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特別的一天,嶺源縣城的廟會和淅瀝的雨勾起了記憶中一件很有趣的事。
如果賀明沒有記錯的話,那件事就會在今天發生。就是現在的賀明想起來,那件事都是那么的好笑,也讓賀明很是無奈。
不過如果是今天那件事真的發生了,賀明不會像過去的記憶中那樣一笑了之,怎么著也要做點什么的。
賀明向來認為,做出來的事不分大小,只要自己覺得有意義就行,人不能強求自己每一天都轟轟烈烈。希望自己每天都轟轟烈烈的人到頭來反而不能輝煌,或者沒有什么好的結果。
清晨的時候,雨還是細細的,賀明和中山狼在院子里練功夫都不會有任何的影響。就在賀明準備出發去學校的時候,雨漸漸大了起來。
賀明打開傘,推著自行車要走了,張桂芬在身后喊:“兒子,打著傘騎自行車,路上小心點兒。”
賀明回頭微笑著應了一聲:“媽,我知道了。”
路上,賀明一只手打著傘,一只手扶著車把,車子的速度是不快不慢。賀明還在心里回味著即將發生的有趣的事。
賀明忽然想到,自從自己到了二中以后,改變了很多事,由于自己的存在,很多事都和過去的記憶中不一樣了,那么即將發生的事是不是就不發生了呢?
想象之中,賀明已經是到了二中附近的斜坡,下了自行車,推著朝上走。如果不是一只手打著傘,兩只手把著車把使勁兒朝上騎,這個斜坡不用下車也是能上去的。
平常的時候,很多少年都這么干,其中不乏一些女孩子。很顯然的,就這么硬著騎上去,等到上去之后已經是累的直喘氣了,但是少年的心里卻是很高興的。就像是自己征服了什么一樣。
賀明到班里的時候,很多學生都到了。
由于早自習和上午的課中間地時間間隔很短,一般下了早自習離家遠的學生并不回家吃飯,而是在學校的食堂里吃。
王拔高就是這樣的,下了早自習就在學校的食堂里吃飯。王拔高最不想上的就是早自習,只可惜他沒有賀明的能耐,不能得到教導處的批準而永久性不上早自習。
王拔高早晨來上自習地時候天上的雨還小的很,幾乎是讓他感覺不到。所以他并沒有打雨傘。
此時,雨已經是大了起來,而且趨勢上看是越來越大,一時半會是停不了的。
前兩節課在賀明地想象之中度過。下課之后,賀明和令小雷一起打著傘到廁所里去了。
由于今天天氣稍微涼一些,令小雷又穿上了他的警服上件,扶著賀明的肩膀朝前走:“賀明。你說我能在縣中學生運動會的3000米長跑取得名次嗎?”
賀明心里發笑,說出來地話卻很隨和:“你覺得你能嗎?”
令小雷笑呵呵說:“我想我是能的。”
賀明樂呵呵說:“你憑什么覺得你能?是不是你以前跑過那么長的距離,覺得自己很快?”
令小雷急聲說:“不是啊,就在今天清晨的時候。我練習了,我覺得我能!”
當賀明問令小雷是怎么練習地時候,令小雷告訴賀明。他一個人跑到了操場上。找了個沒人訓練的地方。原地小步跑了起來,一直堅持了快二十分鐘。他覺得他原地小步跑的步子如果都是向前地,加在一起已經是超過3000米了。
聽了令小雷地話,賀明哈哈笑了起來,很快就把令小雷笑地心慌了起來。
令小雷有些詫異說:“賀明,你笑什么呢?你覺得我的做法不對嗎?”
賀明停止了笑,依然是很隨和地口氣:“你的做法不但不對,而且是大錯特錯。你那么原地跑和真的跑起來完全是兩碼事。”
至于為什么是兩碼事,賀明并沒有詳細說下去。
對于賀明的話,令小雷是深表懷疑的:“賀明,雖然你學習很好,但我覺得你剛才說的不對。”
賀明不想就這個問題和令小雷理論下去:“我到底是對還是不對,等縣中學生運動會開的時候,輪到你跑的時候你就知道了。”
令小雷也不說什么了,依然覺得自己能很輕松就跑下來3000,如果說以前,他還真是沒有很正式的跑過那么遠。
賀明剛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沒多長時間就上課了,而此時的王拔高已經是沒在教室里了。
他已經向李慶河請假,說他的爺爺突發心臟病死了,他爸剛才來叫他了,要他趕緊回去。
遇到了這種事,李慶河不想請給他假也是不行的,只能是讓他走了。
這節課是語文,語文老師是個很瘦小的男人,說話的聲音很是尖利。雖然講課的時候聲音是拿捏出來的,但還是那么尖利。
正當語文老師講的津津有味的時候,忽然聽到了敲門聲。
一般學生進來都是喊報告,而且此時班里也就缺王拔高一個人,很顯然的,敲門的人不會是王拔高。
還不等語文老師做出有利的回應,門就讓一個手里拿著雨傘的老頭推開了。
老頭手里拿著兩把雨傘,哆嗦著身子走進了教室,沙啞的聲音:“老師你好!我是王拔高他爺,我是來給他送雨傘的!”
