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某不知少帥相約,所為何事?”
陸世堯約文醒之在國際飯店的包間內見面,文醒之如約前來,開門見山。
“請坐請坐,咱們可以邊吃邊聊,文處長對我不必存有敵意。”
“哈哈,文某小人物一個,豈敢對少帥有敵意。”文醒之笑笑,一張俊美的面孔讓陸世堯心里更見驚訝,自己過去怎么就沒發(fā)現,他和那位文夫人真是太像了。
副官已經吩咐上菜了,陸世堯神色復雜,望著文醒之道“先父早年曾娶一位徐州的文夫人,和文處長有幾分相像。不知……”
“哦,那是我姑母。聽家父提起,有位姑母曾嫁帥府,但在我出生前便已過世了,姑母故去后和帥府就斷了聯系。”
“呵呵,想不到咱們還真是親戚。”
“少帥今天怕不是單單為認親吧?”文醒之不動聲色,陸世堯見他眼光一片澄明,不似作假,停了一下便將日本間諜威脅陸夫人一事和盤托出。
“內子昨日又接到日本人的電話,此事涉及賤內,實不想被外人知曉,只能委托文處長。”
“你不怕我泄露出去?”
“覺得你應該不是這樣的人。”
文醒之淡然一笑“說的你好像多了解我?我一個小處長應該入不了少帥法眼。”
陸世堯沉默一會“我知道你對我追求虞冰還心存芥蒂,以你的身份和能力,想把上次事情內幕鬧的滿城風雨不是難事。但你沒有做。”
“我是為了大局。北軍是抗戰(zhàn)的一支重要力量,目前形勢下把你鬧下野,中國更是岌岌可危。”
“所以我相信你。”
文醒之也沒想到陸世堯竟然能將陸府被日本人威脅的事情都講出來,而且神情坦蕩,像是對老朋友一般推心置腹,心里也贊嘆他是條漢子。
陸夫人雖然對丈夫坦白一切,但那些錄音證據一旦落入記者之手后果不堪設想。陸世堯自從北軍撤退中原以來一直處在新聞的風口浪尖,如果再出現陸夫人爭風吃醋陷害忠良的新聞,陸世堯在軍中在全國的威望會大大降低,給那些明處暗處的敵人提供太多可以攻擊的借口。現在陸世堯兵權在手,總統(tǒng)都忌憚他幾分。真搞得輿論沸騰,一定會給國防-部和總統(tǒng)府整編北軍的借口,沒有北軍,陸世堯就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在清子第二次電話聯系后,陸世堯考慮再三,決定約文醒之出來好好談一次。
“我答應你。上次日軍轟炸精準,我也想把日本間諜挖出來。”
“事關賤內,很多事情希望文兄能斟酌一二。”
陸世堯舉起酒杯“多謝文處長不計前嫌。”
“為抗戰(zhàn)大業(yè),你我的個人恩怨,是是非非,也不是現在能徹底算清的時候。”文醒之笑了一下,眉心那顆凄艷的朱砂痣讓陸世堯覺得無比刺眼,他笑的高深莫測,陸世堯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卻又一時把握不住。
“抓間諜,好事啊,奶奶的,這幫孫子上次竟然在我家扔倆炸彈,非得弄死他們。”
事情有點隱秘,文醒之不想驚動行動處的人,只能悄悄找榮慶商量。“不過,老文,這不像你做派,你什么時候這么好心了?”
“北軍目前在抗戰(zhàn)大局起著重要作用,一旦陸世堯被彈劾,你也清楚,爭權奪利勢必削弱太多東西,我是不想這個國家再有亂子。”
“佩服,佩
服,兄弟佩服。”榮慶對他作揖。
文醒之笑著錘他一拳,心里卻知道,自己其實并沒那么大偉大。為抗戰(zhàn)大局是一個原因,還有一個無法言明的原因,他對陸府對陸是世堯有太多的復雜情感,陸家可以完蛋,被世人唾棄,但那只能是自己下手,所有虧欠都要靠自己的力量討回來。
兩人研究決定,利用合作所新引進的那臺信號跟蹤設備查電話來源,北軍情報處派出大量便衣在全城撒網,一點點過濾可疑人物,至于那個侍女生死,并不在他倆考慮范圍內,他倆的目標只有抓日本間諜。監(jiān)聽設備這些就交給精通電訊的宛瑜來做,宛瑜聽完事情來龍去脈,提出一個新的疑點:她連續(xù)兩次發(fā)現一個神秘電波,都是在午夜12點后出現,懷疑是日本人的潛伏電臺。這倒是個絕妙的借口。既然這件事想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可抓到間諜這樣的大事是隱瞞不住的。如果說是抓獲日本潛伏電臺,那么一切就順理成章了。
“好,就這樣辦,抓日本潛伏電臺。林宛瑜,這件事必須保密,如果真抓到了,你這是越級,你懂嗎?”文醒之心思細密,想到了宛瑜目前的身份地位。
“越級就越級,大不了再給她換個崗位。”榮慶大手一揮“林宛瑜你自己想好。”
“我愿意去做。電波的事情我已經上報兩次都沒引起重視,還被人嘲諷,我真的很想抓到那個電臺。”宛瑜眼睛亮亮地“算我一個!”
