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王醫(yī)生的篩選結(jié)果和這三千名顧氏員工骨髓捐獻結(jié)果同時出來。
國內(nèi)所有記錄在檔案內(nèi)的骨髓捐獻者資料顯示,沒有一個捐獻者符合葉子安的體質(zhì)。
三千名顧氏員工,也沒有一個符合。
這無疑是個令人灰心的結(jié)果,可是卻早在顧思瀚的預(yù)料之內(nèi)。
奢望十萬分之一的幾率如此輕松的匹配上,并不是一個冷靜理智的男人該有的幻想。
所以,在結(jié)果還沒出來時,顧思瀚已經(jīng)登上了去美國的私家飛機。
葉微微以為他這一趟是出差考察項目,實際上他的目標是美國最大的醫(yī)療機構(gòu),也是全球最專業(yè)最權(quán)威的血液病治療機構(gòu)。
在那里,不僅有最權(quán)威的醫(yī)生教授,還有最頂尖的治療設(shè)備和資源。
這一趟飛行,顧思瀚有兩個目的。
一個是將葉子安的情況告訴這邊的醫(yī)生,希望能得到更完善的治療方案。
另一個,也是最主要的一個目的,就是調(diào)取這邊的骨髓庫,看有沒有適合葉子安的!
抵達美國后,顧思瀚馬不停蹄的趕去醫(yī)院,和醫(yī)院最出色的的醫(yī)生談了兩個多小時,最終確定了一套最適合葉子安的治療方案。
可是關(guān)于骨髓庫,醫(yī)生卻回答不可能在短短一天內(nèi)調(diào)取所有捐獻者的資料,想要調(diào)取資料,需要一層層的批示審核。
顧思瀚沉吟良久,最終決定讓姜輝留在美國,積極跟進這件事。
而他,因為惦記國內(nèi)的葉微微,在處理完美國的事后,便不顧時差和疲憊,連夜飛回國內(nèi)。
飛機起飛后,紀舒秦頻頻回頭,神情|欲言又止。
閉目假寐的顧思瀚抿了抿唇,淡淡道:“有什么話,直說?!?
紀舒秦遲疑了片刻,還是將這幾日心頭的疑慮說了出來:“總裁,您最近如此關(guān)注白血病,是不是……”
他的話只說了一半,但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了。
最近一個禮拜,作為顧思瀚的親信,紀舒秦對他近日反常的舉動大為不解。
他先是毫無預(yù)兆的發(fā)動公司所有員工捐獻骨髓,然后又臨時奔赴美國口碑最好的治療血液疾病的醫(yī)療機構(gòu),所有的行動都快速精準,絕不可能是心血來潮。
所以,紀舒秦心底漸漸浮現(xiàn)一個不好的預(yù)感。思前想后,他還是決定開口問出來。
聽了紀舒秦的疑慮,顧思瀚睜眼看了他一眼,眼神一如既往的平靜,但很快,又將眼睛重新閉上。
“我知道你猜的是什么,記住,這件事不準讓葉微微知道?!?
清冷的話在機艙里響起,讓紀舒秦猛地一激靈!
他的猜測被側(cè)面證實了,也就是說,總裁周圍有人患上了白血??!
而那個人,那個不能讓葉微微知道患了白血病的人,除了葉子安還能有誰呢!
一想到那個可愛機靈的小孩子得了這種病,即便是紀舒秦,心底都涌起了陣陣的難受。
這般想著,他將視線投向閉目養(yǎng)神的顧思瀚。
那個總是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的臉上卻浮現(xiàn)著淡淡的疲憊,那眼瞼下更是青了一片。
這段時間,為了葉子安的病情東奔西走,他一定很辛苦吧?
可是和這奔波的辛苦比起來,更讓他辛苦的,應(yīng)該是獨自保守著這個秘密吧?
這么大的一件事,連個傾吐的人都沒有,就連葉微微小姐,都要費盡心思的瞞著。
紀舒秦掉頭看著窗外,恰好一片巨大的烏云飄過來,遮住了他的視線。
這讓他心底突的一驚。
希望總裁默默付出的這些,葉微微小姐能夠理解和體諒!
這時,背后傳來顧思瀚的聲音,清冷中透著堅定:“紀舒秦?!?
紀舒秦嚇了一跳,這才想起剛才的話他還沒有答應(yīng),忙回過頭,鄭重的承諾:“是,總裁,我一定會竭盡全力向葉小姐保守秘密的!”
