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滌塵最后的不甘
湯宇躺在賓館的房內,看了幾張小蝶從現場傳來的圣誕樹樣圖,覺得很滿意,便不打算再過去了。
打開賓館的窗戶望下去,是一片行將拆遷的民宅,那里曾經住著一對母女,母親因為他的緣故不幸離世,留下女兒孤零零一個地在世上。
視野并不開闊,但一抬頭就能看到幾乎是燕京市標志的HK國際天成大廈,此時此刻,那女孩想必正在高高的大樓內辦公。不論三年后的她人前如何輝煌奪目,湯宇也能猜到她背地里的焦頭爛額——那個記性一般,性格猶豫的女孩估計為了一篇演講稿要背上幾十遍,甚至參加晚宴,也會選擇困難癥地挑不出衣服。
但正因她記性差,才能不管經歷什么事,都能過一夜就開開心心地樂觀面對生活;正因為她猶豫膽小,才能善良地體諒每一個弱者,從底層的角度出發考慮問題。
湯宇摘下眼鏡,按了按太陽穴,禁止自己再想下去,今晚的眼皮一直跳著,他雖不是個迷信的人,也總心里不快。
臨海傳媒參加HK明年的競標,他本來不同意將自己的資料交上去,但轉念一想,那樣的資料估計是由市場宣傳部的新人審閱——三年過去,絕不會有人認識自己。
即便最后與HK有合作,也只是和下屬相關部門接洽,不可能面見HK社長。
何況湯宇很清楚,以臨海傳媒現在的實力,并不足以打入燕京商界王者Hk,之所以參加他們的競標,只不過是盡力一試罷了。
他拉開窗簾,不讓自己去想和Hk有關的事,與此同時,手機就響了。
“現在?方氏集團?”
聽到方氏集團總裁的邀約,湯宇的神經一下子就繃緊了,濃眉鎖在一起。
但他卻不能不去,方氏集團雖然不在以前的他眼里,可是他們提供的大合同對于此刻的臨海傳媒,卻足以保證臨他們幾年吃喝不愁。
只是為什么這么巧?為什么偏偏是方卓然?
他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只是略一沉吟,就換上了一身潮流時尚的斑點襯衫,系了亮色系的領帶,披上法式修體西服,最后用發蠟將發型固定到紋絲不亂。
以前的他身居高位,打扮深沉內斂,發型卻凌亂不羈,從沒試過這樣容易喧賓奪主的服裝,而現在三年過去,自己在下層打拼,氣質樣貌,生活習慣都有了較大改變,他相信只要是在光線昏暗的地方,熟人一下子是認不出自己的。
上車之前,他在賓館的便利店臨時挑了一副寬邊蛤蟆平光眼鏡帶上。
“先生,恕我直言哦,這個眼鏡和你這身很不搭……扮丑不是這么扮的哦!”
一位身材高挑,氣質高雅的長發女人走了過來,親昵地將手搭在湯宇肩上,“你以為這樣就能騙過他們?太天真了!”
她的聲音清爽大方,甜美中不失自信,任誰聽在耳中,都能在腦中勾勒出“大家閨秀”四個字。
“藍滌塵?你來干嘛?”湯宇皺起眉頭,語調卻緩和起來。
“什么態度啊?臨海在燕京的第一個單子是藍家給你的哦!我現在可是你要討好的對象!說真的,我沒想過你也會有來找我幫忙的一天,那次我很開心哦!”藍滌塵微笑著,利落地一甩頭發,“跟我上車,我帶你去。”
湯宇有些感慨地坐在副駕駛上,藍滌塵說什么也不讓他代勞,執意要自己開車,湯宇覺得比起過去,藍滌塵要獨立倔強得多了。
“跟我說老實話,你這次回來,真的只是商業緣故?”
“是的。”
不多時,車子到了目的地,藍滌塵拉住解開安全帶的湯宇,幫他扶正領帶,推好眼鏡。她的動作輕柔而認真,湯宇不由凝視了她片刻,卻沒說出謝謝。
“小可那丫頭,一直在等你……”藍滌塵目視前方,忽如其來地說道。
“藍滌塵。”
湯宇只是重復了女人的名字,藍滌塵就嘆了口氣,不說話了。不論過去多久,曾君臨整個燕京市的商界王者嚴肅起來,威壓都能讓人害怕。
“我陪你去吧,畢竟藍家是臨海傳媒這一次的合作對象,我和你一起出現,也不奇怪。”藍滌塵幽幽地嘆了口氣,她只需要看湯宇一眼,就知道他心里的矛盾、猶豫和痛苦,也清清楚楚地知道他心里的那個人,不是自己。
無論何時,自己都是站在他這一邊,無論過去多久,都想看著這個男子幸福。
藍滌塵掏出保濕液,輕輕地抹在湯宇臉上,涂到他的嘴唇時略一停頓:“誒,你的嘴唇是不是比以前厚了?”須臾,俯身過去,在他唇上留下一吻。
三年過去,湯宇回來第一個找的人是藍滌塵,僅是因為他無法面對韓可——盡管早就明白這個道理,她的眼角還是滲落下一滴淚珠。
“我們走吧!”藍滌塵轉過身去,收起三年來心底最后的一絲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