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多年習(xí)慣,姍姍來遲,今兒卻是到的極早,入了鳳儀宮,正殿里也不過才坐著三兩個嬪妃,那些后到的,見這兩人早已入了座,也驚詫不已,就有那與早到的人熟悉些的,低聲詢問,又或者拿眼色交流。
可問題是除了季雨簾心中有些數(shù)外,其它的也都不知情。
行了禮,請了安,照舊說了一通,又見殿中醒目處擺著幾瓶花兒,因都是珍品,眾人自是把賞夸贊了一通。
季雨簾笑稱是淑妃昨日送來的,淑妃再次成了眾人目光焦聚的中心,難免得意。賢妃暗道,這蠢女人也難得聰明了一回,曉得討皇后歡心了,雖心中不喜,卻想著若是皇后高興,高看了淑妃,她們所求之事,也就成了大半,便也贊了幾句。
看著時辰差不多了,季雨簾便端茶送客,賢妃和淑妃卻都坐著未動,賢妃看了一眼淑妃,淑妃清咳了一聲,因著昨天覲見,氣氛極好,心中也有了些底氣,便笑道:“娘娘,臣妾還有一事要稟。”
那些原欲離去的也就耐了性子安坐下來,一時屋里環(huán)肥燕瘦,全都看向淑妃。
淑妃抿著嘴,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嫣然一笑,語如黃麗,脆聲道:“娘娘,臣妾有個請求,不知娘娘能不能恩準?”
看她的樣子,總不至于是什么壞事兒,季雨簾便道:“淑妃總要叫本宮知道你求的是什么事兒,本宮才好答應(yīng)不是?你若是想請那天天的星星,可叫本宮哪里給你摘去?”
淑妃嗔道:“瞧娘娘說的,臣妾求什么天上的星星?臣妾求的可是壽星。”
眾人恍然,那有心的,自然知道再過五日,便是皇后娘娘的生辰,只是不知道這淑妃此言,到底是因什么,也就都饒有興致的看著淑妃,靜待下言。
季雨簾笑道:“也都三十好幾的人了,趙王都娶了媳婦兒了,過不了年把,你也是個抱孫子的人了,還這么的跟個愛鬧騰的小姑娘般,可不叫趙王妃看了笑話,還好她今日不在,也給你留了幾分體面。你倒是說說,求什么壽星?”
淑妃見她言語親切,拿她調(diào)笑,下面的話就更順溜起來:“娘娘,您可別這么說臣妾,臣妾還不是為了讓您高興,讓這后宮里熱鬧熱鬧嘛,再過五日,便是您的生辰了,臣妾斗膽,想求您個恩典。這會兒臣妾居住的千香園中正是萬姝齊放,姹紫嫣紅的好春光,所以想與眾姐妹們,為娘娘在千香園中辦次生辰宴,不知娘娘覺得如何?就是圣上知道了,也定要夸臣妾想的周到,把娘娘放在心上,說不定龍顏大悅之下,再賞臣妾幾副首飾頭面,充充妝奩,臣妾可不是借著娘娘的勢,發(fā)了筆小財?”
一邊說,一邊正式拜了下去:“懇請娘娘看在臣妾一片誠心的份兒上,就應(yīng)了臣妾如何?”
季雨簾瞥了琴心一眼,琴心會意,忙上前扶了淑妃。
見季雨簾并不表態(tài),賢妃才柔柔道:“難得淑妃妹妹有心,娘娘便應(yīng)了吧,剛好臣妾們也有此心意,既是淑妃起了頭,臣妾們也就讓她專美一次,好生為娘娘辦次生辰宴會,若是辦不好了,再拿她是問就是。再說了,前一段圣上龍體欠安,臣妾們哪個都懸著心,好不空易圣上大好了,又逢娘娘生辰,本就該好好慶祝一番,想來圣上也是高興的。”
兩人都提及蕭世允,那些難得見到他一面的嬪妃們心思都活絡(luò)起來。
照最近圣上對皇后娘娘的那份無人能及的恩寵,皇后娘娘的生辰宴,圣上哪有不參加的?
賢妃才一說完,有那心思活絡(luò)反映快捷的,已連聲附和:“是呀,娘娘,您就應(yīng)了淑妃娘娘的請求,全了她一顆孝敬您的心吧,也讓臣妾們看看千香園的初春盛景,徜若平日,臣妾們哪里有機會暢游?就是淑妃娘娘不介意我們?nèi)ニ龑m里玩,臣妾們也不好意思整日打擾不是?娘娘就全當(dāng)休恤臣妾們貪玩的。”
眾人紛紛附和,淑妃更是睜著一雙杏眼滿是期盼的看著季雨簾。
她們的心思,她怎會不知?
不過,也沒有必要陰攔,她雖不愿意被賢淑二妃利用,成為她們達到自己目的的棋子,可,誰又不是誰的棋子?
她也想趁著這機會,讓賢妃淑妃各顯神通,探探蕭世允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只要她應(yīng)了,賢妃必會讓顯親王夫婦帶著兒子入宮,而淑妃那邊自不用說了,為兒子的同時,更為她自己能重新獲得圣眷。
單看蕭世允會不會讓他們?nèi)缭浮?
