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清新最後還是選了一個小巧的禮物打算送給林太后,禮物雖小,可價格不菲,最重要的是,太后一定會喜歡。
?進入宮門,由太監(jiān)通報,很快就傳來太后的口諭,宣她覲見。引路的是蔡公公蔡沿,是太監(jiān)總管,在林太后身邊已經(jīng)待了三十年,自然算是心腹親信。姚清新來宮裡也只四回,不過憑著她的長袖善舞,與蔡公公早已熟絡(luò)。她手裡捧著禮物,笑吟吟的問道,“蔡公公,太后最近身體如何?上次聽說稍有咳喘,我差人送來了川貝枇杷膏,太后可服用了?”
??“用了,立竿見影,太后爲這事還罵了御醫(yī),說他們居然都不會用枇杷膏,誇郡主你有孝心。本來要宣進宮的,誰料郡主正好離了明城。”蔡沿笑瞇瞇的說道,“適才聽說郡主你要來,太后高興著呢。”
??看來今天太后的心情不錯,姚清新點點頭,這個太后看著面慈,其實是個善變,翻臉無情的主。當年皇帝年幼,她在幕後執(zhí)掌朝政,也不知道殺了多少逆她的官員。說她心狠手辣,並不爲過。可是,這也並無好指責的地方,至少在姚清新看來是如此。一將功成萬骨枯,不止在戰(zhàn)場,在朝政也是一樣的道理。
??林太后林蝶斜靠在太妃椅上,帶著一副老花鏡,正在看書。姚清新一進門就行了大禮,叩拜道,“清新見過太后。”
??林太后摘下眼鏡,笑道,“哀家剛纔還在念叨著你呢。誰料這會正好來看哀家了,倒真是心有靈犀。還跪著幹什麼,千竹,賜座。”
??千竹是常跟在她身邊的宮女,年約四
十,長眉大眼,十分端正。聽到太后吩咐,忙端了一張椅子放在太后的左側(cè)下。
??姚清新先把禮物給千竹遞上。而後笑盈盈地坐下,說道,“太后唸叨清新什麼呢?還說心有靈犀,清新倒是怕打擾了太后看書。”
??林太后一笑。她年歲已大,皮肉鬆弛,只在眉眼間稍許看得出當年的風華,“就是它了。”她晃了晃手裡的老花鏡,“幸好你給找來這東西。不然哀家看書可累著呢。你說,那麼哀家每次看書的時候會不會念叨著你呢?”
??“原來是這樣呀。”姚清新眨眨眼睛,“那今天送的東西,太后以後用著了,豈非又多了一個想清新的時候。”
??“哦?”林太后露出好奇的表情,“千竹,打開來看看。”
??“是。太后。”千竹領(lǐng)命。把姚清新送上來地禮物放在太后面前地書桌上。這個禮物體積很小。用色彩鮮豔地紙張包紮著。上面還打了一個粉色地蝴蝶結(jié)。千竹把紙剝開。露出一個赤紅色帶有豎條紋地菸斗。千竹笑道。“太后。是菸斗呢。”
??這個林太后舊時有抽水煙地習慣。後來黎國與西方幾個國家通商以後。她又愛上了用菸斗。現(xiàn)在姚清新送上這份禮物。自然是對了她地胃口。她拿起菸斗瞧了瞧。嘖嘖兩聲道。“清新。你這次可是破大費了。這菸斗瞧著就是用石南根做地。只有在羅列國才能買到。羅列國雖然與我大黎通商。可是相距實在太遠呀。有些東西只能聽說。可很難見識到。”
??“太后。你可真博學(xué)。”姚清新露出佩服地神色。“石南根我是分辨不出來地。這菸斗其實是我一個羅列國朋友帶來地。我只是借花獻佛。現(xiàn)在看來。紅粉贈佳人。菸斗送給太后最合適不過。不過呀。還是少抽點。對身體不是很好。”
??“哀家有分寸地。
再說呀。就算有點咳嗽啥地。不是還有你地枇杷膏麼。”
??“太后。枇杷膏只能緩解風寒引致地咳嗽。要是您用菸斗導(dǎo)致咳嗽了。清新可是難辭其咎。誰都知道皇上最孝敬太后。若是知道此事。一定會怪責清新助長太后您抽菸呢。”姚清新低首。細聲軟語地勸解。
??不過聽在林太后地耳朵裡。可不是這麼一回事。明著是說勸她少抽菸。暗著呢。自然是提到此行姚清新來宮裡面見她這個太后地緣由。林蝶揮揮手讓千竹退下。把手裡菸斗放回原處。嘆了一口氣道。“清新。今非昔比。哀家那個皇兒已經(jīng)不是當年地皇兒了。他早就羽翼豐滿。可以翱翔天下……”她轉(zhuǎn)頭看著窗外。眼神慢慢凌厲。“只不過羽翼是別人地。飛得再高。若那人要取回來。那也只有跌落地份!”
