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淮聽從眾人的意愿,舉行了登基儀式。
此時來到祭堂之中,打算祭祖。
祭堂位于炎堂莊園的最深處,這里不僅是大炎舊部的聚集地,而且還有大炎歷代皇室的靈牌。
當初大炎剩下的臣子,能拿走的東西,就只有牌位而已,金銀財寶都被搶奪一空,只有諸帝祠堂的靈牌無人問津。
于是乎,他們就把牌位立在了炎堂,燒香供奉著。
時刻銘記著大炎的昔日輝煌。
諸帝祠堂的面積絕對是不小了,但依舊人滿為患。
趙淮也是第一次來到這種地方,如果不是登基之前,要先叩拜先祖,他估計也不會來到這里。
自己對于所謂的大炎列祖列宗真的有感情么?
并沒有,有的只是一股宿命感。
可不拜先祖,怎么能突出“上承祖宗之意,下得黎民之心”的正統性呢。
趙淮聽宋鶴卿說。
在大炎的祖制中,強調的并非是中古仙朝那一套人得天意,統治萬民的傳統思想。
而是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的新理念。
因為炎祖得道飛升,打破了天意,乃是千年不出的絕世人物,天意與他而言,不就是擺設嗎?
在他眼里,炎祖當真是一位奇人。
按照禮制,進入諸帝祠堂,每邁出一步,就要雙手合十,叩拜一次,以表對列祖列宗的尊敬。
在眾人的注視下,趙淮一步一拜,祠堂內部走去。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他才真正看到滿目的帝王靈牌。
不管怎么說,他還是大炎太子,身上流淌著炎祖的血脈,見到祖宗,理應拜一拜,趙淮跪在蒲墊上,端正的拜道:“趙氏第一百六十四代子孫趙淮,前來祭拜列祖列宗。”
小拜只需淺鞠躬,大拜則需要五體伏地。
趙淮這一拜,正是大拜。
正當拜完起身的一瞬間。
趙淮感覺到了一股玄奇的力量從靈牌上涌現,然后遁入他的體內,仿佛是有神識在探勘自己一樣。
他清楚,這應該是數百年前先祖殘余的意志念力。
最早跟隨炎祖的一批先輩,道行都深不可測,都是化神之上的老祖。
他們的意志不滅,往往能保留上千年。
之后的大炎,包括世俗乃至修仙界修為強大的修士是越來越少了。
這個祠堂的靈牌都是一些特殊的材料打造,能夠儲存先祖的念力。
在先祖意志的洗禮下,趙淮眼中的場景發生了變化。
腦海中仿佛出現了一座金色的圣山,巍峨大氣,光芒萬丈。
一道道虛幻的金色人影懸浮而起,每一位都象征著大炎祖上出現過的強大修士,放眼望去,有十幾尊之多。
天龍國運在腦海不斷嘶吼著,仿佛在跟諸位祖宗問好。
但說實話,這個數量并不算多。
大炎立國數百載,皇室成員數目何其巨大,這說明后面的時間里,大炎皇室基本沒有出過實力強大的修士。
盯著腦海中的神圣先祖虛影,趙淮感慨萬千。
要知道,這每一位先祖的修為都在元嬰之上,放到修仙界之中,絕對能掀起不小的浪花。
那些個修仙大宗,恐怕都沒有這般雄厚的底蘊。
這說明,炎祖在位的那些年。
人族擁有一個十分璀璨的盛世。
趙淮又不禁好奇。
八百年前到底發生了什么,仙路為何會斷絕。
炎祖終結了亂世,他飛升之后,按理說壽命已然接近長生,所以他現在還活著嗎?
如果活著,不是應該回家看看么。
大炎覆滅了,他都沒有出現過,難不成是隕落了?
具體的答案,趙淮覺得自己現在去想還太過遙遠。
可能要自己的實力強大之后,就自然會浮出水面了。
突然間。
他的玄戒金光閃爍,顯然是玉璽感應到了什么。
他取出白玉龍璽。
光芒大漲,龍璽頃刻幻化成寶鏡的模樣。
祠堂之中,一道道金色圣光發出耀眼的光芒,然后通通被寶鏡吸收了。
金色圣光穿過趙淮的身體,一股腦的涌入祖器寶鏡之中。
三個金燦大字在寶鏡上浮現,很快又隱去。
“輪界鏡。”
趙淮看了一眼就記住了,喃喃念道。
寶鏡中的金色流光不斷匯聚,然后溢了出來。
化作一道光柱,轟的一聲,直沖云霄。
趙淮的氣海自發運轉,全身的法力涌動,一尊金色異象冉冉升起,那虛影的樣子,跟趙淮長的一模一樣。
這動靜極大,引起了堂外眾人的注意。
“大炎列祖列宗顯靈了?!”
