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昭陽的滿月宴后不到一月,宮中的賞賜也源源送入幽州城中,雖然昭陽只是郡主,可蕭帝賞的東西也令人咋舌,況且皇后娘娘對這位長孫女,似也極滿意,賞賜同樣不少。
看著滿院中堆著的裝著各色器皿的箱籠,秦末自己都開始懷疑起來,莫不是前去送信的人沒有說清楚話?蕭帝誤會了她生的其實是個男孩?
可圣旨上清清楚楚的寫著,這些都是為慶賀皇室的第一位三代皇女而賞。
“小昭陽,你看看你皇祖父還有皇祖母多疼你,娘都嫉妒了哎。”秦末一邊抱著小昭陽,一邊笑道,還差幾天才兩個月大的小昭陽自然不懂她娘在說什么,大概也是不知道娘在和她玩的,只噫噫吖吖哼哼了幾聲,抬了肥肥的小手,在她娘的臉上蹭了蹭,惹得她娘滿心都是軟軟的。
天氣極冷,秦末轉(zhuǎn)了一圈,便讓煙雨去請了崔青爭來,把這些東西全部收入公庫之中,抱著小昭陽入了屋,再過幾天便是新年了。
難怪原本要走上兩個多月的行程,這支送賀賞的車隊,卻只用了一個月出頭的時間,想來是蕭帝和皇后都想著在年前,把東西送到,也叫他們高興高興。
崔青爭過來,給秦末請了安,又夸贊了小昭陽幾句,這才出了屋,自去命人清點收拾箱籠,又安排了車隊諸位禁衛(wèi)軍的宿食,這才回秦末這里回話,正說著,蕭策從衙中回來,見了禮,崔青爭便告辭而去。
“阿策,你有沒有覺得,祈妃近來,好似有些不一樣?”秦末一邊看著蕭策在暖榻上逗著小昭陽,一邊不經(jīng)意的笑問。
只是說不上來的感覺,只覺得崔青爭的笑,似乎不象平時那么冰冷,看著昭陽的眼神,帶著些道不清的暖意在里面。可是她又表現(xiàn)的很是淡然,除非遇上,才會逗著昭陽幾句,否則決計不提起。除了剛生那會兒,命千蝶送了幾件嬰兒的衣物,便再無特別的表示。
蕭策被她這一說,也想起來那日秦末生產(chǎn)時,崔青爭站在廊下的表情,心中不由一嘆。嘴上卻笑道:“還不是那樣,只要她所求不過份,我當(dāng)然也不會虧待她就是了。”
如何個不虧待法?秦末暗哂。
蕭策也許永遠想不到的吧,他能給予崔青爭的,也許她根本就不需要,而她需要的,他也給不起。
這樣的死結(jié)……
小昭陽突然咯咯笑出了聲。
秦末的心思被打亂,和蕭策面面相覷,這是昭陽第一次笑出聲音來。
蕭策的眼一瞬就亮了,大笑著把昭陽抱了起來:“不虧是我的女兒,聰明。”
秦末愕然,這和聰明有什么關(guān)系?再說,她還這么小,大概連什么是笑都不知道的吧?
“哎,打個商量成不?”秦末笑道。
蕭策正抱著昭陽,頭也不回道:“什么商量不商量的,有事你說就是了。”
自從有了昭陽,兩人之間言語上也比從前隨意了很多。
秦末正色拉住他,接了昭陽在榻上放好,昭陽卻不愿意了,一個輕兒的扭著,襁褓被扎的有些緊,見動不了,急的大哭。
蕭策心疼的很,又抱在懷中慢慢哄著。
秦末只覺得好笑。他那個樣子,哪里會想到能對孩子這么寵,若是有相機,把這幅情景拍了下來,只怕誰也不信,這個抱著孩子哄著的男人,就是秦王爺吧。
“昭陽是女孩子,我看這性子,以后大概也不會是什么溫和的性子,所以不能這么寵著,以后都要管嚴些才好……”
秦末話還未完,蕭策已抬頭,莫名其妙道:“你要商量的就是這個?昭陽才多大點兒人?哪里就看出來性子不好了?我的女兒能差?再說,她又不是小子,民間不是有句話,女兒就該富養(yǎng)的么?”說著又笑,“末兒,你都擔(dān)心些什么呢?再說昭陽還小,就是要管教,也得等她七八歲的時候吧。早著呢。”
真要等到那時候,大概也遲了。
秦末一陣無語。有蕭策護著,陶予寵著,這孩子以后的管教,大概還真是個問題。
不過看著才丁點大的昭陽,秦末自己也笑起來,她這是在亂想什么呢。也就繞過這話題,問道:“今兒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
“今兒沒什么事,這不快過新年了嘛,府衙的事情,也都差不多結(jié)了,想著幾天沒與你一起用午膳了,這才趕了回來。”
兩人正說著,就聽陶予在外面問丫鬟:“碧芙姐姐,我妹妹睡醒了嗎?”