“嗯。”
鼻腔里發(fā)出輕輕的一聲,顧思瀚像是放心下來,靠在靠椅上的頭微微的偏了一下,似乎是睡了過去。
睡吧,睡吧,這一路奔波,實在是太耗神耗力了。
二十五個小時后,飛機平安的抵達機場。
在飛機落地前,顧思瀚從噩夢中驚醒,睜眼后心臟還在急速的跳動。
飛機緩緩落地,而他回
顧著方才的噩夢,心底卻涌起了不安的情緒。
這么多年來,除了母親去世那段日子,他就再也沒有做過噩夢,甚至連夢都很少做。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莫非是連續(xù)飛國際航班,太累了?
顧思瀚深呼吸一下,將心頭情緒的波動強自按下去,飛機還沒停穩(wěn),所以他拿起桌上的手機,隨手開了機。
在開機的一瞬間,手機嗡嗡嗡的連續(xù)震動,在安靜的機艙里,這樣的震動讓人心頭產(chǎn)生一種莫名的不詳。
由于出國太匆忙,顧思瀚的手機沒有開通國際漫游,在美國時使用的另外一部手機,所以一直處于關(guān)機狀態(tài)。
而現(xiàn)在,手機一打開,所有的信息一瞬間就涌了進來。
低眸一掃,手機屏幕上不停閃爍的是同一個名字。
也是顧思瀚最為牽掛的名字。
葉微微!
看到葉微微發(fā)來的連續(xù)好幾條信息的涌進來,顧思瀚的呼吸突然快了一拍,但比呼吸更快的是他的手,快速的點開了所有的未讀信息。
“顧思瀚,你現(xiàn)在一定很忙吧?記得按時吃飯哦!”
“顧思瀚,你在美國還好嗎?小安今天白天發(fā)燒了,雖然醫(yī)生說很正常,可我總覺得不對勁。正常的人,怎么會無緣無故的發(fā)燒呢?”
“顧思瀚,你現(xiàn)在在干什么?你能不能快點回來?小安一晚上低燒不退,人都燒迷糊了!”
“小安看起來好難受,可我什么都不能為他做,我覺得我真的不配做一個母親。”
“看著小安痛苦的樣子,我真的好難受,我恨我的無能為力,我恨我為什么不能代替他傷痛!”
“我想給小安換一個主治醫(yī)生,小安現(xiàn)在的主治醫(yī)生很奇怪,總是在我追問小安的病情時顧左右而言其他,我問他小安到底什么時候才能不再發(fā)燒了,他居然都不能回答上來!我實在太生氣了,我覺得他就是一個庸醫(yī)!”
“小安又發(fā)燒了……”
“顧思瀚,你可不可以快點回來?我真的好想你告訴我,我到底該怎么做!”
飛快的掃完這些短信,顧思瀚繃著臉騰地從座位上站起來,疾步向出機口走去。
“總裁,司機已經(jīng)等在外面了!”
紀舒秦見狀,不敢稍留,飛身撲過去抓住顧思瀚的外套,便快步追了上去。
離飛機不到百米的地方,卡宴等候多時。
下了飛機,顧思瀚直接走過去,彎腰上車。
“濟仁醫(yī)院?!彼恳暻胺剑蹇〉哪樕蠜]有任何表情,只是抿成一條直線的唇暴露了他此刻并不平靜的情緒,“我要最短的時間到達!”
“是!”司機大聲應(yīng)道。
紀舒秦緊張的透過后視鏡觀察著顧思瀚的神情,卻看不透任何的信息。
一路疾馳,最后飛快的駛?cè)肓藵梳t(yī)院,直接開到了后面的住院部。
不等車停穩(wěn),顧思瀚便推開車門,從車里一躍而下,直奔電梯。
下了電梯,走上醫(yī)院的長廊,顧思瀚的腳步又急切了幾分。
在整個歸途中,他腦海里一直回響著葉微微的那些短信。
透過那些短信,他仿佛能看到那個小女人柔弱無助的表情,仿佛能聽到她躲在某個地方偷偷哭泣的聲音……
一想到這些,顧思瀚的心像被冰刃狠狠的扎了一下,冰冷的發(fā)疼。
長廊上,來來往往全是醫(yī)生護士和穿著病人服的人。
這樣的氣氛,讓顧思瀚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最終,到達了葉子安的病房,他推門而進,一眼便看到病床上睡著了葉子安。
高高懸起的心,突然就沉了下去。
看樣子,小家伙暫時沒事。
隨后,目光一掃,卻發(fā)現(xiàn)葉微微并不在這里,顧思瀚皺眉問房里的護士:“葉微微呢?”
護士連忙回答:“葉小姐去辦公室找王醫(yī)生了。”
“她找王醫(yī)生干什么?”
“最近患者總是低燒不退,葉小姐不放心,所以一定要找王醫(yī)生問清楚!”
這個回答,讓顧思瀚的眼角猛地跳了一下。
葉微微去找王醫(yī)生問葉子安的病情了?萬一王醫(yī)生架不住她的追問……
顧思瀚猛地轉(zhuǎn)身,走出病房,疾步向王醫(yī)生的辦公室走去。
“總裁,
您這是去哪呢?”