“好神圣的氣息,這是大炎先祖的力量么?”
“太子殿下真的是大炎天命所歸!”
無論是大炎的將士們,還是南方的百姓,皆是望向金色光柱的方向。
祖器仿佛被激活一樣,大炎的白麟仙龍國運再次出現,頓時浮現,猶如整齊排列的星圖,光點眨眼被激活。
這股金色的氣浪,一直蔓延出炎堂,直到整個南豫府,乃至向整個南方激蕩。
人們可以看到一尊趙淮模樣的巍峨虛影屹立在天地之間。
眼前的神異場景,虎云蛟豈會放過這個時機,當即站出來,對著下面的將士朗聲道:
“大炎的先祖意志蘇醒了,大炎帝國將會迎來新的輝煌,大夏王朝終究會被我等推翻!”
“滅掉大夏!”
“太子殿下萬歲!”
底下人紛紛應和,神情很是興奮。
還在祠堂里的趙淮拿著祖器輪界鏡,望著頭頂的虛影。
他真的沒想到,祠堂先帝的意志居然讓他再次凝聚出了一道異象。
這道異象跟他長得一樣。
難道真的是祖宗顯靈?
他看著手中的輪界鏡,若有所思。
這個時候,虎云蛟在門口抱拳道:
“殿下,祭祖儀式已然完成,可以北上了。”
在他看來,這次的祭祖十分成功,本來這些儀式就是為了定鼎北進才設立的。
眼下士氣高漲,是進攻的最好時機。
過了一會兒,眼前的異象緩緩消弭,趙淮走出祠堂,望了一眼眾人,平靜道:
“出發吧。”
“是!”
命令下達之后,大炎的軍隊齊動。
浩浩蕩蕩出了南豫府,朝著北方挺進。
行軍途中。
大炎旗幟高掛。
金色龍輦位列中軍,浮空而行。
精銳的大炎龍騎充作先鋒,在前面探路。
龍輦之內。
趙淮掀開一角車簾,望著前方遙遙可見的奔流大河,似有心事。
神情沒有想象中的興奮,反倒是無比平靜。
陰南玉坐在他旁邊,大致明白了什么,問道:“公子還在想心上人嗎?”
趙淮目光依舊望向簾外,嘆道:“是啊,底下人已經把錦州城查了個底朝天,卻沒有任何消息,她仿佛人間蒸發了一樣。”
陰南玉眼睛閃爍,勸說道:
“可我覺得,她壓根就配不上公子,眼下公子是大炎之主,日后若是拿下北方,就是當世帝皇,想要什么女人得不到?”
聞言,趙淮臉上沒有多少情緒波動,很是平靜。
“這次有你在,為大炎確實立下了不少功勞,獎勵自然不會少,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插手我的私事。”
他覺得,陰南玉的語氣和模樣,不像是甘心做一個下屬的樣子。
陰南玉眼神一沉,腦袋偏了過去,淡淡道:“在你眼里,我只能做一個臣子?我要的是什么,公子應該很清楚。”
“若是公子能給我,我能做任何事。”
“伱跟仇月清一樣,都是有目的吧。”
趙淮也不是傻子。
陰南玉自從接近他以來,殫精竭慮,步步為營。
這個女人太過聰明,聰明的讓他不得不提防。
單靠救命之恩,他可不相信對方能做到這個份上。
必有所圖。
“公子這樣說,未免也太傷我心了。”
陰南玉做出一副難過的模樣。
趙淮不急不慢道:“不管是什么目的,只要大炎統一人間后,我不會虧待你,高官厚祿,功勛爵位,都不是問題,某種程度上,你也不是我的下屬,我們之間是平等的,更像是一位朋友,只要你愿意,其實也無需下跪行禮,你本就是自由人,沒有那么多拘束,只是目前大炎的一些事情需要你來操心。”
“什么功勞,我要的是”
陰南玉暗自咬牙,內心很不甘心。
但頓了頓,又看著趙淮的眼睛,知道還不能攤牌,目光既隨又柔和下來,嘆息道:
“難道公子的心是鐵做的?太狠心了些。”
她現在還不能翻臉。
不然之前付出的一切會前功盡棄。
想要取代他心中那位心上人的位置,必須讓趙淮認識到她的價值,根本離不開她。
這樣以后,大炎國運離她還會遠嗎?