碧芙笑回:“早醒了,王爺和娘娘正在里面說話呢。”
陶予原本聽說昭陽醒了,就要沖進來,一聽蕭策也在,忙駐了足,整理了一下衣衫,這才方方正正踱了進來,行了禮:“孩兒見過義父,母親。”
蕭策點了點頭,秦末就招了他來:“來,幫母親看著妹妹。”
陶予原就是奔著昭陽來的,聞言三步并著兩步就沖上前去,昭陽看見是他,就露出個大大的笑來。
“母親,妹妹笑了。”
陶予又是新奇,又是高興。
秦末也笑道:“看這丫頭,大概是知道今兒他皇祖父和皇祖母賞了她東西了,一早上盡笑了。”
便下榻絞了棉巾,幫陶予擦了臉上的汗:“才和你祖師爺爺練完功夫?”
陶予“嗯”了一聲,一心逗著昭陽。
秦末便道:“你在這里看著妹妹,我和你義父去隔間里說幾句話。”
“母親放心,我會照顧好妹妹的。”
外面還有碧芙和奶娘守著,秦末當(dāng)然不擔(dān)心。
蕭策奇道:“有什么事要說?”
兩人入了內(nèi)隔間,秦末才低聲道:“前些日子我因坐著月子,也顧不上,前幾天如畫回來,說是制衣坊那邊紙甲最后的試驗也結(jié)束了,還趕訂了一批五千件紙甲來,我想著不如趁這幾天都忙著新年,沒人注意,讓拓拔宏暗中送到北羌去,再轉(zhuǎn)交到那些各城外守軍的手中,也多幾份保險,你覺得著呢?”
蕭策近來也是在忙著軍中的事情,崔青爭向他透露過關(guān)于京中的隱晦消息,再加上前一段就出了幾處亂子,他本就謹慎,正在暗中準備著,聽了秦末的話,喜道:“果真?我還真惦記著這事呢,如此太好了。”
秦末白了他一眼:“這還有假的?我已讓夏雨暗中聯(lián)系了拓拔宏,讓他晚上就悄悄過來,有事你和他商量去。”
因生了孩子,秦末從前的清瘦冷冽已不復(fù)見,反顯得溫柔和態(tài)來,再加上一直帶著孩子,身上自有孩子的奶香氣,這一嗔嬌,惹得蕭策心神一陣蕩漾,一把便把她攬至懷中。
秦末差點驚叫出聲,下意識伸手掩了自己的嘴,瞪了他一眼,才道:“兩孩子都在外面呢。”
蕭策笑了笑,吻了一下她的唇,才放開來:“晚上讓奶娘帶著孩子去睡。”
秦末臉色一紅,理了一下衣襟,正色道:“你晚上早些回來,想好了再和拓拔宏好好計劃一下,我已交待了如畫,制衣坊那邊繼續(xù)趕工,估計過了正月,還能再出五千件。你再想想,那五千件,要如何按排。”
說著便出了屋。
已到了午膳時間,碧芙在外面問道:“娘娘,可以開飯了嗎?”
“讓送去西隔間吧。”
小昭陽玩了一上午,也累了,秦末過去一看,已被陶予哄著睡了。秦末就叫了奶娘進來,把昭陽抱了過云,陶予戀戀不舍的被秦末攜著去了西隔間里。
用了午膳,陶予便去了外書房中看書。蕭策休息了一下,也出去忙了。秦末趁著空也睡了一會兒。
才一起床,就聽碧芙稟道:“娘娘,先生過來看您。”
秦末忙套了衣衫,整理了一下頭發(fā),又就著床頭案幾上擱著茶漱了口,就迎了出去。
上官青云也不廢話,道:“過了新年十五,圓宵節(jié)后,我就走了。我回頭讓碧芙她們幫我準備一下就行。”
秦末仲怔:“不是說要到開春的嗎?怎么這么快?”
上官青云一笑:“傻丫頭,有些事情,早些了,豈不早些省心?”
上回還說只是戀著舊地故而重游,現(xiàn)在又說有事要了,不過秦末也沒多問,既是叔父不愿意說,問了也是白問,便道:“那您可要早些回來,昭陽還等著您過周歲呢。再說,您就不想昭陽叫您一聲叔祖父?”
“今兒還真沒見著那小丫頭呢,”上官青云笑道,“抱過來我看看吧。”
秦末就命人把昭陽抱了進來,上官青云接了過去,眉眼間都是笑意。秦末也見慣了他這樣子,想想倒是有些嫉妒起昭陽來:“叔父,從前,您可沒這樣抱過我呢。”
上官青云掃了她一眼:“你從前可沒昭陽這么漂亮。”
秦末就不懂了,蕭策也罷,陶予也罷,就是上官叔父,也一直贊這丫頭漂亮,哪里就漂亮了?不過一個才兩月大的丫頭罷了。
叔侄二人說了一會兒話,上官青云欲要回院,秦末見天氣漸晚,索性留了他一道吃飯。上官青云想了一下,也就應(yīng)了下來。
其實他原說要等到春天再離開,是因擔(dān)心秦末的身體,也怕昭陽在母體內(nèi)時,秦末一吃服藥,對孩子有影響,誰知昭陽的身體竟是好的很,而秦末也恢復(fù)的極好,這才放心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