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楓葉,接天連日,狂風在耳邊呼嘯,從空中落下來一名紅袍羅漢。
這名羅漢國字臉,眉眼顯露邪祟,脖子上戴著骷髏頭念珠,吐出一口濃痰罵道:“呸,全是沙子,這鳥不拉屎的爛地方除了楓樹就是風沙,不知道還有多久才能挨到墜魔崖?想到那個老東西就有氣,守著三十六只魔葫硬是一個不給,害得老子白跑一趟。”
羅漢正是釋魔天,他在蠻巫世界虧空頗大,竟然被一個初出茅廬的小鬼扼殺了,想到這件事更有氣。最近諸事不利,喝口涼水都塞牙,讓他偶爾想到修行者的天人五衰,卻又不敢深想。
靈力之衰,衣表之衰,智慧之衰、悟性之衰、法華之衰,這是小五衰!
內法之衰、靈骨之衰、函氣之衰、神魂之衰、壽命之衰,這是大五衰!
釋魔天現在靈力不濟,智慧不再,悟性更是消耗殆盡,這是小五衰之兆!原身沒了,神魂受到重創,壽命受到影響,這是大五衰之兆。
本來就倒霉,再來到一個看上去很倒霉的地方,真是絕配!
忽然之間,釋魔天抬頭看天,總覺得有一股不祥氣機靠近。
“呼……”旋風向上兜轉,以釋魔天之能居然直眨眼睛。
他竟然被風沙迷了眼,心中毫無來由地緊張起來,暗道:“我這是怎么了?還沒有適應這具身軀嗎?好歹是個羅漢,為何連風沙都抵御不了。看來這家伙是個憊懶貨,從未認真修行過。”
釋魔天搖了搖頭,驅走所有不適,并未注意到剛才旋風兜轉之際,有一道龐大的紅光從頭頂升起,瞬息投向遠方消失不見。
大約半炷香后,這道紅光已經來到李輝所在的飛舟附近。
隱隱聽到一聲咆哮,將龐大紅光囫圇著個吞了下去。
李輝站在三十六環儀軌包籠的法壇上,手持桃木劍,突然睜開雙眼道:“不可思議,釋魔天竟然擁有如此龐大的氣運,要不是我橫插一腳,他去墮魔崖可以遇到非凡際遇,成為魔尊中的佼佼者。”
歐陽荀站在儀軌外面,看到李輝睜開雙眼,急忙問:“老大呀!咱們啥時候能拿到釋魔天的神魂?哪怕一絲殘魂,再加上他現在使用的身軀作為憑證,讓我們帶回去,可以換好多寶貝!”
“靜音,沒看到大人正在思考嗎?”荀娘嗔怪地數落歐陽荀。
李輝摸了摸下巴,發現沒有胡須,這才想起來燕赤霞的身軀已經不在。他略微沉吟,對二人說:“這次釋魔天要完蛋了,我們立刻趕過去,他正要探索墮魔崖,這個地方藏有玄機。”
“哦?”歐陽荀眼前一亮,不由得笑道:“有玄機好!我和荀娘最喜歡尋幽探密,任何玄機都逃不出我們的法眼。”
李輝忽然抬起桃木劍,就見劍尖燃起星星點點火花,這些火花朝著劍身進發,證明受到儀軌指引,那名白發魔主的氣息有變。
光嵐喜道:“主人,白發的氣息弱了好多,我們要不要趕去查看一下?”
“稍等!”李輝手托氣運寶珠閉上雙眼,良久這才說道:“這家伙厲害,居然沖出了食尸古獸的地盤,氣息劇烈減弱,沒有五六百年別想恢復過來。如今的我已臻至中位天尊,不過境界尚未穩固下來,所以還要觀察一段時日再做定奪,寶珠之中聚攏的霉運夠他喝一壺的了。”
此刻,白發男子沖出食尸古獸的地盤,暗自查看自身情況,忍不住暴怒:“豈有此理,趁著本座落難,居然一直在吸收我的氣數!他是怎么做到的?連同陀羅兇星的氣數一起攝走了!”
片刻之間,他愕然抬頭,就見陀羅兇星化作虛影飛了回來。
陀羅乃兇煞之星,意味著交纏,蹉跎,遲緩。不過也有好的一面,比如說意志堅韌,又比如說吃得起水磨工夫。
李輝呢!將這顆兇星中為數不多的堅韌氣息留在氣運寶珠中,混合厄運和霉運將不好的一面全部返還回來,這下子可玩壞了白發男子。
下方“咔嚓”一聲響,出現吞天大口咬住了白發男子的左腿,食尸古獸居然追了過來,氣得他瘋狂爆發,在虛空中拼殺起來,身上的骸骨戰甲分崩離析。
“哞哞!”食尸古獸發出吼聲召喚同伴前來,它們也是食尸古獸,竟然多達六只。
此刻,白發男子的內心是崩潰的,情形急轉直下,他有心逃離此地,卻發現行動遲緩,怎么就快不起來?結果越想快,越快不起來,忙中出錯受到兩次兇橫撞擊。
要說普天之下,有誰比白發男子更倒霉,自然非釋魔天莫屬。
天人五衰真正駕臨在釋魔天的頭上,他侵占的羅漢之身出現種種不適,開始排斥他,鼻子和耳朵開始躥血不說,連神魂都不安寧,仿佛時時刻刻聽到誦經聲。
“奶奶的,這家伙不會是大德高僧吧?老子特地選了一個平常喝酒吃肉不忌葷的和尚,難道運氣這么差,這家伙反而是那種酒肉穿腸過,佛主心中留的存在?”釋魔天那個難受,視線時不時扭曲,他知道如果真的碰到這種羅漢,那么這具軀殼不是工具,而是關押他的牢獄。
“快,必須盡快取得墜魔崖的機緣。”釋魔天念念有詞,邊呼喚天魔鎮壓羅漢金身,邊向前探索,尚幸準備還算充分,連續攻克難關,迎面見到一座山崖。
這座山崖突兀聳立,宛如一位骨瘦嶙峋的老人站在風中,正老眼昏花盯著腳面直看,無論從哪個角度上望,都會產生一種被盯視的感覺。
釋魔天看到山崖,輕出一口氣,不料破空聲襲來,鼻前出現一縷妖異的腥臭氣味。
“不好,玲瓏魔弓蛇!”念頭剛剛出現,他就覺得肩膀一痛,兩件貼身至寶已然破碎,他的面孔就像開了染坊一樣,變得五顏六色。
“糟糕,我中毒了,會殃及魔魂的。”
釋魔天真個果決,取出一把紅色大刀,手起刀落就將左邊肩膀劈砍下來,只見有一道顫巍巍蛇影在掉落的血肉中不停扭動摔打。
他趕緊吞服丹藥,不過臉色更差了,破口大罵道:“龜孫,這丹藥誰煉的?假丹,無法祛毒也就算了,居然與玲瓏魔弓蛇的毒性相生。”
蛇毒一下子大發了,傷勢非但沒有好轉,反而急劇加速發作。
釋魔天望向墜魔崖,念叨著:“墜魔,墜魔崖,難道這里就是我的埋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