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
趙庭大軍兵臨城下,一眼望不到頭的營寨,密密麻麻,井然有序,法度森嚴,趙紅在晶州城頭上看了不免心中極其壓抑。
這一天,還是來了。
涼州、南臺、東蓬的通信早已斷絕,這在趙紅預料之內,已提前讓李雨龍等三位翡游使便宜行事,未確認擊潰來犯之軍前,無論發生何事,不可救援晶州。
趙庭不知帶來幾百萬兵馬,而趙紅死拼活湊,才有五十余萬將士,還是算上晶州所有能登上城頭的男丁。
黃二牛頂盔摜甲,威風凜凜,手中一柄仰晟龍送的銀龍破天槍,乃是不可多得的霸道兵刃。北冥正、東方流皆是戎裝,隨時準備上陣,有仰晟龍神神在在的站在趙紅身邊,便不再需要其他護衛。
趙紅早已將仰晟龍的身份公布,晶州將士士氣大漲,加之仰晟龍為人隨和,有人讓他表演吞劍、胸口碎大石、一劍雕刻人臉等絕藝,無不答應,讓將士們驚駭其武功之高,親近中信心倍增。
趙庭中軍大帳。
數十名身材魁梧的大將站立兩旁,肅穆至極,趙庭一身黑色戰甲,坐在寶座之上,單手撐著臉頰,面色發表,閉目不語,散發著沉重的威壓,白夜和大馬站立左右侍立。
“公子,今日,攻城?”大馬問道。
趙庭沒有正眼,緩緩道:“你一直在晶州外駐扎,可找到最易破城之點?”
大馬微微笑道:“沒有最易破城之點。”
趙庭道:“我們數倍兵力,讓教中高手配合,強攻可有問題?”
大馬道:“怕多有損傷。”
白夜的神采消散了許多,道:“大馬,還是強攻為尚,夜長夢多。”
大馬本想提議,圍困趙紅,至多至初夏,晶州不攻自破,為何要折損許多將士高手去強攻重重加防的晶州?原因大馬知道一二,心中不禁腹誹,就真的這樣怕那個蒼云?雖然大馬也和蒼云打過交道,承認蒼云乃人中龍鳳,說蒼云是天下第一高手也不為過,但這是戰爭,千軍萬馬,一個蒼云又能如何?還能擋住魔教眾多長老、高手圍攻不成?但見魔公子的態度,也是默許強攻,大馬和將士們在一起生活久了,難免有些感情,不愿見將士們送死,卻無法將這等想法說出來,慈不掌兵,這是兵家大忌。
趙庭問道:“何時能夠進攻?”
大馬道:“隨時可戰,先鋒將軍已聽命多時。”
白夜臨時擔負起馬老板的部分職責,道:“此間狼煙起,安排下去的人會自行行動,找尋最合適的出手機會。”
趙庭微微頷首:“下令,攻城。”
軍令如山,數萬先鋒軍整齊隊列,推著云梯、破城車、投石車涌向晶州城。
晶州城頭滿是飛弩、投石車,堆積如山的滾木雷是,熱油藥粉、待趙庭軍進入射程,飛箭如雨,落石如崩,士兵們肉體凡胎,豈能抵抗,中箭的被透體而出,中石的腦漿迸裂,骨斷筋折,大地瞬即被鮮血染紅。
數股敢死隊身穿重甲,用盾牌在頭頂組成盾墻,防御頭頂的萬箭齊發,踏著地上尸體,快速前進,有那跑得慢的士兵,不禁被盾墻撞倒,運氣不好就被后方奔過的士兵踏成肉泥。每股敢死隊都有上百人,若沖到城墻之下怕是攜帶了炸藥等物,強行炸開城墻,或是用蠻力挖掘城墻。
箭矢不能破盾陣,投石車不夠靈活,等這些敢死隊到了城墻之下,即便用火油焚燒,他們也可能已放置好炸藥。
黃二牛站在城頭,手托數百斤一塊巨石,大喝一聲,拋了出去,立即砸散了一片盾墻,盾墻出現缺口,抬盾的士兵來不及補上,就被亂箭射死數人,亂了陣腳,很快一股敢死隊就死了個干凈。
晶州將士高聲喝彩:“黃巢將軍神力無敵!”
北冥正等高手自然不能閑著,同樣巨石拋下,趙庭的第一批敢死隊死傷殆盡。
魔教豈是無人,大馬瞇起雙眼,鼻中哼氣,迅速點了數十名高手,就站在盾墻之上,撥打箭雨和落石。尋常士兵的弓箭難以傷到魔教高手,有拋來的落石也被這些高手以渾厚內力抵擋,盾墻下的敢死隊員士氣大漲,加速沖擊。
仰晟龍晃著肉肉的頭,走到城頭,從一個弓兵背后箭囊中拔出一直普通箭矢,捏著箭尾,隨隨便便的甩了出去。一個站在盾墻之上的魔教高手只覺眼前金光一閃,便再也沒有了俗世間的煩惱。
仰晟龍拋箭殺人,不止魔教高手為之震撼,黃二牛等人也是咽了一口口水,暗道幸好這晟龍山莊莊主是自己人,否則不知道哪天來支暗箭就被射死了。
“這個,我不太好殺孽太重,一天只殺十個人。”仰晟龍隨手拋出十支利箭,又是十個魔教高手落入亂軍之中,被普普通通的士兵踐踏而過。
“仰莊主,那你明天去殺了趙庭怎么樣?”
