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對面是敵是友,開著手電的張小虎、劉長腿立即關了手電,招呼大家爬到地面上。對面的手電也滅了,顯然也發現了我們。
黑暗中僵持了一會,不見對方有任何動靜。我們分析應該是陸大川,要是那兩伙人中的任何一伙不該這么安靜,早開槍了。于是我們把背包全部卸下來,堆在面前做簡單的掩體,用燈光打了他們平常用的報安全的信號。對面光果然亮了,向我們跟前移動。所有人松了一口氣,開了燈,從地上爬起來,拿了包迎了上去。
碰到頭,見都安然無恙,久別重逢似的歡喜。陸可琴更是撲在哥哥懷里,掉下來喜悅的淚水。待平復了心情,陸大川就問他不是讓等著嗎?怎么都下來了?我們便把經過前前后后說了一遍。陸大川聽得一陣心驚肉跳,詳細詢問了人面蝙蝠,忍不住走到洞口探出頭去上下觀看神器。
末了,我們又問陸大川發現了這個洞穴,怎么不叫我們一個人下來了?陸大川說他轉過山彎走了一截發現里面是個大坑,往回走時看見這邊坑壁上隱隱約約有光亮,因有煙霧看不清具體情況,摸到跟前發現釘入石縫的鋼釬,知道他們下去了,想叫我們過來又怕人多容易暴露,就一個人先下來了。
聽陸大川說完,我問:“那那頭是什么情況?我們走的這頭是死路。”
陸大川回頭望著他返回來的方向說:“往前大概走一里地,洞像龍入水一樣垂直向下走了,看不見有多深,不過里面有人工開鑿的石階……”
“他們都進去了?”
“我走到跟前他們已經下去好深一截了,只看見燈光,看不見有哪些人。”
“但愿他們不要聯起手來。”我擔憂道。
胡胖子沒明白過來,問:“什么意思?”
“現在這種情況,他們一伙好比曹操,一伙好比孫權,而咱們像劉備,得三足才能鼎立。要是他們打起來,削弱對方的實力,咱們還能夾縫生存;要聯手,咱們是一點勝算也沒有了。”
“你小子還挺能琢磨!”
“我是害怕追上了打不過人家。”
陸大川說:“咱們盡量避著他們,實在不行就退。”
“真他媽壓抑!要是咱們槍沒丟還能輪到他們囂張,胖爺一個人……”
“你省省吧,和他們比起來咱們那就是根燒火棍!” 蔡正東在胡胖子肚子上抓了一把。
胡小明摟著肚子跳了起來:“哎吆!狗日的老蔡……”
他倆又吵吵鬧鬧了幾句。我們向山洞左邊走去。走到山洞垂直向下的地方,陸大川讓關了手電,我爬到洞口向下看,黑黝黝的洞井深處的亮光依然在,不過小得跟個螢火蟲似的。
看著神秘莫測的黑暗,鬼火似的一點光亮,所有人的心像一塊落入水中的石頭直向下沉去。爬在洞口直到螢火蟲似的亮光完全消失,沒有人說一句話。但從大家的呼吸中我能感覺到每個人內心深處的畏懼。
看得累了,我們干脆翻身躺在洞沿上,也不開燈。過了很大一會,陸大川才打開了手電,翻身坐起來說:“老劉還有煙嗎,我抽一根。”
劉發山掏煙掏火,給幾個抽煙的每人發了一支,點上火。煙霧在空中彌漫開來,我們才還魂似的找回所有感覺。
我看著亮光中的變幻莫測的煙霧,不覺愁腸百結。事情的發展越來越超出我的預料,父親的行蹤似乎成了茫茫宇宙中不知飄往何處的一粒灰塵,渺茫得尋找失去了意義。
陸大川看見我神色不對,問:“想什么呢?是不是后悔堅持來這了?”