一邊說著,老人一邊在班里找王拔高,找來找去沒找到,以為是自己的眼神不好,于是沙啞的叫了一聲:“王拔高!”
白伶忍不住了,笑著說了一聲:“王拔高請假走了,說是他爺爺突發心臟病去世了!”
在白伶看來,王拔高可能有好幾個爺爺,未必都是親爺爺,而眼前來的這個爺爺肯定不是王拔高說的死了的那個爺爺。
老人頓時就快要暈了,老人最清楚了,王拔高平時能叫爺的人也就是他這個親爺爺了。
“這個混蛋東西!”老人氣的直哆嗦,很是落寞的出了教室。
就在老人走出去的瞬間,全班的學生幾乎是都明白了。王拔高是在撒謊呢!他說他爺爺死了,而他爺爺卻突然之間拿著雨傘出現在了班里。
在小學五年級的時候,王拔高就為了和老師請假找過這么個理由。那次在他口里,他地爺爺已經是死了一次,只不過老人家福大命大活到了現在。
到了這個時候,王拔高為了請假去廟會上湊熱鬧,又來了這么一次。
雖然賀明在過去的記憶中經過這件事了,但此時又一次發生,賀明還是少不了有些惱火的,而語文老師更是惱火。干脆不講課了,開始給學生講尊敬老人孝敬老人的大道理。
白伶生氣的同時朝賀明看去,意思就是,王拔高果然是個欠修理的東西。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
賀明也不是沒修理過王拔高,但是賀明以前的修理讓王拔高不敢在教室里打架了,讓王拔高見了他就很害怕,但是并沒有讓王拔高變成一個有良心的人。
賀明在心里說。這次要努力一下,即使不能讓王拔高變成一個有良心地人,也要讓他付出沉重的代價!
王拔高的爺爺這次是真的生氣了,哪有孫子三番五次詛咒自己死地。而且拿來當作請假的理由。
老人直接就找到了李慶河的辦公室。
李慶河知道了事情的原委,頓時就有了一種被愚弄地感覺,讓老人坐在辦公室里等著。急匆匆就跑到了班里。
看到李慶河闖進來了。語文老師趕緊停止了講課。朝李慶河點點頭,走下了講臺。把發揮的空間給了李慶河。
李慶河兩個大步子就邁上了講臺,用板擦敲著桌子,惡狠狠的說:“王拔高就是個混蛋!”
而后,李慶河讓賀明和白伶一起到廟會上去找王拔高了,希望能把王拔高找回來,好給老人一個交代。實在找不到,就只能等他回來再說了。
李慶河想,如果知道了孫子褻瀆自己的話,而且還不能很快見到孫子,那么老人真地要被氣死了。
賀明和白伶急匆匆就出了門。
此時的雨比剛才的雨仿佛是更大了一些,天藍色地雨傘下,白伶漂亮地瓜子臉蛋兒上滿是怒氣:“賀明,你說找到王拔高了怎么修理他?”
賀明淡然地說:“揍他!”
白伶急聲說:“能不能換個方法?”
賀明笑看著白伶:“那你說換什么方法合適?”
白伶很乖巧的思考狀,片刻之后說:“我也不知道,反正我還是覺得你別打他了,應該想到更好地辦法。”
賀明笑著說:“打還是要打的,不過還要配合上其他方法,讓我好好想想,我們能不能在廟會上找到王拔高還不一定呢!”
雖然天在下雨,但是廟會上人并不少,人們打著雨傘在廟會上穿梭,熙熙攘攘的,說笑的聲音,贊美布料和衣服的聲音,討價還價的聲音……
賀明和白伶在廟會的主要集中地轉悠著,轉悠了很長時間也沒碰到王拔高,此時,雨是越來越小了。
“賀明,要不我們回去吧,我看我們兩個是找不到他了。”白伶清脆的聲音。
“再找找看,我有一種感覺,我們一定能碰到他。”賀明說。
正當賀明和白伶經過另一個賣小吃的帳篷的時候,賀明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長凳子上準備吃油條和小菜的王拔高。
賀明輕輕拽了拽白伶:“白伶,你看那邊!”