“好到底是我教出的學生,夠義氣!”榮慶高興的伸出手來,宛瑜猶豫一下,輕輕拍了一下“說定了。”
深夜,陸夫人的書房里氣氛有些緊張。
文醒之、榮慶、陸世堯、陸夫人坐在沙發(fā)上,無聲無息,眼睛不時瞄向書房的兩部電話。宛瑜則坐在寫字臺旁,面對一桌奇怪的設備。
電話鈴忽然響起,陸夫人緊張地站起來,肩膀微微顫抖。文醒之用目光示意她接電話,陸世堯也跟著站起,握住她的一只手,試圖讓她鎮(zhèn)定下來。文醒之和陸夫人幾乎同時拿起電話,話筒里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陸夫人,事不過三,你考慮好了嗎?”
“我不會給你情報,我給錢,多少錢都行,你開個價。”
“錢?哈哈哈?我大日本帝國會缺你那幾個錢。整個中國都是我們的,要什么沒有?”
“我不能給你任何情報,一個侍女,隨便你處置。”
“明天錄音就會郵寄到各大報館。”
“就不能再商量了嗎?”
“沒商量!我只要城防圖。”
“你不如殺了我!”
“陸夫人,你還沒那么大面子,你的生死我不在乎。”
“我做的事情已經敗露了,少帥不會讓我接觸機密文件的,你這不是為難我嗎?”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好好考慮,明天這個時間等我電話。”
“應該是西園寺清子。”文醒之和陸夫人一起放下電話,長出一口氣。陸世堯試探著問“有無把握追查到電話?”
“這是國際最新的技術,今天也是第一次使用,只看咱們運氣如何了。宛瑜,怎么樣。”
過了一會,林宛瑜驚喜地站起來喊“有結果了!目標電話應該是在柿園路附近。”
另一邊清子掛了電話“愚蠢的女人,一個城防圖而已,華南又不是陸家的地盤,丟幾個城池算什么。”清子抽出一支煙,唐四
討好地給她點上“您說的是,這個陸世堯和他老婆都真是太不上道了。”
“如果中國多一些你這樣有見識的人就好了,虞冰也是個腦子壞掉的,跟執(zhí)政黨那些人混一起,將來皇帝回京城復位,我看她如何對得起列祖列宗。”唐四在一邊不住點頭稱是“是啊,將來皇帝回京,您就是第一位女親王,世襲罔替。”心里卻暗笑:你到底是聰明還是傻呢,誰都看得出你們那皇帝就是個傀儡,這天下還不是人家日本人的?
“明天是最后期限,你先回倉庫布置好。拿到東西我們馬上撤退。”
唐四忙不迭的答應著,剛要出門,又問道“要是陸夫人不同意呢?”
“那就把人直接處理掉,做的干凈點。”
唐四拎著酒肉走近碼頭附近的一間倉庫,兩個看守正在那無聊,見他帶來酒菜圍上來大吃大喝起來。蘭草被綁得結實實,嘴里堵著布條,靠在麻袋堆上,眼光惡狠狠地盯著他們。
“你主子不會來救你了,哈哈,過幾天把你運出去賣窯子里,看你還能兇多久。”唐四手捏著蘭草的下頜“你的命可真賤啊,就這樣都威脅不到你主子,非要和我們討價還價,現在好了,等著被賣吧,不過出手前清子小姐可是答應給咱們嘗嘗鮮。”倆看守在一邊聽到,哈哈大笑,也嚷著要嘗鮮。
蘭草閉上眼睛不理會他的威脅。唐四看沒有效果,在她胸前狠狠抓一把,又回去喝酒。
唐四走后,西園寺清子從床下的箱子里拎出一個小型發(fā)報機,調好天線開始發(fā)報。與此同時,正在值班的桑紅菊按照宛瑜說的辦法,將頻率調到某個位置,果然傳來一個奇怪的信號。此時已經是凌晨一點,桑紅菊站起來向班長請假說鬧肚子去廁所,班長白她一眼揮揮手,桑紅菊走出電報室,回到辦公室撥了一個電話。
夜幕是最好的掩飾手段,三輛車悄無聲息開出陸府。第一倆是榮慶開車,文醒之和宛瑜負責設備監(jiān)聽。宛瑜把監(jiān)聽設備調到一個位置,滴滴答答的聲音傳來,那個電波正在活動。車子緩緩往柿園路附近開去,陸世堯的副官帶人開著車遠遠地跟著。果然,在柿園路附近,電波信號強起來,文醒之點點頭,看來剛才電話分析儀器很靠譜,日本間諜就在這一帶活動。他對宛瑜無聲地示意“繼續(xù)監(jiān)聽。”自己則在不停的用天線尋找位置。
信號這時戛然而止。宛瑜睜大眼睛望著文醒之,不知該怎么辦。文醒之看下手表“已經半個來小時了,可能對方通話完畢。老慶,繞一圈別停,重點東北方向。”車子繞了一圈回到陸公館,陸世堯桌前煙火缸里已經盛滿了煙蒂。
“怎么樣?”
“電臺也在柿園路附近。方位應該是東北方向,部署便衣,過篩子吧。”文醒之自己倒一杯涼茶,一飲而盡。
陸世堯馬上命令副官派便衣過去,文醒之制止到:“這大半夜的怎么查,明天早上開始,幾間旅館過一遍,街面上多放點便衣,一定要小心,那女人是情報老手。”
這時陸夫人走過來道“大家都辛苦了,我準備了宵夜,吃一點吧。”
因為虞冰的事,宛瑜討厭死這個女人,剛要張嘴拒絕,卻聽文醒之說“好啊,折騰這么久,真餓了了,夫人想的好周到。”
“都是自家親戚,叫我表嫂就好嘛。”陸夫人笑意盈盈,宛瑜和榮慶對望一眼:他們怎么成自家親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