“說不上來后悔不后悔,只是有些迷茫。”
“是夠讓人迷茫的了,扎旺說這里是大腦袋小人祖先生活過的地方,可是這里到處都是石頭,絲毫也找不到人生活過的痕跡。”
“會不會是他們離開的時候把所有的痕跡都銷毀了?”
“如果真是這樣恐怕咱們還得回湖底那個村子里去!”
“唉……沒辦法對付人家,去了也是送死。”
“別這么沮喪,不是還沒到那個份上嗎,誰敢說下面這個洞穴里什么也發現不了!”
默默坐了一會,大家恢復了體力。陸大川站起來說:“走了!大家打起精神,別咱們辛苦一場給洋鬼子做了嫁衣裳。”便邁步踏上通往洞穴深處的臺階。我們站起來跟上。
洞穴似一口井,開口直徑五六米左右,看著深不可測,走起來卻并不兇險,因開鑿在洞壁上的之字形臺階雖不寬闊,但也趕上普通樓梯了。只是沒有圍欄,不能盯著井筒子往下看。
我們一字排開貼著筒壁不緊不慢往下走。開始還輕松,說說話斗斗嘴偶爾還笑笑,過了五十米腿肚子打顫了,肩上的背包越來越重,壓得人屁都要出來了。咬著牙又走了二三十米,陸大川問陸可琴、林仙兒還能走動嗎?她們說還能堅持。胡胖子卻一屁股坐在臺階上狗歇涼一般喘,把后面的人阻住了,前面的人只好停了下來。
蔡正東一腳上一腳下靠著洞壁大喘了幾口,往下走了一步踢踢胡胖子的屁股:“哎,好狗不擋道,這是誰家的癩皮狗咋臥路當間了?”
“不說話會死呀,你奶奶的臭狗屎,你媽咋不把你生成個啞巴?”胡小明抹掉脖子上的汗,從包里掏出一瓶水咚咚咚一氣喝完。
看得劉長腿直心疼:“我說胖子你不能省著點?這里沒水源,你這樣牛飲咱們可支持不了多久。”
胡小明打了個飽嗝:“胖爺這不是背著沉嗎,多往肚子里裝一點背上就多輕生一點。”
蔡正東說:“那你把背包也裝進去豈不更輕生?”
“可惜了呀老蔡,我要是有個袋鼠肚子把你也裝進去。”
我看他倆沒完了說:“大家都等著了,把嘴勁使到腿上快走吧。”
胡小明哼哧著站起來,隨著隊伍向下走去,嘴里抱怨設計這里的人傻,不知道裝電梯比鑿臺階輕生!沒人接他話茬,說了幾句閉上了嘴巴。
下到一百米左右陸可琴體能到達極限,一步走不動了。我們停下來休息。陸大川想起了一件事,問我:“你說你爺爺、老爺爺都是上了年紀以后身體才變成那樣的?”
“我媽是這樣說的,具體的我也沒見。”
陸大川略微沉思了一會說:“我想起一些事,你們分析分析有沒有道理。現在咱們知道身體出現異常的這幾個人,鄭爽家人是因為接觸了杜立巴石蝶,小旅館那個人和博巴老爹是因為進了山洞,這種情況是不是說明杜立巴石蝶和這些山洞有共同的地方?如果把他們身體的異常變化看做一種疾病,這個共同的地方可以稱為致病源。其他的人咱沒有見,博巴老爹卻是在咱們眼皮底下發生的,進了山洞一直好好的,起了黑煙他就成那樣了。你們說致病源會不會就是村子里那些巖石里冒出來的黑煙?還有杜立巴石蝶是不是和那個地方的石質相同,也會冒黑煙?”
