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楚狂謀和那女子身上,只是因為大軍拉扯的太長,大部分人都在遠處的山道上,哪怕伸長脖子,也只能看見隱約的人影。
楚原正抱著膀子,冷冷地望著遠處激戰,他因為不滿楚狂歌推動對文藝軍的伏擊,被楚狂歌鎮壓多日,昨天才被放出來,心情正差。
他正冷冷望著那兒,忽然聽見背后一聲驚呼,頓時身子一抖,回過頭沒好氣地說道:“老五,你干什……”
不等他說完,楚征已經飛身而立,揚聲道:“所有人保持戒備,小心伏擊!”
楚狂藝、楚狂錚兩名老將正在看熱鬧,聽見楚征大喝才醒悟過來,對方既然敢以一人之力偷襲他們,總不可能只有剛剛那波攻勢,暗地里說不定還埋伏有大批人手。
只是不等他們動作,處于中間的靈泉軍中忽然傳出陣陣驚呼聲,而后就見一道人影左閃右避,數個彈指功夫已經突破重重包圍,腳下一踏騰空而起,竟是一頭往山道旁深有千丈的谷底飛身墜去。
看見此人這番動作,所有人都是一怔,他們此刻行經的山道位于懸崖峭壁之上,稍有差池就會失足跌落谷底。
而且這里可是有足足千丈之高,下方又是奔騰不休的大河,河中堅石無數,哪怕是六境摔下去,就算沒有摔死,也會被洶涌的河水裹挾不斷沖撞在那些巖石上,不死也是重傷。
那人跳出去時候特意調整了力道角度,使得下墜之速極快,轉眼間已經消失在眾人視野中,只聽到一道斷斷續續的聲音自下方遙遙傳來:“藝琦,風緊,扯呼!”
楚狂謀正追著那年輕女子一頓狂轟亂炸,聽見那人高呼,立時心頭一凜,正欲加大力道將對方擒拿,就見那女子數個閃爍,居然已經掠出數百丈遠。
楚狂謀此時如何不知自己被耍了,那女子分明精通速度,早已可以將自己甩脫,只是為了吸引己方注意力,讓那男子動手刺殺,所以才故意和自己糾纏至今。
楚狂謀身為陽谷軍第一謀士,謀略無雙,昔年也是能和完顏兇比拼兵法的人物,不想今日居然一時大意被對方戲耍了回,一時間驚怒交加,大袖一拂,谷中濃郁的水汽被他盡數控制,化為一股洶涌的暴風雪席卷而出。
只是那女子速度實在是太快了,不過數個眨眼功夫已經掠出數千丈外,他的暴風雪雖然威勢驚人,但是直至抵達楚狂謀所能掌控的最遠范圍緩緩消散,也沒能觸及對方半分。
楚狂謀面色陰沉,好半晌才轉身回到隊伍里,他剛剛落地,楚狂錚已經問道:“那是什么人?”
