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濛濛,雨落瀟瀟,還不知要下到什麼時候。雨幕中,無數蕭家下人披著蓑衣忙碌,打掃著凌亂的宴場,顯得幹勁十足。
此時已近黃昏,除了彭少龍、皇甫雄等三大家主、以及彭小帥和上官豪這兩個紈絝之外,其他的西涼郡各大小家族來人早已自蕭府中離去。
就連劍簫等古劍門弟子,也匆匆跟蕭長天拜別。當然,他們可以說是收貨巨大。
蕭長天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劍海鎮的成年大會上,古劍門的劍弘長老多次爲他出頭,他自然記在心裡,一直想要回報。
只不過當時他的手中,能出手之物實在不多。神丹妙藥、神兵利器一樣也沒有,功法倒有無數,但礙於實力低微,一樣都不能拿出。此時,倒是有了最合適回報劍弘的恩情之物。
最適合回報劍弘的自然是化元丹。
劍弘早已臻至雲門境中期巔峰,不久之後定然能夠突破到雲門境後期,到時候輔與化元丹,說不定能一舉突破到氣海境。
於是,蕭長天隨手就將兩枚化元丹交給了劍簫。
要說,這化元丹雖是從糟蹋老頭那裡借來之物,但在蕭長天眼裡,和他自己的沒什麼兩樣。因爲他覺得,他跟糟蹋老頭早就是一丘之貉,還分什麼彼此?
頂多就是以後他們一起合作,坑別人坑多幾次罷了。不然怎麼說坑爹老頭、腹黑小子不是白叫呢?都是一路貨色,狼狽爲奸。
劍簫在接過化元丹之時,連手都顫抖了。他沒想到,他的堂哥劍弘去了一次劍海鎮,只是爲一位少年出了兩三次頭,竟能得到如此天大的造化。
這可是化元丹啊,只要一出現,必會引起瘋搶。因爲,它的藥效實在是太驚人了,只一枚就能讓人脫胎換骨,只一枚就能讓人踏入氣海境成爲可能。
而與化元丹相比,劍簫更看重的還是蕭長天這人。這少年實在是太驚豔了,前途絕對不可限量。正如西涼郡守彭少龍所說,別說是西涼郡,就是整個梁州大地,也定然束縛不了他的腳步。
他的堂哥能與蕭長天結下如此善緣,古劍門現在最寶貝的弟子冷驚鴻還是蕭長天的小弟,單這兩條,等以後蕭長天發達之時,古劍門定然跟著水漲船高。想想都讓他興奮。
冷驚鴻則是興奮無比。他這聲大哥可不是白叫的。臨走之前,蕭長天喊他去了個私處,根據他的體質,親自傳了他一套劍法。
便是這套劍法,讓冷驚鴻在回去的路上一直傻笑,時不時地比劃兩下,以至於,他的同門師兄弟都有點懷疑,他是不是得了失心瘋。
也是這套劍法,讓冷驚鴻在十年之後,拯救了古劍門差點滅亡的危機,終於走出西樑,追尋他大哥蕭長天的腳步。
當然,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蕭府會客大廳中,蕭長天、彭少龍、皇甫雄三大家主等人早已移位到了這裡。蕭長天和彭少龍主客分明而坐。
蕭長天不知從何處尋來兩個琉璃杯,往桌上一擲,又從懷裡取出酒葫蘆,往琉璃杯中一倒,霎時間,一股芳香撲鼻而來,不似酒香卻勝似酒香,煞是好聞。
“這是?”彭少龍開口問道。
“郡守大人先喝一杯如何?”蕭長天把酒杯遞給彭少龍,示意他喝下去。
彭少龍疑惑,捧起酒杯一飲而盡。霎時間,只感覺一股清甜之意順口而入,甘而不膩,讓人百喝不厭,更是有一種飄飄欲仙之感。
“好酒!”彭少龍情不自禁地叫道。
“這真是酒嗎?郡守大人不妨再嘗一杯。”蕭長天輕笑,又將酒葫蘆往彭少龍的琉璃杯之中倒滿,示意他喝下去。
“不是酒嗎?那是何物?”彭少龍疑惑,捧起琉璃杯一飲而盡。
蕭長天輕笑不答,只是接連往彭少龍的琉璃杯裡倒滿了三次,彭少龍也接連喝了三次。
他閉目陶醉,片刻之後,虎目劇睜,神光湛湛,眼神之中充滿了震驚!
三杯入肚,一股清涼之意傳遍全身,彭少龍體內那嚴重的內傷,居然在片刻之間好了大半,這叫他如何不驚?