??姚清新沒料到林太后會對她說地那麼露骨,她畢竟不是皇家的人,本來也只是想旁敲側(cè)擊一下,現(xiàn)在她說開了,她反倒不知道該怎麼接口。沉默片刻,她端正了神色道,“太后,皇上就算沒有翅膀,他也有您這個孃親啊。清新相信,只要有太后在,黎國就會國泰民安,昌盛富強。”
??林太后閉閉眼睛,復(fù)又睜開,“清新,哀家剛纔說過了,今非昔比。皇兒現(xiàn)在相信地是別人,他已經(jīng)不是孩子,有自己的決斷,有自己地選擇,哀家已經(jīng)不好再幹涉他。再說,哀家年紀也大了,享享天倫之樂也滿足了,精力不夠,人有時候必須服老啊。”
??聽得出來她有放手的意思,姚清新之前說這個國家無論誰當皇帝,對於百姓來說都是沒有區(qū)別的,只要有飯吃有衣穿有地方住。
可是對於這個國家的皇族,一般都是象徵著滅頂之災(zāi),新的執(zhí)政者無一都會消除他們,好永絕後患,安枕無憂。難道林太后並不知道戴守秋有謀反的企圖,所以纔會聽之任之麼?
??“太后安享晚年是應(yīng)該的,可是有句話說,養(yǎng)兒一百歲,常憂九十九。現(xiàn)在太后就算在清新面前說不管皇上了,可是清新知道,您還是會爲他操心的,對不對?”她把後一個太后換成了“您”這個字,是想像平常聊家常似的,和林太后談一番話。
??林蝶眼睛瞇著笑道,“你啊你,我老早就說,你是個人精,可惜你不願嫁與我皇兒做妃,真真可惜。也可惜你不是男子,不然哀家定要保你做官,輔佐皇兒,安定天下。不過……”她瞅著姚清新,“清新,你向來不管朝政之事,平常與哀家談天,也只說風土人情。怎的此番前來,卻是前遮後掩,到底想說什麼,不妨直說。”
??既然被林太后看出意圖,當然,本來就是故意要被她看出來的,姚清新沉聲道,“不知太后可知道戴守秋這個人?”
??“戴守秋?”林太后稍稍仰頭,瞇眼思考,半晌說道,“五鎮(zhèn)節(jié)度使,善於領(lǐng)兵作戰(zhàn),口才出衆(zhòng),深得皇兒欣賞。清新,你怎麼會突然提到他?”
??姚清新故意呀了一聲,“太后之前說皇上的翅膀是別人的,清新以爲太后說的是他呢,所以才提到此人。”
??黎國曆來的傳統(tǒng)都是後宮與宦官不得干涉朝政,當年皇帝年幼,林蝶林太后把持朝政也是迫不得已。現(xiàn)在時日不同,該放手的時候她也得放手,但是就像姚清新說的,養(yǎng)兒一百歲,常憂九十
九,更何況這個兒子還是一個不夠精明不夠傑出的皇帝,真的要把江山交託在他身上,再安穩(wěn)的傳下去,林蝶也是極不放心的。所以她必須有自己的隱形勢力,來暗暗輔佐皇帝。
??因此,戴守秋這個人她怎會不知道?又怎會不防?但是防歸防,卻不能明目張膽的對付他,畢竟他是一個善於作戰(zhàn)的將領(lǐng),周邊的安全有時候還得靠他來維持。倒不是朝中無將,而是他羽翼太過豐滿,握有重兵,身邊聚集了一批名士武將,若是輕易得罪他,只會打草驚蛇,後果不堪設(shè)想。
??近年來,他雖然謹慎,可是謀反的意圖有心之人仍是看得出來,也只有她那個皇帝兒子,還如此相信他,委之重任,真是恨鐵不成鋼!如今姚清新進宮來提及此事,太后雖然明知道她要說的是戴守秋,也只得輕描淡寫,並不多談此事。
??只是她有點不明白這個姑娘爲何對這事感興趣,默了一會,她淡淡笑道,“清新,哀家還是喜歡聽你講各處的風土人情。上次聽說你去明西了,倒是有什麼好笑的,稀奇的事情,講給哀家聽聽呢?”
??姚清新關(guān)注戴守秋,其實是關(guān)心蘇舒的將來,還有雪崖的意圖。她來宮裡見太后,也只是想知道太后是否採取了某些辦法來對付這個人。倘若探的一星半點消息,她就可以憑著這些來猜測戴守秋的謀反會不會成功。可惜林太后口風太緊,而且顯然不願意過多的談?wù)摯耸拢仓荒茏髁T。
??當然,也不是一無所獲,畢竟林太后還是提到了皇帝的羽翼不是他的,那麼說明,她已經(jīng)有很重的危機感。所以,姚清新想,她應(yīng)該也是重視戴守秋這件事的,或許,早就擬定好計劃。接下來,她要調(diào)查的便是雪崖的意圖,這個少年,究竟與戴守秋有沒有關(guān)係呢?他究竟是否參與了謀劃?倘若是的話,她姚清新就要有仇報仇,讓他墮入萬劫不復(fù)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