什么心上人,什么玲瓏仙子,怎么可能是她的對手。
“希望公子給我一個承諾。”陰南玉道。
“你說。”
“若是我幫大炎成功統一,我要成為皇室的一員,你應該知道這意味著什么。”陰南玉的一雙美眸,近距離看向趙淮的臉,極為認真道。
“那個時候,大炎有你的一份功勞,這不算什么過分的要求,我可以答應你。”
趙淮打了一個認知偏差,一本正經道。
得到承諾,陰南玉的臉蛋上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殿下,前方遇到大軍,看樣子不像是大夏的軍隊。”
這個時候,虎云蛟的聲音響起。
聽到聲音,趙淮舒了口氣。
走出龍輦,看向前方的大地,感受到一股轟轟然的震動,一支軍隊從黃沙中現身。
黑甲狼騎,頭戴密不透風的鐵盔,全身都被甲胄包裹著,連麾下黑狼都是披甲。
“這是北狼帝國的鐵浮屠。”
虎云蛟看清了前方大軍的模樣,詫異道。
他也曾鎮守過北境,見識過北狼帝國的鐵浮屠的威力。
鐵浮屠乃是重甲騎兵,煉制的甲胄很厚,采用的材料很特別,一般的練氣修士都是傷不得他們。
陰南玉觀察到這只鐵浮屠的軍容,有些亂糟糟的,狐疑道:“眼前的大軍,不像是朝我們來的,更像是.逃跑?”
“不管怎么樣,先列陣備戰。”
虎云蛟作為主帥,顯然很有經驗。
調度之下,大炎龍騎一支支朝左右馳去。
呈現出尖刀狀,防衛在軍隊的側翼,抽箭上弩,趨勢待發。
正中央的部分則是由手持盾牌的士兵支撐,排列了一層又一層。
盾牌的縫隙里,一根根鉤鐮槍準備就緒,專門用來砍騎兵的馬腳。
前方還擺放了一排排拒馬釘。
趙淮還是第一次親臨戰爭的現場,一股肅殺之氣頓時撲面而來。
大炎軍隊訓練有素,動作沒有一絲多余,一氣呵成。
很快,眼前出現了另一面軍旗。
寫著“長寧”二字。
銀甲軍士浮現在眼前。
一匹匹烈火馬,沖了上來,手上黑色刀刃無比鋒利,閃爍起來,跟黑曜石一樣,劈在鐵浮屠的黑甲上,平滑的切開,猶如砍瓜切菜,蹦出一大堆熾熱的鮮血。
銀甲軍士的數量越來越多。
數目是鐵浮屠的幾倍。
“咻!”
突然,天空傳來破空聲,密密麻麻的箭矢仿佛遮天蔽日。
一輪下來。
即使沒有將鐵浮屠的甲胄射穿,也讓他們的行動變得遲緩。
“是大夏的神臂弩。”
幾乎一眼,虎云蛟就認出了遠處地面上的箭頭材質。
看到這,趙淮算是明白了,這支大夏的軍隊在追殺北狼,所以這些鐵浮屠都是在逃跑。
“大夏新皇不是駕崩了嗎?為什么還有實力可以追著北狼帝國的軍隊打?”
趙淮忍不住疑惑道。
按理說,新皇駕崩,面對泰山壓頂,勢不可擋的北狼大軍,大夏守住城門都已經很勉強了,憑什么可以追著北狼大軍殺?
看樣子還是打了勝仗的樣子。
不然士氣也不會這樣高漲了。
望著混亂的場面,虎云蛟面露殺意,朗聲道:
“殺!”
一旁的旗手立即揮舞令旗,發號施令。
知道了鐵浮屠不是朝大炎來的,也沒有什么好顧慮的。
痛打落水狗,不管是北狼還是大夏,都是大炎的敵人。
兩側的大炎龍騎對著面前的敵人發起了沖鋒。
在陽光的照耀下,大炎的血麟玉甲熠熠生輝。
長槍能直接將人捅穿。
沒一會兒,就將面前的鐵浮屠殺了個干干凈凈。
之后面對的,則是這支掛旗“長寧”的銀甲軍隊。
正當虎云蛟打算坐收漁翁之利,再接再厲的時候。
“嗚嗡!”
