的打擾,這是近期所有的事當中,唯一一件讓他從頭到尾沒有產(chǎn)生任何抵觸情緒的。
眼看族長家的院落就在不遠處,目光一閃,老頑童忽然放緩了速度,與剛才的快如閃電相比,有那么一絲慢悠悠的味道。
了無沒有料到身旁的人會突然停下來,待他發(fā)現(xiàn)身旁之人的異樣時,他的身形已是沖出了好遠,到達了院子的院門。
停下身,轉(zhuǎn)身看向身后“翩翩而來”的某人,了無皺了皺眉。“老頑童,你這是何意?為何突然慢下來?”
莫非是想故意放水,故意讓著他?這可不是他老頑童的風(fēng)格。
收起內(nèi)力,老頑童款步走向了無,臉上有著類似于尷尬的表情。
待來到了無身前站定,猶豫了那么一下下,他有些難為情地說:“真的是老了,突然就沒力氣了。
若是以前,就是和你戰(zhàn)上三天三夜,我也絕對不會手軟腳軟。可現(xiàn)如今,才交手那么一下下,體力就消耗殆盡。真的是人老了,不服輸都不行。”
說到這,老頑童不免慨嘆道:“唉!老家伙,我承認了,你確實比我厲害。你看看你,還是那么老當益壯,壯得跟頭牛似的。
你說說,你是出家人,沒干過那些沉迷酒色的事,身體就很好,可我老頑童也沒干過啊,我這輩子就跟個正兒八經(jīng)的和尚差不多,怎么年紀與你相仿,身體就差你差了一大截呢?真是沒道理。不!是沒天理,太沒天理了!”
老頑童的表情可謂精彩絕倫,認真地聽完他的話,眼看他只差從鼻孔里噴出幾道煙霧以示自己心里的激憤,了無無奈地搖了搖頭。“老頑童,你心里打什么主意,你以為我會看不出來么?”
面色一僵,老頑童面容微微有些扭曲。側(cè)過身,將自己的臉隱入暗光中,他不以為意地說:“是是是,我想什么你都知道,誰不知道你善察人心?
既然我知道你那雙眼睛比天上的神明還要精明,你覺得除了在你面前什么都不想之外,我還會想什么?
你呢,現(xiàn)在就把你明察秋毫的雙眼關(guān)起來,只要能用它看路就成。然后呢,咱們進去見族長他們兩兄弟。
當然了,我們比試的結(jié)果已經(jīng)出來了,天下第一是你的,就這樣了。”
說完,繞過了無便往里走,身形瀟灑如風(fēng)。
看著他的背影,了無淡淡地笑了笑,隨即抬腳跟在了他的身后。
……
第二日,天氣轉(zhuǎn)好。相較于昨日的霧靄沉沉,陰云低垂,今日雖不是晴空萬里,但好歹也是風(fēng)輕云淡,光線普照,大地一片明朗。
早早的,老頑童便與雪族的族長水清風(fēng),以及其二弟水清云去了附近的日眠山——冰火蓮的生長之地。不出一個時辰,三人便火急火燎地從日眠山趕了回來。
從身上取下用層層麻布包裹著的冰盒,看了看了無,又看了看床上毫無生色的人,老頑童目光復(fù)雜地將冰盒打開了。
霎時間,一朵透明的,血紅色的,蓮花狀的物什綻放在房中各人的眼中,很快,滿室便縈繞著來自于那朵冰火蓮的幽黯之香,沁人心脾。
族長一家靜默著退出了內(nèi)室,老頑童本想留在房中守候,可一想到等會兒的情景,他心頭便彷如有萬千只螞蟻在啃噬,難受之極。
眼簾低垂,踟躕了片刻,他最終神色黯然地離開了內(nèi)室,與眾人一齊在房外等候,那雙眸子,總是忍不住每隔半盞茶的功夫便瞅向緊閉的房門,臉色暗淡。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折磨人的,眼看一早上的時間過去了,房門還是未有打開的跡象,一屋子的人都有些擔憂。
老頑童知曉了無的實力,知道了無既然決定替夜無殤打通經(jīng)脈,就必定有萬全的把握,所以,他并不擔憂房中的情況,他在意的,僅是他的老朋友。
族長的生母,也就是李青曼娘親的弟媳,在做好午膳后將飯菜端上了桌,心緒煩躁得厲害,老頑童打了聲招呼便出了門,來到院子里點上他最愛的煙草便一口接著一口地吸著,一雙老眼瞇成了一條縫……
時至午后,黃昏時分,一陣窸窣的動靜過后,房門被緩緩打開了,露出白色衣衫的一角。
見狀,抽了幾卷煙葉后便一直候在屋內(nèi)的老頑童立即起身閃了過去,扶住了相較于早晨明顯虛弱了很多的了無。
“我徒弟就麻煩你們暫時看著了。”對著房內(nèi)的人淡淡地說了一句,老頑童扶著了無便走了出去。
房外,院子里,他早已擺好了一張軟椅,上面鋪著厚軟的米色羊毛毯,看上去毛茸茸的,折射著溫暖的光。
扶著了無躺下,老頑童隨即退到了一旁,輕倚著院內(nèi)的圍欄,沉默著凝望著遠方。
沉吟了片刻,他開口:“老家伙……”
只一個稱呼便作罷,因為他不知道接下來要說什么,只覺得萬般情緒皆堵在胸口,如一堆細密的石頭,擁擠得連絲光線都透不進去。