“他有我家神劍,我見面不吉利。”
“你是怕死吧?”
“閉嘴,弄死你啊!”
魔教自然知道仰晟龍在城墻之上,但魔教哪知道仰晟龍樂善好施,做出給自己規定一天只殺十個人的善舉,不敢再讓武林高手護衛,只能讓普通士兵繼續沖擊。
再密集的箭雨,再沉重的落石,也無法消滅所有想要強上城墻的敵軍,無盡的趙庭軍數次沖鋒過后,明月高懸,終于到了城下。
趙紅在城頭親自督戰,一桶一桶的火油潑下,頓讓晶州城外陷入一片火海,趙庭士兵哀嚎慘叫,不是被燒成黑炭,就是被城頭趙紅士兵射殺,少數被同伴拖了回去。
星夜,趙庭依舊閉著眼,坐在寶座上,聽取大馬的匯報。
“公子,我軍死傷六萬于眾,未能攻下晶州。”大馬垂首道。
趙庭沒有絲毫表情變化,道:“好,明日再攻。”
“公子,兄弟們今夜準備動手。”白夜道。
趙庭依舊不為所動:“好。”
當夜,趙紅軍營中。
一校尉在營帳中,手下親信端了一碗湯進來:“頭兒,喝點湯,補補,今天咱們可以,這都能守住,我看趙庭也沒多大本事了。”
那校尉年紀不大,笑罵道:“你懂個屁,這不過是趙庭的先鋒軍,要不是傳說中的晟龍山莊仰莊主在軍中,就那盾牌陣有咱們受的。”
親信陪笑道:“那是,那是,有仰莊主在,趙庭那些貓啊狗啊的,肯定不是咱趙紅太子對手。來來,頭兒,我特意給你燉的湯,明天咱還得拼命,趕緊補補。”
校尉對自己的親信很滿意,拼命守城一天,晚上還不忘給自己燉湯喝,笑盈盈的接過湯碗,是濃濃的牛肉湯,香氣四溢,校尉更加滿意,抬頭看看親信,正滿是笑意的看著自己,心中感動,道:“來,你也喝點,畢竟咱當兵的,腦袋就在腰帶上,說不定明天就是忌日。”
親信連連擺手:“頭兒,咱現在物資緊張,就這么一碗湯,你趕緊喝吧,等咱打了勝仗,你不請我吃半頭牛可不行。”
校尉大笑,正要喝湯,掃了一眼親信,總覺得親信笑容中帶著一股莫名的味道,卻又看不出任何問題,正暗道自己怎么疑神疑鬼,湯碗剛送到嘴邊,一白衣人仗劍而入,簡短道:“湯有毒。”
不等校尉反應,親信辯駁,那白衣人已一劍殺了親信,只在親信眉心處留下一個紅點。
校尉認得來人是仰晟龍從晟龍山莊中調來的高手,不禁咋舌,趕緊將牛肉湯潑在地上,頓時冒氣一股白煙,地面被腐蝕下半寸有余,此等劇毒,只消喝上一口,這校尉已腸穿肚爛而死。
白衣人不多說話,出了帳篷,不知去向。
像這個校尉一樣運氣好的軍人雖有不少,仍有不少缺乏幸運者,死于非命。
趙紅因多次檢查,晶州城中的魔教奸細較少,得手的更少,但李雨龍、關雷、羅修納羽三個翡游使手下則沒有這等運氣,雖三人也大力整頓過隊伍,揪出不少內奸,仍有大批軍官受害。
沒人知道,一次清洗之后,魔教是否還有奸細潛藏,靜靜等待時機,伺機作案。
翌日,攻城戰繼續。
趙庭軍要用血肉堆出道路,趙紅軍則要用鐵一般的意志,一次又一次的擊退來犯敵軍。
東海。
風和日麗,殺聲震天。
清涼舒爽的海風蓋不住沖天的血氣。
關雷坐在最大的一艘戰艦之上,遠遠看著三支艦隊混戰。
“那個穿紅色鎧甲的就是月山的將軍?”關雷指著一艘掛著圓形圖案旗號的戰艦問道。
副將答道:“啟稟將軍,是的,在月山國,將軍是最高統帥。”
“哦哦,那個小胖子,是司壽子?”關雷問道,指著圍攻月山將軍的一艘戰艦道。
副將瞥了一眼:“啟稟將軍,是的。”
關雷贊許的點點頭:“行,挺勇猛,那個大嗓門是不是特棒子?喊得什么?密達密達?”
副將道:“啟稟將軍,那是特棒子,他喊得是該國語言。好像是讓士兵進攻月山將軍的意思。”
“密達是將軍?那咱們去撕了那個密達!傳我號令,出兵!”關雷對自己聲東擊西,不注重防御陸地來敵,集合大軍圍殲月山的計策十分得意。
副將得令,立即傳達:“將軍有令,全體進攻中路,撕密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