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悅見秦末眉峰微蹙,冷若冰蓮的臉上,顯出一絲猶豫,知道她在猶豫什么,便帶著幾分懇切道:“娘娘也許不知,龔家雖是世家,但鋪子極多,與奴亦有幾分往來,三年前,因著金陵幾個商家為著皮革香料的生意,曾發生了些糾紛,后來也不知道是誰,請了龔家大老爺去說合,因奴那時是商鋪中最大的一家,因也見過龔家大老爺的,若是奴去求見,龔大老爺想來不會不見,再則,也不至于引人懷疑。反倒比我家大人去更為方便。再則,龔家如今想插足榷場的生意,他家是金陵云錦繡最大的作坊,正想通過奴與各處商家的關系,參與榷場買賣,奴此時去龔家,凡事也好說合。”
“你有幾分把握?”
“都說商人重利,其實世人誰不重利?與其談些大道理,倒不如真真實實許龔家幾處重利來的實惠,奴是商人,在商言商,若王爺能許龔家想要的東西,不怕龔大老爺不動心。”
秦末回頭看著阿悅一笑:“阿悅這話說的不錯,在商言商,”以前倒是自己想的太過簡單了,亦或說是想的太過復雜也不為過,“可你知道龔家想要什么?”
阿悅緩緩搖頭:“奴不知,但除非龔家無所求,那阿悅沒有辦法,但這世人誰敢說自己真無所求?不過是利與名罷了。”
“名利之外,總有些人,還有些別的欲求。”秦末嘆了口氣,見煙雨和陶予迎面走了過來,對身后的阿悅道,“好,這事就勞煩你去辦了,若有什么需要,你只管與我說就是。幽州的事,你按排好吧。”想了一下,又道:“煙雨我離不得,夏雨又是個沒有定性的,我身邊也只有如畫穩重些,過些日子等你從金陵回來,就讓如畫隨你些日子?”
她畢竟只是幫著秦末看管如今的生意,若是如畫以后能幫得上忙,自己要輕松不少,再說涼州那邊也離不得她,何況現在農懷極需人照顧,阿悅便露出歡喜來:“謝謝娘娘體恤。”
秦末點了點頭。
阿悅把三人送到了坊前的街道上,臨行前,煙雨看著阿悅欲言又止,阿悅等了片刻,見她什么也沒說,只朝自己點了點頭便上了馬車,不禁有些失望,轉而一想,又歡喜起來。
回了院,陶月棠還等在那里,阿悅也不兜圈子,直言道:“陶姑娘,阿悅有一事求你,不知你能否答應?”
陶月棠趕著這機會來送東西,也不是沒有私心的,又見阿悅直爽,心中已喜歡三分,便淺淺一笑,道:“阿悅管事有話直說,若是月棠能辦的,自當盡力。”
“事情倒是不難,只姑娘不要多心,以為阿悅辱沒姑娘便成。我想請姑娘到我們制衣坊,幫著教幾個師傅繡活,也不要你常在坊中,這里離你住的地方不遠,每日晨間來一個時辰便可,你覺得如何?至于工錢,每月三兩銀。”
“這作坊是娘娘的,如今家弟是秦王爺與王妃娘娘的義子,月棠說句托大的話,娘娘也算是月棠半個家人了,娘娘于月棠有大恩,阿悅管事說銀錢,便是小看月棠了,再則每日不過晨間幾柱香的時間,也耽擱不了月棠照顧自己的小鋪子,銀錢的事情,阿悅管事萬勿再提,月棠每日過來就是。只是,有一點還請阿悅管事答應月棠。”
阿悅見她同意,便笑道:“月棠姑娘請說。”
“月棠的繡法,與別家不同,月棠有不得已的苦衷,還請姑娘對外不要說出去坊中出去的繡活,針法是月棠所授,且月棠也只交那簽了死契的女工。”
“這個不難,我應下就是,”阿悅沉呤了一下,“其實阿悅還有另一想法,不管姑娘愿意不愿意,都說給你聽聽如何?”
陶月棠見她說的鄭重,便道:“您只管說便是。”
阿悅就笑道:“我也不瞞姑娘,這處制衣坊,如今有吳廣庭管著,我倒不需要太費什么心思,每月間過來走上一兩趟便可。倒是外面的幾間鋪子,因才開張不久,事務較多,我又有其它的事情分心,實在也顧不過來,原就想著找一個幽州分處的管事,只是一時也沒有合適的人選,我在幽州的幾處鋪子,原就是以繡坊為主,我見姑娘精于刺繡,也在經營繡鋪,又是個極爽利的人,若是姑娘愿意,我便把那繡坊交于你管如何?等你慢慢上了手,其它的幾間鋪面,也都交由你來負責。至于報酬,我所有的鋪子管事,都是一年二十兩銀的份例,另每年給一年收入的兩成宏利,只要你經營的好,收入方面遠比自己開個小鋪子要強的多。”
這實在是在陶月棠的意料之外,她今日來此,原也只因聽陶予說阿悅經營著幾家大繡莊,若是看了她的手藝,也許能接些生意過來,總比接些零星的散活兒要強,她有她的目標要達成,與阿悅合作,無疑是條捷徑,沒承想阿悅意是動了這主意。
可,她雖曾幫著母親管過些私產,但到底只是在幕后拿拿主意,真出面主持一方事務的經歷并沒有,可阿悅開出的條件也實在讓她動心,心中就有些拿不定主意,遲疑道:“阿悅管事許的好處,月棠說不動心是假,可月棠并未曾有過獨擋一面的經歷,如今開著的小鋪子,也不過是糊口而已,實在怕負了您的厚望……”
“姑娘多慮了,說起來,阿悅我也不是天生就會做生意的,情非得已,被逼著走上這條路,也不過是慢慢摸索著來罷了,如今雖不能說做的有多好,可也算對得起我家大人的托付。我見陶姑娘你也是個爽利的人,雖是一弱女子,卻能一個人帶著幼弟,走南趟北,不但護住了幼弟,還能在這遠離家鄉故土的漠北,置下一份家業,僅這一點,已讓阿悅佩服,阿悅當年尚不如你,至少你還護住了幼弟,可阿悅無用,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一雙弟妹……算了,不說這些,陶姑娘也不必妄自菲薄,這世間沒有什么人是原就會做生意的,我剛也說過,不過是慢慢摸索罷了。姑娘若是有興趣,不如先試試,若果真不行,我也不會免強于你。”
她之所以選上陶月棠,其實并非無所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