“呵呵……”了無笑了笑,仰望著有些縹緲的蒼穹虛弱地說:“可惜了,現(xiàn)在是冬天,如若不然,興許還能看到夕陽。”
夕陽……老頑童垂下了臉,眸中溢滿黯然。
如若可以,他是真希望自己有那通天的本事,能將這漫天的云給撥開,再把那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沉睡的太陽給拽出來,弄出個夕陽西下的美景。
只可惜,縱使他心中的想法再強烈,他斷沒有這般非人的能耐。
“呵!老頑童,你何必擺出這副表情?人生在世,總有生老病死的那天,而我能選擇自己的去日,這不是很好嗎?況且,這個地方……真的很好。”
有些艱難地轉(zhuǎn)首看了一旁的老頑童一眼,了無淡笑著說完,隨即便轉(zhuǎn)回了頭,一臉的淡然。
“老頑童,記得告訴你徒弟,他想怎么做,全憑他自己。只是,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他能記住是我了無救了他,而我了無,希望百姓安定,天下祥和。”
說到此處,了無停了下來,胸膛劇烈起伏了那么幾下,似乎呼吸有些困難。過了一會兒,待他平復(fù)過來,他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還有,記得告訴他,他牽掛的人……平安無事……”
說罷,看著天際的光線一點一點暗下去,沉重的眼簾也隨之緩緩闔上……
感覺到了無的氣息消逝的那一刻,老頑童環(huán)抱住雙臂的身形顫了顫。
四周安靜極了,連平日里狷狂肆虐的風(fēng)也出奇地變得有些溫和,多了幾分人情味,沒有來打擾院中的兩個人。
過了一會兒,老頑童輕輕地笑了,笑容中透著苦澀,亦透著無奈,還有那么幾分看破紅塵的意味。
東風(fēng)吹了西風(fēng)吹,片片綠葉聚河面。
北風(fēng)吹了南風(fēng)吹,兩葉小舟面碰面。
如今,這首打油詩還在,還被他記著,老家伙卻不在了……
當年,時值盛夏,陽光明媚,他一時興起,便決定在瀨溪河上泛舟,任由小舟順流而下,自由飄蕩。
當時時值中午,人們大多都在家里休息,他喜歡享受清靜,便愜意地躺在船上,閉目養(yǎng)神。卻不想,另外一葉小舟竟從下游駛來,打擾了他的清靜。
待他起身定睛一看,沒想到劃船的竟是個和尚。世上有和尚不稀奇,但和尚跑去泛舟就很稀奇。
幾道清風(fēng)卷過,兩岸的落葉鋪滿了河面,讓水看起來更綠了。倏爾,又刮了幾陣大風(fēng),兩艘船不知怎么的就撞在了一起,還差點翻船。
他一直覺得自己沒做過虧心事,也不相信鬼神之說,但那天的風(fēng),他真的覺得吹得有些邪乎。
一會兒往東西方向吹,一會兒往南北方向吹,好像負責刮風(fēng)的風(fēng)神在打哈欠身體亂顫似的。
待風(fēng)停止,他腦海中靈光一閃,便即興做了這么一首打油詩出來。而他與老家伙,便這么認識了……
老頑童就那么靜靜地倚著圍欄,想了很多很多,最后,他搖了搖頭,甩去纏繞在心頭的各種復(fù)雜,問水家兄弟借了個鏟子便離開了。
……
翌日,天色很陰沉,雪又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還刮起了寒風(fēng)。
對于千雪山多變的天氣,雪族的人早已習(xí)以為常,可對剛?cè)氪迩f的老頑童而言,當真變化得有些太過勤快。
簡單地用了早膳,琢磨著房間里的人該醒了,他放下碗便直接前往內(nèi)室察看。
因著雪族氣候寒冷的緣故,臥室里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房間里所有的光線都來源于那扇不大的窗戶。因為外面天色暗沉,所以,此時房間里并不是很亮,但老頑童內(nèi)力深厚,即使不用點油燈,也能將房內(nèi)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徑直來到床前坐下,等了一會兒仍不見床上的人有任何動靜,老頑童不由得蹙了蹙眉。
按照老家伙之前說的,這小子今天早上就會醒來,可都這么晚了,他怎么一點清醒過來的跡象都沒有?
心里疑惑著,老頑童伸手探向了夜無殤的脈搏。
脈象沉穩(wěn),強勁有力,全身的經(jīng)脈確實打通了,沒有任何不妥,是哪里出了問題?
正當老頑童打算起身去叫水清風(fēng)進來看看時,他剛放下的那只手動了動。
動作一滯,老頑童好似被驚雷擊中。轉(zhuǎn)首望去,便正好看見床上的人倏地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