“能來襲擊我們,也只有文邦的人了,”楚狂謀先前已經將文邦中符合剛剛交手風格的人物盡數想了一遍,冷然道,“魚骨**,滿面刺青,看來是文邦的韓藝琦。”
“剛剛那男的呢?”楚狂藝皺起眉頭,狐疑道,“我可不記得文邦里面有這等人物。”
楚狂謀臉色無比難看,沉聲道:“氣呈青白色,精通身法,能隱匿氣機潛入我陽谷軍中,應該是幽螭一脈的范迪飛。”
楚狂錚摸了摸下巴,皺眉道:“我剛才看那范迪飛的氣息,應該已經到了六境,否則也沒法躲過我們這么多人的感知。”
“能躲過我們這么多人的探查隱匿在我們之中,此人的潛伏之道的確了得,假以時日,恐怕能與那毒龍相提并論。”楚狂藝嘖嘖道。
自完顏刺宋等曼陀羅高層先后隕落,華夏公認的第一刺客就是華夏東南毒龍會的會長毒龍,此人數年前已經是六境二重,數年時間哪怕不到七境,怎么也能達到六境高階。
不過,這是沒把姚若愚計算在內,畢竟姚若愚對外形象更多還是劍手,而非刺客。
只是這些年毒龍從未出過手,也不知是出了意外,還是隱匿在暗處伺機而動。
當然了,世人誰都不會知道,鼎鼎大名號稱大宋第一殺手的毒龍,因為想要殺死姚若愚和完顏芙嬋,早在幾年前已經死在了完顏刺宋手上。
“對了,檢查過沒有,有沒有誰遇襲?”楚狂謀面色一凜,問道。
楚狂錚淡淡道:“已經派人去問了……”
說話間,已經有一名斥候穿過人群快步過來,急道:“不好了,羅榮大人和盧佳大人遇襲身亡。”
楚狂藝、楚狂謀、楚狂錚三人聞言俱是臉色一寒。
陽谷軍團內的五境靈師不少,單論實力,羅榮和盧佳不算頂尖,只是要說率領靈師軍團布置軍團級法陣的能力,卻是沒有幾個人能強過他們二人。
如今羅榮和盧佳身亡,哪怕立刻就能重新安排兩人頂替,可是要想讓冰紋營和太薇營達到以往布陣的效率和威力,至少也要一兩年的實戰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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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離陽谷軍團后,韓藝琦沒有走太遠,繞了幾圈,確定沒有跟蹤之人后,她疾步來到了一條河道旁,等了沒多久,就見河中躍出一道人影,赫然是背負幽螭劍的范迪飛。
幽螭一脈的功法接近水系,水遁之法足以排列天下前十,哪怕是從千丈高處墜下,范迪飛也能毫發無損地遁入河道,順著激流而行,不受那些巖石阻礙。
瞧見他跳出來,韓藝琦一笑,道:“走吧,接下來該回文邦了。”
相比于她的興奮,范迪飛卻是神色落寞,忽然搖頭道:“我不打算回去了。”
見韓藝琦蹙眉看來,范迪飛低聲道:“我只是五境八重,不像你是六境三重,我就算回去了,又能幫什么忙?”
韓藝琦想了想,問道:“那你想去哪里?”
“我打算去宋朝,”范迪飛淡淡道,“我擅長的是刺殺,不是領軍征伐,與其回去,還不如去宋朝那兒刺殺他們的官吏。”
韓藝琦也知曉自己和范迪飛一樣不善掌兵,想了想,頷首道:“好!那我和一起,”
范迪飛愣了愣,搖頭道:“我自己……”
“別廢話!”韓藝琦沒好氣地看向他,“你以前可不是這種性子,怎么現在反而這么啰嗦。”
范迪飛遲疑了下,終究是沒有說話,只是默默轉身往東面走去。
看著他略顯落寞的背影,韓藝琦眉頭緊蹙,卻也暫時想不通他在想什么,便邁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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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若愚、汪良臣、楊仁杰等人進入河南行省后,刻意停留了一段時間,他們也不針對平民,只是攻破沿途州縣,殺了官員搶走部分糧草,然后馬不停蹄繼續趕往下一座城池。
