怠慢歸怠慢,真的對三姑娘動手兩個人卻又是不敢。:3w.し不管怎么說,也是主子,在府里頭長大的她們怕的就是萬一被發(fā)現(xiàn)了,兩個人也就別想活了。
懷著這樣復雜的心緒,春秀給林嬌娘布菜的時候,對著她抱怨:“廚房里的人委實不像話,婢子給姑娘取飯菜的時候,居然說姑娘不曾將食盒還回去,不能取。婢子跟她們吵了半天,才將飯食取過來呢。”
林嬌娘笑,抬眼看她:“你倒是有心了?!?
春秀以為姑娘要夸獎自己,正高興著,卻聽林嬌娘說:“不如,下次廚房里再不聽話,就讓你過去替我出頭如何?”
春秀一呆,見林嬌娘歪著頭,似笑非笑看著自己,一雙美眸微微彎曲,眼中卻并不含笑意,透出幾分冷淡來。
她嚇得渾身一抖,連忙跪了下來:“姑娘恕罪?!?
“你又有什么罪呢?!绷謰赡镎f,“你不過是為我出頭,再說,我可是在夸獎你呢……”說著,她招了手,讓銀紅過來,讓她將自己的首飾盒子拿過來,說是要給,春秀一點賞賜,
這樣的消息,如果是在以前,春秀一定高興萬分。
可是這個時候看著三姑娘,后者一雙美眸盈盈看過來,明明對方是笑著的,春秀卻只覺得渾身發(fā)抖。那雙眼睛好似深沉的湖面,冷冽的風也吹不起半點波瀾。
以前的姑娘,何時有過這般冷冽的眼神?
她連連磕頭請罪,見她額頭都紅了,林嬌娘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看你這模樣,明明我是說了要賞你的,怎么你好像是要了你的命一樣?”
說著,她當真讓銀紅取了一支鎏金翡翠雙花步搖給了春秀。
春秀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接了,心里頭之前有過的一點心思都消失無蹤。
總覺得,三姑娘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樣了。
不過這樣一個念頭,她誰也沒有說,就連春淺也沒有說。
銀紅對林嬌娘賞了春秀一支步搖的事情極為不滿,一個下午都在碎碎念:“姑娘那春秀這些日子可沒少不聽話,姑娘為什么還要賞她?不是平白讓她占了便宜嗎?”
林嬌娘開始沒有回答,她卻一直念著,念得林嬌娘實在是受不住,忍耐道:“有些時候,賞賜可不能白拿?!?
銀紅雖然是聽不懂,可見姑娘一副心中有數(shù)的樣子,也就不說話了。
午飯的食盒又沒有送回去,等到晚飯的時候,廚房里終于是忍不住了,派了人過來。
“見過三姑娘,給三姑娘請安。”
來人是廚房里的周管事,請安的姿態(tài)也帶著幾分漫不經(jīng)心,不等林嬌娘說話,就已經(jīng)自顧自地直起了身子,站了起來,直截了當?shù)貙α謰赡镎f:“三姑娘,婢子是過來取食盒的。若人人都似三姑娘這般,這府里頭,可就沒規(guī)矩了?!?
林嬌娘只是看著她不說話。
周管事也有四十左右了,穿著一身醬色的衣衫,頭上卻用著赤金的簪子,左手上戴了三個戒指,一個紅寶石,一個翡翠,更有一個貓眼石的。這副作態(tài),倒是一點也不像哪家的管事,倒好像是哪個暴發(fā)戶家的婆子。
她一向是王妃的左臂右膀,林嬌娘覺得,如今她這般對自己輕慢,說不得,就是王妃在背后暗示了什么。
林嬌娘不說話,屋內一時間尷尬起來。
周管事偷偷去看林嬌娘,就算是心里面不喜歡她,也不得不稱贊一聲顏色漂亮。面前的少女穿著一件粉色繡彩蝶的紗衣,里面罩著同色窄袖半袖,月白色綠枝纏花紋的窄裙,身段玲瓏,不過十四五,就有了一副讓人艷慕的好身段。更兼膚白如凝脂,色艷若春花,端坐的樣子委實動人。
周管事想,這三姑娘若不是被定給了那邊疆那小門小戶的,日后憑著這樣的顏色,說不得什么時候就翻身了。畢竟京里頭貴人多,說不定什么時候,就入了貴人的眼呢。
雖然,除了皇家,再沒有比靖王府里更貴的。
不過這個時候,她卻是為了食盒來的。
其實食盒并不是什么大事,就算是三姑娘愿意留上十個八個也好,但是,她卻要在王妃面前擺明了態(tài)度——自己并沒有同情三姑娘。
正要開口再說話,三姑娘卻忽地開了口,說:“聽說,廚房里有個規(guī)矩。若是管事的
想要讓哪位主子不痛快,就會給主子的飯菜里面偷偷換一點東西?!?
周管事莫名所以地聽著她說,不太明白這與食盒有什么關系。
只是聽她說起這個,周管事依舊覺得自己的權威收到了挑戰(zhàn),下意識地就豎起滿身的防備來:“三姑娘這話是從哪里聽來的,這分明就是污蔑。廚房里的人,從我到燒火的丫頭,個個都是小心翼翼的做事,怎么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姑娘姑娘怎么想我不要緊,但是,廚房里的大家都是無辜的。姑娘一句話就污了一屋子人的名聲,我倒要請王妃評一評理,姑娘憑什么能這樣空口白言的污人名聲?!?