“對!還有紫光。”我心里閃電似的劃過一道亮光,在蟒蛇洞里我恍惚間想起的就是這事,于是激動地說,“黑煙冒起來后紫光出現了,然后黑煙就一點一點少了。等黑煙完全消失,紫光就退了。還有在我家后面見到紫光時,它是包圍著石蝶和外星人尸體的。如果黑煙是致病源,杜立巴石蝶也會冒黑霧的設想成立,從兩處紫光出現的情況看紫光就是專門克制黑霧的解藥。”
“這一層我倒沒想到。要這樣說,獨角蟒蛇的事也有眉目了,從咱們在蛇洞里遇到的情形看,蟒蛇應該是紫光的源頭,他們用那種方式把蟒蛇圍起來其實是為了得到紫光,解除黑煙的危害。”
“壞了!”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忍不住大叫了起來,把聚精會神聽我和陸大川說話的人都嚇了跳。
陸大川問:“什么壞了?”
“你說的應該是對的!”
“對了怎么還壞了?”陸大川聽不明白。大家也不明白。
“正因為對才壞了。獨角蛇身上的紫光是黑煙的克星,咱們殺死了唯一活著的一條蛇,還把它當柴火燒了豈不是闖大禍了!你們還記得分解蛇身是紫光的顏色嗎?明顯沒有之前那么璀璨奪目了,咱們焚燒蛇身出來遺留在外面的更是暗淡無光了。”
“還真是壞了!可沒了紫光會出什么事呢?從目前咱們遇到的情況看,黑煙似乎只對上年紀的人造成危害。”
我搖搖頭:“我想沒這么簡單,上面肯定發生了恐怖的事,要不那些人面蝙蝠不會瘋狂地逃命。”
他們被我說的害怕了起來,紛紛打開手電看自己身邊的石壁和臺階,仿佛里面立馬要冒出黑煙似的。
“這的石頭顏色和那的不一樣,應該不會起黑煙。我倒是擔心它從上面進來。”我用手電照向頭頂,燈光劃破黑暗,忍不住又是一聲大叫:“不好!”
他們又被嚇了一跳,齊刷刷仰頭向上望去。劉長腿、劉發山還打開大燈,他們看見井筒直到洞頂清晰可見,問我:“怎么了?”
我說:“我好像看見哪個東西了!”
“哪個東西?”
“就溶洞里那個……那個鬼。”
“啊!”
頓時大家心提到嗓子眼。
“你們把手電關了,我再仔細看看。”
開著手電的人都關了。我又像在溶洞里一樣對著頭頂黑暗不停地開關手電看起來,幾分鐘過后說:“你們有看到什么嗎?”
大家說沒有。
“可能是我看差了。”
大家懸起的心才放下來。不過再沒了討論的心思,只想趕緊探完洞底的情況,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匆匆吃了些東西,喝了些水,繼續向洞底走。
整個洞井深度接近五百米,我們歇了四次才走完石階。一路下來我不放心,時不時突然仰頭向上望,鬧得他們神經像繃在弓上弦一樣緊張,不過再也沒發現異常。
石階側面對過洞壁上有個低矮的城門樓子似的門洞,深四五米左右,從里面看外面挺開闊。陸大川讓大家關了手電休息,自己又摸黑查看門洞外的情況。
我說:“看看就回來,可別再一個人行動了!”
“我不出去,就走到洞口看看。”陸大川摸黑走了。
我覺得不放心:“等等,還是一起去吧。”
我倆相跟著摸著墻壁走到洞口,外頭黑乎乎什么也看不見。
陸大川說:“不見燈光,這下面空間應該挺大。”
我說:“是不見,打開手電看看?”
“扔個冷焰火吧!”
“開手電情況不對能及時關,冷焰火會不會太危險了?”
“這黑燈瞎火的,他們要在附近打下打火機也發現了,倒不如冷焰火安全。”
我從陸大川背上的包里掏出一根熒光棒。
陸大川說:“速度要快,盡量扔遠些,萬一不對咱們也有時間周旋。”
“你來吧,”我把熒光棒遞到陸大川手里。
陸大川折了熒光棒,甩膀子扔了出去。熒光棒打著轉向遠處飛去。我們看見外面確實是一片開闊地,近處空無一物,十幾米外卻密密麻麻站著一群人。而熒光棒劃著弧線正落入了這群人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