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輝跑到朱雀寺掛單,發現全寺上下都在忙碌。
數百名大和尚圍繞法臺誦經,李輝磕磕巴巴念了幾句,負責選人的和尚直搖頭,黑著一張臉訓斥:“連經文都念不利索還有臉做和尚?滾去伙房劈材,挑水,做飯,師傅們要一直誦經誦到明天正午,夜里準備素齋。”
李輝轉了一圈,跑去伙房偷懶,心想:“見龍門和朱雀寺清理鬼物,對于安云城來說是天大的好事,可是從搭建的法臺規模和誦經隊伍層次來看,這幫和尚欺軟怕硬,沒想著對付鬼王。”
就在他躺在柴火堆上快要睡著的時候,忽然聽到有人激動大叫:“纖云師妹要來了,我朝思暮想的纖云,如果她愿意,貧僧立刻還俗。”
“想什么呢?纖云也是你叫的?要叫儀青師妹,多謝寸草庵的師太將師妹帶到安云城來,自從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下定決心還俗。”
聲音吵雜,在一群禿驢的迫切目光下,兩名尼姑走入伙房,雙手合十見禮道:“寸心師太命我二人過來看看齋菜有沒有做好。”
“哎呀!纖云師妹沒來?”
“去,去,去,叫儀青師妹來催。”十幾個火工頭陀不耐煩地揮手趕人,氣得左側尼姑指著他們大罵:“癩蛤蟆想吃靈鳳肉,我們儀青三師姐何等尊貴?哪里是你們能夠肖想的?自從師姐來過一次伙房,你們就像中了邪似的,沒有半點和尚的樣子。”
“嘁,這叫情已專,愛已深。”年輕的火工頭陀露出白牙笑道:“我當和尚之前是俊俏秀才。”
“哼哼,秀才算什么?我可是舉人,世道太亂進入佛門避難而已,等到劫數過去要回鄉娶妻生子的。”這時候,伙房外走來一道身影,剛好刮了一陣風吹打衣袍,顯露出曼妙身材輪廓。
剛才說自己是秀才的火工頭陀眼尖,叫道:“儀青師妹,飯菜好了。哎呀,師妹何必親自來這種煙熏火燎地方?只需吩咐一聲就好,我自會將飯菜送去。”
“是啊!師妹素有孝心,聽說寸心師太之前除鬼受傷了,我們都跟著擔心,恨不能就近照顧。”
來人正是慕纖云,慢聲細語說道:“多謝諸位好意,儀青前來是為了歸還食盒,順便幫師父熬藥,她老人家的身子骨最近有些陰冷。”
“太好了,我們定當全力協助師妹熬好藥。”這些火工頭陀熱情得有些過分,氣得兩個尼姑挨個數落,和尚當著儀青的面也不氣惱,不料有人比他們過分一萬倍。
“好美的尼姑,太美了,不如我們還俗找個地方過日子吧!在下薄有幾分資產,絕對不會讓師妹吃虧。”白胖和尚晃悠到眾人身前,在眾目睽睽之下伸出咸豬手,快速抓住了大家朝思暮想,夜不能寐想要抓住的纖纖玉手。
“啊!我的葇夷呀!胖和尚你膽敢唐突佳人?不,輕薄佳人!打,打他。”
“削死他,出手,我的方便連環鏟呢?”
伙房中亂亂糟糟,慕纖云帶著兩名尼姑退了出去,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手掌,那胖和尚伸手抓她的時候,竟然心神恍惚沒有避開。如今寸草庵眾尼客居朱雀寺,之前好不容易逃過鬼物追殺用掉了所有家當,寄人籬下只能委曲求全。
“你二人留下為師父煎藥。”
“是,師姐。”
白胖和尚被打得很慘,最后倒在柴火堆上養傷,沒有人和他說話,他就自言自語,像個瘋子。
李輝嘆道:“纖云的三魂七魄已經不全,神情如此自然,說明缺失魂魄就扣在附近,不超過安云城范圍。從氣息上判斷,她身邊一定有鬼王之類的鬼物,時時刻刻掃視。這確實是一處算計我的陷阱,不過只有這樣嗎?太簡單了。”
“不對,纖云被鬼物附體了,所以她的一舉一動帶著少許魅惑。這就麻煩了,我沒能探測到對方,說明隱藏得極深,意味著想要清除異常棘手。”
“唉!在朱雀寺遇到纖云,說明對方知道我喜歡扮作和尚,所以讓她在寺廟守株待兔。確實把我等來了,知道她在此地無論怎樣選擇都已入套。這是行陽謀與我過招,只要忍不住顯露異動,這座朱雀寺有可能立刻化作鬼蜮。”
李輝深深呼吸,暗自提醒自己:“謹慎,我必須準備好再動手。目前要盡量拖延時間。明天見龍門和朱雀寺不能開壇,至少要拖延十天。”
心中計議已定,他開始下毒。不,是下巴豆。
這巴豆出自玄姹珠,偶然間生長出來,得了建木之助,表面沒有任何毒性,需要兩三個時辰醞釀發酵,擁有可怕的清腸功效。
“朱雀寺茅房堪憂呀!見龍門弟子也在,得照顧到,不能厚此薄彼。”
好嘛!大德高僧下巴豆,而且還是強力巴豆,不知道會削掉多少功德。不管了,反正他本心持正,是為了救人。
夜里無話,等到早上的時候,朱雀寺可熱鬧了,茅房外面排著百人大隊,有些和尚捂著鼻子鉆草叢,等到草叢全占滿趕緊出寺上茅房。
熱鬧到中午,還想開壇做法?哪怕主持和方丈功力深厚,不在意這點功效,可是門下弟子癱軟在地拉得腿軟腳軟,連說話都不利索了,還開個屁壇?連法壇上都是屎味,豈有此理?
“查,給我查!”
這一查,很快查到伙房,搜出半斤巴豆來。寺里用餐自然極為小心,可是巴豆不是毒,負責檢查食物的佛修驗不出毒性來,結果有一個算一個全部中招,包括伙房這些火工頭陀們。
“是那個叫接引的白胖和尚,我們揍了他一頓,他懷恨在心害我們!”
“哎呦,不行,我得再去茅房一次。”
找白胖和尚?人早就跑得沒影了,這位騎著九色鹿已在十萬里外,穿州過府,不多一會靠近浩土宗山門。
他收了神鹿搖身一變,化作新近鏡湖一脈長老李英俊,避開所有眼線回歸宗門。
廣進提醒:“主上,我們在浩土宗這里大張旗鼓,程玉顏和暗中的敵人肯定知道我們回來了。”
“不錯,索性將動靜弄得大些,吸引各方注意力。”李輝毅然說道:“我們要在十天之內做好進入陰月王朝的準備,還要想辦法鎮壓安云城,今天便著手收取殷墟古城,時不我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