沉悶的號角聲從河畔的另一頭傳來。
響徹在平原之上。
身披銀甲的將士們立馬停止了沖鋒,勒馬回頭,頭也不回的走了。
十分果斷,軍容齊整,沒有一個人掉隊,或者是動作慢半拍。
這素養跟大炎龍騎有的一比。
虎云蛟見此,也是下令讓大軍停止前進。
他也發現了不對勁,凝重道:“這支軍隊是何人統御?居然如此精銳,絕對不容小覷。”
“好多人,那是大夏的軍隊么?”同時,趙淮的金色龍輦來到了大軍的前方,他朝著對岸望去,瞇眼道。
是密密麻麻的銀甲,反著光,很是刺眼。
有一道身影騎著馬,身子傲立,也在望他們。
從身形來看,應該是一位女子。
可惜中間隔著一道大江,距離太遠了,即使是神識也探不到,只能看到一個輪廓。
江河的另一邊。
虞清寒坐在馬上,身邊皆是銀甲衛士拱衛。
“姐姐,那邊居然還有軍隊。”裴湘云玉手放在額頭上遠眺,看了半天也看不清。
只能觀察到一大片烏壓壓的人。
“這是大炎的軍隊。”虞清寒淡淡道。
她憑借個人之勇,揚三軍士氣。
并提前做出謀劃,在進京之前,假借陛下圣旨,讓關中的宿衛軍,西陲的邊防軍偏離原來進京的方向,朝著北狼十萬大軍方向布置了包圍圈。
可下好的圈套終究還是倉促了一些。
還是讓狼皇逃了。
她一路追殺剩下的殘兵敗將,一路追到了河邊。
沒想到最后時刻,居然偶遇了大炎的軍隊。
“姐姐,我好像看到高處的車輦了,車里面的人不會近來傳的沸沸揚揚的大炎太子吧?”
“要不打上一仗?或者見上一見,混個臉熟。”
裴湘云杏眼水靈,興奮的問道。
大夏剛剛才將北狼帝國的南下大軍痛扁了一頓。
她覺得,應該沒有人是姐姐的對手,包括大炎太子。
虞清寒搖搖頭:“算了,有什么好看的,眼下長寧的將士追了這么遠,已然疲憊,而大炎將士以逸待勞,精力充沛,我們勝算不高,還是先撤軍吧。”
“可是,我看他們的架勢,好像是想過來打我們。”裴湘云道。
虞清寒風輕云淡道:“那是之前,現在,他們不敢了。”
她再次看了一眼江河對面的身影,卻是若有所思起來。
“太子殿下,情況有變,大夏的形勢似乎并不像想的這般不堪,行蹤露餡,恐難再戰。”
虎云蛟朝趙淮稟告,臉色十分的沉重。
這次北上,本就是想占占便宜。
趁著北狼入侵的時間,多收復一些失地。
要是真的跟大夏的主力大軍正面硬拼。
無疑是不明智的。
趙淮自然也是明白這個道理。
大炎剛剛復國,軍隊數量本就不多,軍事實力對比擁兵近百萬的大夏,還是弱了不少。
家底并不多,拼一點就少一點。
但出來一趟,總不能毫無收獲吧?
“虎將軍,你不是說西南群嶺還有不少沒有歸降部落世族么,不如趁這個機會平了吧。”
虎云蛟點點頭,明白了太子的用意,拱拱手道:
“遵命。”
他發現太子殿下還盯著江河的另一側在觀望,不由好奇的問道:
“太子殿下,您在看什么?”
趙淮搖搖頭,淡笑一聲:
“沒什么,我感覺對岸那位女子的身形有點眼熟,應該是我多慮了。”
陰南玉見狀,分析道:“我懷疑,應該是有人穩住了局勢,殺了太后幼主,控制了朝堂局勢,否則大夏不可能應對北狼的這般滔天攻勢。”
“我猜測,就是那位殺人如麻,號稱女羅剎的大夏公主。”
趙淮眉頭微皺,道:“如果真是這般,那這位公主的心也未免太狠了一些。”
“人心難測,沒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正當大夏、大炎雙方大軍同時撤軍的時候。
天空落下了飄零的雪花。
很快,就下成了鵝毛大雪。
“太子殿下,下雪了。”
“不知不覺一年過去了,馬上就是新年,時間真的過的很快。”
“姐姐,下雪了,怎么又發呆了,又在想姐夫了?”
“我只是在想,這雪,夫君應當也能看到吧。”
這一卷結束了。
人間篇沒啥好說的了,修仙界新篇章開啟。
也差不多到相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