然而,這還不是最讓他震驚的。
蕭長天給他所喝之物居然具有如此神效,他自然疑惑。於是,他又閉上了雙眼,選擇了內視。
片刻之間,他的虎目再次劇睜,比先前睜得還要大,還要神光懾人。
他的丹田之內,那三杯液體緩緩流淌,倏然間竟化作了一道月牙,散發出一股股妖異的光芒,如月華般璀璨。一道道驚人的天地靈氣自那月牙上溢出,眨眼間便充斥著他的整個丹田,氤氳迷離。
按理說,彭少龍得如此澎湃的天地靈氣滋潤,應該神清氣爽,舒服得想要大叫。
然而事實卻是,他的臉色驟然間變得蒼白,眉頭緊皺,豆大的汗珠自他的額頭之上凝結,顯然在承受著無邊的痛楚。
皇甫雄等人大驚,喝道:“蕭家少主,你給郡守大人喝的到底是何物?”就連彭小帥也壓下了對蕭長天的害怕,怒視著蕭長天。
蕭長天輕笑,道:“各位稍安勿躁,郡守大人乃蕭某欽佩之人,蕭某不會害他便是。”說完提起酒葫蘆,往自己身前的琉璃杯裡倒了一杯,細細品嚐起來。
皇甫雄等人疑惑,想要問個究竟,然而蕭長天只是自顧自飲酒,不答分毫。
皇甫雄等人無奈,只能擔憂地看向彭少龍。一時之間,倒是心亂如麻。
而在皇甫雄等人擔憂的目光之中,彭少龍的丹田轟然破碎。他的臉色霎時間變得蒼白如雪,眨眼間又變成豬肝之色,須臾間,一口腥臭的黑血噴吐而出。
“少龍!”
“爹!”
皇甫雄等人大驚,想要移步到彭少龍身前,卻在霎時間被一股迫人的勁浪彈開。
“蕭長天,你給少龍喝的到底是何物?”
“你竟然對我爹用毒,虧我爹先前還幫你出頭!”
“你還說不會害少龍,那你現在又算什麼?快讓開,給我們過去!”
皇甫雄等人翻身而起,怒視著蕭長天,幾乎同時喝道。
自然,那股勁浪便是蕭長天所發。他擋在彭少龍身前,不讓皇甫雄等人過去,一臉輕笑,道:“就是因爲我不害郡守大人,纔不讓你們過去。郡守大人現在正處於關鍵時刻,不容打擾。”
頓了一下,他接著調侃道:“你們若信我,就稍等片刻,若不信我,也可以硬闖過來。不過,硬闖的結果,可能會吃些苦頭哦!而且,結果還是一樣,我不會讓郡守大人受到打擾。”
“你......”皇甫雄等人大怒,指著蕭長天,說不出話。形勢比人強,打又打不過,罵又罵不得,他們還能怎樣?自然,也不是說罵不得,只不過你罵了什麼,人家根本不在乎。
電光石火之間,彭少龍又是噴出了數口黑血。臉色,卻驀然變得紅潤。
他的體內,早已氤氳迷離,靈氣騰騰。
他的丹田之處,早已化作一片氣海,一股駭人的氣勢從他的身上驀然綻放而出。
他長身而起,錦衣無風飄飄,驀然一聲長嘯,震天動地,整個蕭府會客大廳都被震得東搖西晃。
蕭長天駭了一跳,趕緊大叫:“停停停!郡守大人,快停下來,再嘯下去,咱們就被活埋了!”
彭少龍聞言,終於停了下來。他的眼角,幾欲迷糊,那是激動的淚。
蕭長天笑道:“彭城主感覺如何?”
如果到現在,彭少龍還不清楚蕭長天給他喝的是何物,那他就是白活了。月牙狀,神秘液體,曉澈甘甜,蘊含著驚人的天地靈氣,自是月牙泉無疑。
甚至,二十多年前,他遠走梁州,來到這偏遠的西涼郡,便是爲月牙泉而來。
當年,他縱橫帝都,實力早已進臻至氣海九重天巔峰,只差一步便能跨入幽門境,卻不小心遭人暗算,中了一種奇毒。
那種奇毒,似乎來自苗疆,像一種蠱又像一種詛咒,竟讓他實力一步步地後退。不久之後,就將他早已化作氣海的丹田又打回了原地,重新化作雲門境時的丹田狀態。
最後在他的實力退到雲門境初期時才停了下來。然而,他的實力雖然是雲門境初期,但他的丹田真氣儲量,竟被一般人的還要小。
而這,也正是蕭長天爲何覺得他體內的真氣少得可憐的原因。
當年,他也不知吃了多少天地靈藥,然而那種奇毒,卻像一種枷鎖,無論如何也化不開。逼不得已,他才遠走梁州,因爲傳聞,鳳來山上有一口神泉,彎曲如新月,有種種不可思議之神效。
他也不知道這口神泉對他身上的奇毒有沒有用,但至少是一種希望不是嗎?
然而二十多年過去,他翻遍了整個鳳來山,各種泉水倒是喝了不少,月牙泉卻連影子都沒見過。自然,他的心中失望無比,也終於放棄。
只不過世事難料,正當他認命之時,一個忽然出現在西涼郡的蕭家少主,一個連他也覺得驚才豔豔的少年天驕,竟又將月牙泉送到了他嘴裡。
而月牙泉也不負他望,跟傳聞中那樣神奇,竟一舉解開了那種奇毒,治癒了困擾他多年的頑疾。這讓彭少龍怎能不激動?
蕭長天,對他,簡直是一種再造之恩,如何償還?
彭少龍苦笑:“蕭少主拿出如此珍貴之物,叫彭某如何受得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