銀紅在邊上聽著,只覺得周管事這話實在是太不要臉。廚房里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向來是油水最豐厚的地方。不說采買上能貪多少,就是王府里大大小小的主子,為了開小灶送過去的賞錢也不在少數(shù)。更有好多時候,沒有賞錢,連飯菜都趕不上頭籌。
偏生被她一說,好似廚房里每個人都大公無私,連一點兒油水都沒有沾手一樣。
她在心中暗暗說一聲呸,只見姑娘唇角上翹,臉上泛起笑意來。
這笑意帶著三分涼,更多的,卻是嘲諷。
“我可不敢誣蔑母妃手下的大將,都是母妃的左膀右臂,我若是誣蔑了,母妃還不得吃了我?”
周管事聽著這話,到好似再說自己飛揚跋扈拿王妃威脅她,心里面頓時不愉快起來。
正要張口反駁,就聽座位上三姑娘冷冷清清地說:“不過,周管事大約是忘記了,就算是母妃手下的大將,也是個下人。下人,就得有下人的本分,是不是?”
周管事隱約覺得,這三姑娘,似乎是在威脅自己。偷偷抬眼看去,三姑娘的臉掩藏在半明半暗的天光中,卻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唯有唇邊微微上翹的弧度,讓人下意識地就覺得心中不安。
周管事當即硬邦邦地反駁了一句:“三姑娘這話說得是。當下人的有當下人的本分,當主子的,也該有當主子的面子?!?
言下之意,赫然是諷刺林嬌娘沒了當主子的面子,自己也委實沒有什么尊重的必要。
銀紅在邊上聽得怒意升騰,瞪著周管事,只等林嬌娘一聲令下,就沖上去給她十個八個大耳光。
林嬌娘卻輕笑了一聲:“對,下人就該本分?!?
一句話被她少說了兩個字,意思就截然不同起來。周管事越發(fā)覺得不妙,心里如同擂鼓一般,心臟急速地跳動起來。
三姑娘這架勢,是要找事!
“周管事在廚房,也做了幾年了吧。既然是做了幾年,想來也該知道,王府里的姑娘,這每日的份例,都是早就定了的。”林嬌娘看著她,不緊不慢地說著。周管事下意識地想起早晨進了自己肚子的燕窩,口感細滑柔和,不愧是上八珍中的上品。
隨后,她就意識到,三姑娘想要說什么了,不過是受了半天委屈,來找自己算賬了。
她當即心里頭安穩(wěn),變得不慌不忙。不過是一個失了寵又沒了前途的,別說是吃了她一碗銀耳湯,就算是不給她送飯,也得給我受著。于是,她不緊不慢地撫了撫衣服上的皺褶,臉上還帶了笑,說:“姑娘想必是誤會了。今兒廚房里忙,疏忽大約是有的,姑娘受了委屈心里頭是不舒坦,是我的不是。不過,姑娘也不能就因為這個,給我扣帽子,說廚房里的人,敢對主子的東西動手腳?!?
說完這些,她滿心以為林嬌娘還是如同以前那般好拿捏,就要乘機再教訓幾句,徹底將她壓下去。偏生抬眼一看,卻只看到林嬌娘笑盈盈,眸子卻幽深,盡管她的聲音口氣依舊如同跟以前那樣溫柔細軟,這表情卻讓人背后生涼。
她想說的話,立刻就說不出來了。
林嬌娘卻只是輕輕地笑了笑:“周管事若是沒有動手腳,那我應該有的銀耳湯血米粥,現(xiàn)在,應該在什么地方呢?讓我想一想,大約是在周管事兒媳婦的飯桌上吧?前不久周管事的兒媳婦有孕,喜訊可是傳得沸沸揚揚,我院子里春秀春淺,都巴巴地送了禮呢?!?
她坐直了身子,甚至站了起來,對著周管事漸漸逼近:“周管事大約是想著,反正是一個不受寵的,欺負一下,也無所謂。好東西,可不就得給自家人享用。周管事大約是忘了吧,就算我再不受寵,也是個主子?!?
她忽地輕輕笑了笑:“我原本還想著,周管事若是忍得住,我也拿你沒辦法,不過,你既然急巴巴地上門來了……”
bsp;“那就只能說一聲,你實在是太倒霉了?!?
聲音是嬌憨的,言辭卻讓人覺得刺痛。
周管事初初被她說中心事,只覺得心跳加速,卻又聽到最后一句,頓時心都要從口中跳出來。
三姑娘什么時候已經(jīng)站在自己面前了?!
見她抬頭,林嬌娘對著她詭秘地笑了一笑,下一刻,周管事就覺得臉上火辣辣地疼,屋子里響起清脆的耳光聲。
三姑娘赫然是動手打了她一巴掌!
自從當了管事之后,再沒有受過氣的周管事頓時就怒火沖上了頭,下意識地一伸手,仿佛還沒有用力,三姑娘就倒在了地上。
銀紅在邊上大叫起來:“來人?。≈芄苁麓蛉肆耍?!”
三姑娘配合地在地下放聲哭了起來,哀哀切切凄凄慘慘,聽得人心里面都不舒服起來。
這聲音仿佛當頭一盆冰水潑下,讓周管事頓時就清醒了過來。
這是一個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