蕭世允在這件事情上的態(tài)度,多少可以窺探些他內(nèi)心對于未來儲君的打算吧。
季雨簾便遲疑道:“又不是整生辰,哪里好勞師動眾的,若是圣上不高興,豈不辜負了淑妃的一片心意……”
淑妃接口道:“娘娘何須擔(dān)心這些?圣上怎會不高興?只怕要夸臣妾想的周到呢。娘娘放心就是,臣妾今日就去求圣上恩準,娘娘只管到時候當(dāng)個壽星參宴便是。”
又轉(zhuǎn)頭對著賢妃道:“不過娘娘的生辰宴,可馬虎不得,妹妹又是個沒有經(jīng)驗的,賢妃娘娘若是空閑,不如幫妹妹個忙,一起準備娘娘的壽宴可好?”
這話,倒似是這事已然定下一般。
賢妃自然不會拒絕:“既然淑妃妹妹請我相助,我自是要出力的。妹妹只管放心,我們通力全作,還不能叫圣上如娘娘滿意了?”
便也有那不甘落后的出些主意來。
一陣吵吵嚷嚷過后,這事倒成了定局。
見時辰不早,眾嬪妃這才歡歡喜喜的告辭而去。
“娘娘怎能輕易就如了她們的愿?”
宮女們收拾凈了屋子,都退了出去,琴心扶著季雨簾側(cè)殿中休息,待她坐定,便嗔道。
季雨簾笑著搖了搖頭:“既是她們起了心,滿屋的嬪妃們也都盼著,我也不好落了她們的好意,再說,就算是拒了,回頭她們還要折騰,索性給個機會讓她們折騰去,你我還好省心些。”
琴心一想也是。
再說,這生辰宴能不能置辦起來,到底在哪里辦,最終還要蕭帝發(fā)話才行,皇后又何必為此煩那多余的心思。
賢妃出了鳳儀宮,便在岔路口等著淑妃,見淑妃遠遠的來了,反迎上去:“妹妹,娘娘這生辰宴,你打算怎么置辦?”
言語親切有加,仿費兩人真親如姐妹一般,連妹妹前面的淑妃稱呼都省了。
淑妃這會兒心情真好,倒忘了兩人合計的這一出,本意其實是為了扳倒皇后,她難得越過賢妃和季雨簾在眾嬪妃面前露這一次臉,出了鳳儀宮,心中就已經(jīng)在合計著了。見賢妃問她,便燦然笑道:“賢妃姐姐有什么好主意?不如給妹妹說說,妹妹承你的情。”
賢妃心中實在看不上她沒頭沒腦的樣子,暗暗撇了撇嘴,卻親切道:“我哪有什么好主意,你那千香宮中,花花草草,景致是先成兒的,哪兒都比不了,到時候只要吃食上精心些,再找?guī)讉€好的消遣節(jié)目,皇后娘娘和圣上看了開心就是。不過,妹妹,這事兒我們想的再好,圣上若是不應(yīng),也是成不了。且一早上在皇后娘娘那里,你可是打了包票兒的,若真成不了,這笑話可就大了。皇后娘娘不悅不說,只怕眾嬪妃那里,也要怨你平白叫大家高興一場的。”
淑妃這才想起,主要問題還沒解決呢。
若果真成不了,她這人可就丟大了。
不過她也沒想起來怪賢妃把她推到前面打前峰,好處大家力,出力的可就她一個,這事的主謀一臉淡定的正在對她指陣要害呢。
淑妃作恍然大悟狀:“賢妃姐姐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妹妹這就找圣上去,對了,我宮里可沒幾個善于制作點心的,我聽說姐姐宮里的阿音最擅做各色精美的糕點,不如到時就把那阿音借妹妹一用?”
若是旁人,賢妃自不會把阿音借出去,需知后宮之中,飲食之事,是誰都不敢大意的。但眼前這位淑妃,后宮中生活了幾十年,吃了幾十年的飯,偏生心眼兒并沒漲大個針尖眼兒,真不知道她平安活到現(xiàn)在,是太幸運了,還是大智若愚。
大智若愚,看她那樣兒也不在象。
賢妃心中暗笑,卻正色道:“你我姐妹間,不過個小宮女,說什么借不借的,你叫過去使喚就是了,不過我話可說清楚了,人是你借去的,可也要管好了才是,這萬一要是出了什么差錯,到時候我可是說不清楚。”
淑妃一怔,她雖不喜歡多想,可后宮中的齷齪事兒,總有耳聞,又不是真傻的什么都不知道,就有些猶豫,可轉(zhuǎn)念一想,賢妃既然這樣說,想來那阿音是沒什么問題了,她只管叫人仔細盯著點就是。
再說兩人原本就是想討好圣上,讓他高興,也不可能這時候做出什么敗興的事兒來。重點是,賢妃害她,實是在半點好處也沒有。
如此一想,便大方笑道:“瞧姐姐說的,妹妹還能不信你么?姐姐若是無事,也多幫幫妹妹,午后妹妹去金霞宮拜訪一下您,你再幫我出些主意,我們再合計一下,可行?”
賢妃自是爽快應(yīng)了。
淑妃便告辭道:“時辰也不早了,圣上也該快下早朝,我便去議政殿外等一下,討個口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