可憐的紀舒秦剛剛才追到病房門口,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便看到顧思瀚快步離開了病房,只好又小跑著跟上。
這邊,紀舒秦焦急。
那邊,顧思瀚比他更焦急!
如果王醫(yī)生沒能架得住葉微微的追問,將葉子安患了白血病的事情告訴她,那后果不敢設(shè)想!
想到這里,顧思瀚腳步更急。
這時,他突然看到,一道熟悉的人影出現(xiàn)在走廊另一頭。
那個纖細瘦弱的人,赫然就是他此刻尋找的葉微微。
此刻的葉微微,似乎被什么抽干了氣力,整個人都顯得有氣無力。
她臉色蒼白,面無表情,原本清透純凈的眼眸此刻也是一片呆滯,完全沒有了平時的靈動和俏皮。
如果仔細看,一眼就能看到她此刻的異樣,可心急如焚的顧思瀚卻沒來得及顧上這么多。
“微微!”一看到葉微微,顧思瀚就迫不及待的沉聲喚道。
正在緩慢前行的葉微微突然聽到有人喊自己,并沒有很快的抬頭,而是慢慢的將頭抬起來,用幾乎沒有聚焦的眼睛四處看著,很久之后才發(fā)現(xiàn)喊自己的人。
“微微,你沒事吧!”轉(zhuǎn)眼之間,顧思瀚已經(jīng)來到葉微微面前,一把抓住她的雙臂,擔憂的問道。
葉微微還是沒有說話,只是瞪著黑白分明的眸子,怔愣的看著他。
終于,顧思瀚察覺到了不對,他低頭看著失態(tài)的葉微微,眼里浮現(xiàn)濃濃的憂慮:“你怎么了?”
就這么持續(xù)了半分鐘,葉微微總算有了反應(yīng),只是這反應(yīng),太過出乎意料。
看著面前的顧思瀚,她猛地抬手,向他揮了過去!
“啪”的一聲脆響,讓隨后追過來的紀舒秦驚在了原地。
什么情況?
總裁辛辛苦苦的趕回來,葉小姐竟然打了他一耳光!而且還是這么響亮的一記耳光!
這種情況,借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再靠近了。
紀舒秦在幾米以外的地方站定,遠遠看著對面的那一對男女,一顆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
另一邊。
挨了一耳光的顧思瀚反而沒有很大的情緒波動,他的神情甚至依舊淡然,他只是抬手用手背擦了擦左臉。
臉頰上的熱辣提醒著他,方才那一耳光,是真實的。
可是,這又怎樣呢?和挨了一記耳光比起來,他更擔心這個女人目前的狀態(tài)。
他還抱著一絲僥幸。
“你怎么了?”放下手,低著頭,漆黑的眸看著面前的葉微微,顧思瀚聲音平靜的問道。
“我怎么了?呵,我怎么了!”一時沖動打了人,葉微微原本有些后悔,可此刻面對他的明知故問,她心底又竄起難以熄滅的怒火。
“顧思瀚,你是不是瘋了,這么大的事也瞞著我!”
“我跟你說過什么?只要是關(guān)于小安的事,任何一件小事都不可以騙我瞞我,結(jié)果呢?結(jié)果呢!”
“難怪小安最近總是發(fā)燒,我終于知道了原因!我要是早知道,就能找想辦法了!而你呢,居然還處心積慮的聯(lián)合醫(yī)生騙我!”
“最可惡的是,你騙了我之后,竟然還沒事人的跑去了美國!你知不知道你這種不負責任的行為,浪費了多少寶貴的時間!你知不知道你這種不負責任的行為,簡直就是間接性的害小安的命!”
聽著這一聲聲聲嘶力竭的指責,顧思瀚無力的閉了閉眼睛。
緊趕慢趕,他還是慢了一步,這女人終究還是從醫(yī)生那里知道了真相。
此刻的葉微微,實在是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從剛才在醫(yī)生辦公室無意中發(fā)現(xiàn)葉子安的病歷,到現(xiàn)在打了顧思瀚一耳光,她整個人都處于崩潰的狀態(tài)。
伴隨著一聲聲的指責和控訴,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從她眼睛里滾落,順著下巴往下流,一下一下的砸到地上。
也砸到了顧思瀚的心上。
顧思瀚睜開眼,拉住她的手,努力安撫她的情緒:“你別怕,我一定會治好他的?!?
可是,葉微微卻用力的甩開了他的手:“要是小安有個三長兩短,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狠狠推開他,葉微微頭也不回的離去。
顧思瀚獨自站在空寂的長廊上,清俊而疲憊的臉上失去了所有的神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