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浙贛線

江帆笑道：好啊，你現在在哪里？

在省軍區。

好，我定個飯店，我請你到飯店吃。

不用到飯店，就到你家里吃。

那也好，我叫阿姨多炒幾個菜。

到了江帆家，申智青就叫駕駛員回軍區招待所了，叫他過三個小時來接。

申智青拎了四瓶茅臺酒走進江帆家，江帆笑道：你還真帶酒來啊，我這里茅臺酒多得是。

是嗎？我這可是從茅臺酒廠直接帶過來的，省軍區朋友硬要給我，我借花獻佛，孝敬老首長了。

怎么會從酒廠直接帶來呢？現在茅臺酒供應很充足啊。

我那朋友的一個戰友是貴州省仁懷市軍分區的司令，是那個戰友給我朋友很多茅臺酒。據說今年茅臺酒大增產，比前幾年增產了幾倍。

什么？茅臺酒增產？

是啊，據說現在的茅臺酒廠是以前幾個酒坊合并的，剛合并時年產只有幾十萬噸，后來幾年達到了二百噸左右。去年猛增到627噸，今年可達到900噸，據說明年還要大躍進。

怎么會增產怎么多？

主席有指示，要求達到一萬噸，酒廠就開足馬力生產，產量就上去了，不過離主席的要求還差得遠。我們都是享他老人家的福，可以放開肚子喝茅臺酒，管夠，哈哈哈！

見申智青大笑，江帆卻并沒笑，他臉色凝重地說：智青，你可知道一斤茅臺酒要用多少糧食嗎？每生產一噸茅臺酒，要用五噸糧食！

對對對，據說酒廠要求各地支援呢，總理給特批了2200噸糧食給茅臺酒廠，要保證酒廠生產。

保姆端菜過來，江帆倒了茅臺酒，說：來，喝！

申智青端起酒杯，又放下，說：海鳳呢？她怎么不下來？

江帆說：喝，把這杯酒喝了，再跟你說。

申智青感覺有什么事，滿心疑惑地喝了酒，急著問：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們離婚了。

什么？離婚了？這怎么回事？

一言難盡，是海鳳要求離的，為了孩子，她被定為右傾機會主義分子了。

啊？怎么會？就是這次彭總……不，彭德懷的事？海鳳怎么會卷進去呢？

地方上的事很復雜，不像你們部隊……

我們部隊也在反右傾，聽說全國各地都在反右傾，可是……可是海鳳怎么會是右傾呢？你怎么也不保她？

我保得了還不保嗎？是保不了啊。

那海鳳她人呢？

送農場了。

怎么會這樣？那你為什么跟她離婚？這時候她很需要你的安慰啊。

我說了，是她要離的，為了孩子，不離的話，我也得完蛋。

唉，怎么會這樣！她究竟為的什么事？

她亂說話。

她說什么了？

她向上面反映農村情況不好，食堂是禍害。

唉，海鳳怎么會這么糊涂啊！現在農村不是很好嗎？食堂不是很好的嗎？前幾年農村確實不好，農民吃不飽，成立人民公社后很好了呀，糧食豐收了，辦了公共食堂，去年還吃飯不要錢。海鳳怎么會說這種話呢？糊涂啊！

……

老江？你別太難過了！來，喝酒，一醉解千愁。

智青，你在部隊，不了解農村，情況并不像報紙上說得那么好。

什么？農村情況不好嗎？老江，你怎么也這么說呢？你一直是很有原則性的啊。

智青，有些事你不知道還是不跟你說好啊，跟你說可能會害了你，我知道你們部隊也抓得很嚴。

老江，究竟有什么事啊？你怎么吞吞吐吐的，這不是你的性格啊。

智青，我問你，彭德懷，黃克誠，戰功比你大，資格比你老吧？

那還用說嗎。

可是他們說了一些話，說完就完了，如果你了解了一些情況亂說，你也得完，你的性子太直。

老江，有什么事你就說嘛，我是你多年的老部下，還信不過我嗎？你不說出來，我多難受啊，你也難受啊。

不是不相信你，我是怕你吃虧。我們是多年老戰友，按理可以跟你說，但是你必須保證不亂說。

好吧，我保證不亂說。

那我告訴你吧，現在農村出現了大面積饑荒，已經餓死許多人了，海鳳只不過是說了真話。

什么什么？大面積饑荒？餓死人了？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那彭總說的是對的？

你看，你這么激動干嘛？我說你不能亂說，跟彭德懷聯系在一起干嘛？你這樣肯定要吃虧的！你冷靜一下，來，我們喝酒。

我不喝！我問你，陽嘉那邊是不是也饑荒也餓死人了？

是的。

啊呀！糟了！我姐他們不知道怎么樣了，她們怎么也不來信呢？

你說這種時候她哪敢跟你說這些呢？那不是害你嗎？

申智青站起身說：那不行！我馬上回上溪看我姐。

你看，我說我不能跟你說吧，為什么非得連夜去呢？明天去不是一樣的嗎？你別激動，你坐下！我們喝酒。

申智青氣呼呼地一屁股坐下，說：我不喝酒！今后我再也不喝茅臺酒了。

好好好，不喝酒，吃菜吃菜，阿姨，盛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