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再見大人吧。”
阿悅淡然應道。
看著大人一日好過一日,她欣然之余,亦有些難過。
可,能陪在他身邊的女子,終究不能是自己。她與煙雨不同,她有她的使命。一開始,她已知道,她和大多大蕭女子不同。她身上背負的東西,讓她無法安然的,只做一個男人背后的女人。
何況,她和大人之間,隔了太多東西,且不論大人對她,賞識多過喜愛,就算是兩情相悅,她和他,又如何能毫無包袱的走在一起?
太過相同的人,可許可以彼此扶持,卻注定無法相溶相守。
“阿悅管事……”
阿悅回頭對身后的憤憤不平的小丫鬟笑道:“我這一路往回趕,可不是又餓又累?你還不去廚房里,幫我叫些吃食去?”
小丫鬟見她眉眼如初,有一種明亮的讓人篤定的安然,一顆忐忑的心也跟著安了下來,便明媚一笑:“是,阿藍這就去了,您先回屋里等著,還有,您剛進門的時候,我便讓阿五送了銀碳去屋里,想必現在也暖和著呢。”
阿悅看著阿藍如脫兔一般跑了開去,不禁搖頭笑了笑。
回望了正屋一眼,到底黯然。
旋而自嘲一笑,既早知是奢望,又何必讓自己沉淪,一如自己曾與秦王妃所言,終有一日,她阿悅定能找到她自己的幸福。
因這一場雪來的太早,陶月棠和陶予并未如約被邀請去北羌作客。
午后時紛,銀炭青銅盆中冒著暖暖的熱氣,王府后院的臘梅才不過剛剛打了小小的花骨朵兒,雖是無梅可賞,但這一場雪,實在下的聲勢浩大,才不過半天的日子,整個王府,已是一片銀裝素裹,玉徹雕欄。
秦末閑著無事,便在碧芙等人的陪同下去了后花園里賞雪。園中的西北角,有一處五屋高的亭閣,登高眺遠,整個個幽州城的風景,盡收眼底。
雖是北風呼嘯,大雪紛飛,若是沒有撐著雨傘,半柱香不要,整個人都能變成雪人。可盡管如此,如今繁榮堪比盛京的幽州城街道上,依舊有往來不息的人群。
碧芙不禁感概:“娘娘,從我們來到幽州,才不過半年的時間,幽州城和從前想比,已是天壤之別了。記得少時在北漠時,也有冬天隨著公子入城中游玩的時候,若是象這樣的天氣,街道上哪里輕易能尋到一個人?可如今呢?沒一家鋪子關門停業不說,這街上竟也是人來人往……”
如畫使了個眼色,碧芙這才驚覺的住了嘴。
每次提到公子,娘娘總是黯然。
也不知道公子現今在何處?過的如何?
每次想起,總是叫人擔擾不已。
還好王爺對娘娘呵護備至,不論多忙,一旦回到府中,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西院中消磨度過,倒也解了娘娘的幾分孤寂。
煙雨不在,公子亦毫無音訊。天未寒時,還能偶爾和夏雨一起去山中獵狩,現下這寒冷能滴水成冰的天氣,煙雨又特地來信,讓她們萬要勸著娘娘要注意保暖,所以這一向,倒是困在府中的時候多。
水蓮和瀝瀝都是機靈的人,便忙笑著打岔:“娘娘,這樣的天氣,不如把小公子也叫來熱鬧熱鬧吧,這會兒,他怕是呆在書房里,讀書也不能心定的。”
這一向蕭策對陶予拘的越發緊了,平常絕少讓他出門不說,每日的功課也是按排的滿滿的,以致這孩子最近總是耷拉著小腦袋在她面前裝可憐。想著他抑著一張絕美的臉,做出的可憐樣,秦末也不禁失笑,實在也覺得這種填鴨式的教育生生把一個飛揚跳脫的孩子,給整的一點兒天性都沒有了,未必是個好事情,想了一下,便吩咐如畫:“你去前院書房里跟師傅說一聲,就說今兒我說的,給小公子放半日假吧。”
夏雨正感無趣,一聽這話便主動請纓:“娘娘,若是如畫去,需得等上半天,不如我去如何?”
“你去?若真是你去,李師傅不定以為你假傳旨意,未必肯放小七的假了,豈不是白跑一趟。”
菡萏抿了抿嘴,淺笑道。
夏雨無法,回頭想想,似乎哪次她跑去外書房中找小七,那李師傅還真都是皺著眉頭的。便有些不高興,心道這迂腐的老頭,哪天非必捉弄他一翻不可。要說估計小七也受了他不少的罪,這事找小七合作,一準兒成。那點不高興就煙消云散了去,反在那兒一個人偷著笑。
瀝瀝拐了拐她:“夏雨姐,你又想到什么壞主意了?”
夏雨杏眼一瞪:“什么叫壞主意?姐再正經不過的人了。”
瀝瀝撇了撇嘴。
“如畫,還不快去?”秦末揮了揮手,“順便給李先生送些溫好的酒去,并送幾碟精致些的下酒小菜。”
這般的大雪天,圍著火爐,飲點小酒,就幾個下酒小菜,何等的美事?想必李師傅一定會高高興興的放了人。
如畫脆聲聲的應了一聲:“好嘞,奴婢這就去了。”
“溫好的酒,精致的小菜,這是要送給誰去?”
亭閣間響起爽朗的笑聲。
眾人回頭一瞧,一腳踏上亭閣,站在樓梯扶手處的,可不是王爺?
忙齊涮涮的曲膝行了禮。
蕭策揮了揮手。
秦末抬眼看去,只見今日的蕭策一身八團云龍紋的玄衣金繡薄襖,金色黑絲繡的如意紋腰帶,外置一件白色孤皮大氈,端的是黑白分明,氣宇軒昂。站在一片冰玉般的世界里,卻如那司戰神一般俊朗。
果然是個好看的男人。
秦末不由一聲暗贊,笑道:“王爺怎么得空來了?”
“被那幾個老學究說的恁煩了,又見這般雪天雪地的,想必你也是閑著無趣,因此過來看看你。”
蕭策一邊說,一邊在鋪了貂皮錦墊的玫瑰椅上坐了下來。伸出雙手在暖爐上烤了烤,待暖和了些,往桌子上掃了一眼,才發現除了些精致的糕點,并一壺正在爐上沸騰著的熱水,還有幾縷茶香,竟是沒有一壺美酒應景,大覺美中尤有不足。便吩咐碧芙道:“去幫我取壺酒來。”
碧芙才一應下,正要走,就聽到亭閣下有人大叫:“王爺,娘娘,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