白伶朝賀明眼神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大口吃著油條的王拔高,火氣馬上就升騰了起來,尖叫一聲:“王拔高!”
王拔高聽到了喊聲,幾乎是猛的一哆嗦,抬頭的瞬間,就看到了站在帳篷門口的賀明和白伶。
此時的王拔高還搞不清楚賀明和白伶是怎么出現在這里的,他們兩個是逃課來逛廟會無意中碰到自己的嗎?看上去也不像啊!
王拔高的目光落在了賀明的臉上,看到的是冰冷的有如是刺骨寒風般的眼神,王拔高終于明白,他們兩個可能就是來找自己的!
莫非是自己撒謊請假讓人揭穿了嗎?這次還是和小學那次一樣?
王拔高放下了筷子,半笑著朝帳篷外走來,動作很慢。
白伶朝賀明看去,輕輕拽了賀明一把,幾乎是氣流般的聲音:“別動手,聽到了嗎?”
賀明有些無奈朝白伶看去,看到的是一張美麗而焦急的臉,臉上盡是純真,如同是一道不加修飾和渲染的美妙的風景,那樣的純潔那樣的天然。
賀明想,在王拔高見到他的爺爺之前,還是別修理他了,等他的爺爺離開了學校,有的是機會修理他。
“賀……賀明,白伶,你們兩個怎么來了啊?”王拔高吞吐說。
“還不是來找你了?要不我們還好好上課呢!告訴你吧!你爺爺去學校里給你送傘了!你撒謊讓班主任和全班同學都知道了,快點和我們回去吧!”白伶說。
王拔高頓時就感覺到大難臨頭,朝自己手里從別人借來的雨傘看了一眼,心里說著,我說爺爺啊,不就是一點雨嗎?你給我送什么傘呢!
很顯然,老人對他的愛他并不能完全理解,而且他回報給老人的是什么,那就更不用說了。
此時的賀明看來,這種人如果不好好的修理一下,根本不行!光靠打去修理他還是遠遠不夠的,還應該用上其他的方法。
賀明、白伶、王拔高一起朝二中的方向走去,三個少年一路都很無語。
這個時候,李慶河的辦公室里。
李慶河感覺,賀明和白伶可能是沒找到王拔高,很想讓老人先回去。
可是,李慶河的目光落到老人的臉上,看到老人的那一片惘然的時候,卻是又不忍心說下去。
李慶河覺得自己很失職,沒能把王拔高給教育好,很對不起老人。
但是,王拔高從小長這么大,連父母甚至包括坐在辦公室里的爺爺都沒能把他教育出一個樣子來,更何況說是他這個當老師的。
馬上就快中午放學了,就在老人無奈的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賀明、白伶帶著王拔高出現在了辦公室門口。
“爺,你來了。”王拔高嘴里說著,慢悠悠走進了辦公室,賀明和白伶相互看看,也跟了進去。
如果不是有老人在眼前,李慶河一腳就把王拔高從辦公室里踹到樓道去了。李慶河一直在壓抑著胸中的怒火。
老人的身體抖動著,臉也跟著抖動了起來,干涸的雙眼里盡是失望,手里的雨傘朝王拔高抽了過去:“你……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你……你氣死我了!”
老人手里的雨傘落到了王拔高身上,王拔高的頭偏到了一邊,無話可說。
看到老人的身體在不停的顫抖,隨時都可能倒下去的樣子,李慶河趕緊上前扶住了老人:“老人家,你先坐下來。”
老人連連嘆息幾聲,并沒有要坐下來的意思,把雨傘放到了李慶河的辦公桌上,邁著蹣跚的步子出了辦公室。
李慶河咳嗽一聲說:“王拔高,你送你爺回家吧,下午記得來上課。”
王拔高很沒底氣的說了一聲知道了,趕緊追了出去。
李慶河讓賀明和白伶在他的身邊坐了下來,點燃一根煙抽起來,沉默片刻說:“賀明,白伶,你們兩個說應該給王拔高什么樣的懲罰呢?”
白伶趕緊說:“老師,我覺得光打他是沒有用的!”
李慶河點點頭:“王拔高已經多次挨過打了,還是這個樣子,光靠打他是不行的,要想點別的辦法。賀明,你有沒有什么好主意。”
“我剛才倒是想起來一個,就是不知道行不行。”賀明說。“你說出來我聽聽。”李慶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