數日時間,他們已經連續劫掠了十二座城池。
姚若愚日夜推演演字魂符,感悟術、源、靈三門大道,動手的都是汪良臣和楊仁杰,他們兩個都是半步七境,在河南行省內哪有人能擋住他們兩個,所以次次攻城都是輕松無比。
只是隨著越發接近荊湖北路,姚若愚越發預感到一股危險正在逼近,他身懷起源、終結兩大天道,對危險的預感極為敏銳,心知宋朝必定是安排了大軍在荊湖北路攔截自己一行。
這日,他們攻破鄧州州府后,和之前一樣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全軍下馬在城外休憩。
姚若愚難得沒有繼續推演演字魂符,而是和黎歡、胡嫻兩女坐在一起,神色凝重地看著仍在昏迷的吳雪。
那日吳血燃盡心魂爆發八境一擊后,吳雪昏迷了過去,至今都沒有蘇醒。
逃亡期間,姚若愚也探查過吳雪體內情況,發現她的身體沒有半點問題,只是紫府很奇怪地封堵了起來,看起來好像不是外界原因,而是吳雪封閉了內心。
姚若愚大致知道吳雪有人格分裂,黎歡、胡嫻也給他講述吳雪另一個人格犧牲自己幫助了自己的事情,所以他推斷應該是吳雪受不了另一個人格的犧牲,太過痛苦所以封閉內心不愿蘇醒。
這是吳雪自己的決定,紫府又是極為隱私之處,哪怕姚若愚如今掌握魂之大道,擁有八境修為,也無法在不傷及吳雪的情況下隨意破入她的紫府。
坐在地上,姚若愚臉色陰郁,無奈道:“她這種情況就像自閉癥患者,除非她自己走出來,否則我們根本沒辦法讓她蘇醒,只能像對待植物人一樣,多和她說說話。”
這些日子,胡嫻趁著每次休息的時候,都會彈奏琴曲試圖喚醒吳雪,可惜沒有任何效果。
見姚若愚也無能為力,胡嫻苦澀道:“看來她那個人格的消失,對她打擊太大了。”
他們每個人都沒有想到,其實吳雪是第二人格,犧牲的吳血才是主人格。
黎歡正在清洗發絲,聞言蹙眉道:“要不回去以后讓萌萌噠看看?”
姚若愚嘆了口氣,無奈道:“也只能這樣了,她對起源天道的掌握比我要精深一些,或許能想辦法讓吳雪走出來。”
他們正在說話,汪良臣忽然走了過來,沉聲道:“陛下,宋朝在河北伏擊我們不成,定然還有其他手段在等我們,我們這番南下他們肯定已經收到消息,說不定已經安排了大軍在等我們。”
汪良臣何等人物,當年跟隨忽必烈南征北戰,金國、遼國、宋朝乃至北方歐洲,他都曾經帶兵交鋒過,經驗豐富無比,雖然比不得韓德讓、鄧亦通等兵家宗師,至少也能分析出局勢變化。
姚若愚嗯了一聲,望向南面,雖然相隔數萬里,但是以他如今的境界,可以隱約感知到有一尊實力不輸自己的存在正在南面等候著他。
“楊王么?”細眸微瞇,姚若愚喃喃念叨了聲,眼神瞬息化為銳利,肅然道,“楊王對外公布的修為是八境五重,我雖然有兩大天道加持,但是恐怕至多只能和他打個平手,光憑你們絕對沒法對付南線數十萬大軍。”
“那我們直接去陜南吧?”黎歡之前看過地圖,知道往西面走就是陜南。
搖了搖頭,姚若愚沉聲道:“我們一旦往西面走,楊王只需要同樣往西行軍,就能在我們之前抵達邊境,到時候北面追兵追過來,前后夾擊,我們不一定能安然返回川渝。”
“南面不行,西面不行,難不成去東面?”黎歡撇撇嘴,吐槽道。
姚若愚笑了笑,看向汪良臣,后者亦是一笑,頷首道:“黎姑娘果然才智過人,不錯,我們就是往東面走。”
胡嫻聞言一驚:“東面不是淮南路了么?”
姚若愚笑道:“楊王率領的南線大軍在荊湖北路,北伐大軍還在山西,等于宋朝超過八成的精銳都在南北兩地,東南雖然兵馬無數,但是能擋住我們的卻沒幾個,所以反而東面最安全。”
黎歡柳眉一挑,失笑道:“隨便,聽你的。”
姚若愚點點頭,示意黎歡背起吳雪回到馬車,隨后喊過楊仁杰,率領大軍再次出發,朝著東面的淮南路浩浩蕩蕩地殺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