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嶼的腦袋嗡了一聲,老白的猜測是一回事,事實卻是另外一回事,就在不久之前,潘國慶還談笑風生地在辦公室裡跟自己請假聊天,誰能想到,僅僅過了兩個多小時,一個大活人就這樣沒了……
饒是他這些年經歷過不少大風大浪,但是真正地面臨噩耗,依然無法接受這個現實,想到潘國慶這麼多年來鞍前馬後地效力,如今正是年富力強、事業如日中升的時候,蕭嶼的眼淚差點掉下來。
走廊裡一下子炸開了鍋,趙學民和兩位局長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個別情緒激動的幹警揪著醫生質問,爲什麼把人治死了。
一時間,整個樓道里人聲鼎沸,亂糟糟的,如同菜市場。
大約過了十來秒鐘,蕭嶼猛然驚醒過來,上前一把推開那名揪住醫生脖領子不放的幹警,轉過頭大聲道:“肅靜!全都給我閉嘴!”
走廊裡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望著他。
蕭嶼環視衆人,面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吩咐小莊道:“你立刻帶人封鎖整個樓層,現在這層樓裡的所有人員,無論醫生患者,許進不許出,要是放跑了一個,我唯你是問。”
小莊愣了一下,隨即立刻開始分派人手,他知道蕭嶼下這樣的命令一定有他的理由,自己應該做的,不是質疑,而是服從。
分局的警員們看到蕭嶼近乎猙獰的表情,以爲他想公報私仇,八成是要打砸ICU重癥室,封鎖樓層的意思是不讓消息傳出去,畢竟現場這麼多人,十有八九都穿著警服,傳出去影響太壞,衆人心中忐忑之餘,又不免暗含興奮。
那名醫生已經嚇得癱坐在地上了,蕭嶼回頭看了一眼老白,老白會意,走過去打算把他扶起來,手剛伸出去,對方就殺豬般哀嚎起來:“不關我的事,我真的盡力了。病人送過來時就心臟就已經停止跳動了,我真的沒辦法……”
老白也懶得跟他解釋,招呼兩名幹警連拉帶拽地把他架起來,推進了ICU病房。
趙學民和其他兩位局長臉都白了,以爲蕭嶼瘋了,主管宣傳的楊副局長緊張地說:“蕭局,這麼做……影響不太好吧?”
蕭嶼知道他們會錯了意,把幾個人拉到一邊,簡短地向他們介紹了一下情況。
聽說潘國慶的死可能與那名連環殺手有關,幾個人又驚又怕,趙學民反應最快,立即道:“我這就去約談醫院院長和樓層主任,讓這裡的醫護人員對潘局的事情保密。”
蕭嶼攔住他,把這項工作交給了另外兩名局長,他們雖然
不是專案組成員,卻是潘國慶這件事情的親歷者,如果立案的話,就是案件的當事人,誰也脫不開干係,這次能夠僥倖地沒有被連環殺手選爲作案目標,就已經謝天謝地了,現在多幹點活,自然沒有二話。
看著兩個人匆匆進了電梯,趙學民問道:“蕭局,需要我做什麼?”
蕭嶼深吸了口氣,道:“我們去一趟現場。”
金港灣溫泉水世界沒有因爲出了潘國慶這檔子事而受到影響,依然在正常營業。
今天不是週末,但是臨近年底,來洗浴的人不少,門前的車位早已停滿,司機把車直接開到水世界門口的臺階底下,也想跟著蕭嶼一起下車,蕭嶼瞪了他一眼:“堵著人家大門口,還讓不讓人家做生意了?”
司機嚇得一縮脖子,趕緊把車倒出去,找地方停車去了。
蕭嶼和趙學民剛剛走上臺階,大堂經理立刻從旋轉門裡迎出來,他不認識蕭嶼,卻認識趙學民。
但凡在開發區幹餐飲、娛樂、洗浴這類服務行業的,只要是上些檔次的地方,幾乎沒有人不認識這位分管治安的趙局長,而且就在兩個小時之前,趙學民還和潘國慶等人一同來這裡消費過。
“趙局長,您來了?”大堂經理熱情的笑容裡夾雜著一絲惶恐。
客人在洗澡的時候暈堂,這樣的事情並不鮮見,無論是普通的大衆浴池,還是高檔洗浴中心,或多或少都碰到過,處理起來,其實很簡單,無非是及時送醫和適當的經濟補償,不過,如果這位客人是個身份尊貴的大人物,就不是經濟補償那麼簡單了。
看到趙學民去而復返,大堂經理就知道麻煩來了,小心翼翼地問道:“潘局長不要緊吧?”
“潘局沒什麼事,這陣子工作忙,累的,休息一下就好了。”
大堂經理這才暗暗鬆了口氣,恭恭敬敬地把兩個人讓進大廳。
一進門,蕭嶼就迅速把周圍的環境掃了一遍,旋轉門內側兩邊各站著一名迎賓的禮儀小姐,對面就是服務檯,裡面有兩名服務員和一名收款員。
大廳的右手邊是電梯,一樓是女賓部,男賓部在二樓,通往客房的走廊和樓梯口都有負責引路的侍應生,角落的沙發裡坐著兩名身穿制服的保安。
蕭嶼注意到,大廳裡有兩個監控探頭,一個用來記錄大廳全景,一個專門拍攝包括收銀區在內的服務檯,但是服務檯上的幾臺電腦都沒有監控畫面,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套相同界面的企業管理軟件。
也就是說,
這家洗浴中心應該有一間專門的監控室來管理監控錄像,如此看來,這裡的安保措施,還是很到位的。
趙學民見蕭嶼向樓上的方向衝自己使了個眼色,就對大堂經理說:“我回來取點東西,可能是剛纔太匆忙,落在你這兒了。”
大堂經理連忙要在頭前引路,趙學民攔住他:“我自己上樓看看,你們都去忙吧,不用陪我。”
二樓的更衣室很大,客人也不少,都在各自的儲物櫃前忙活,有的在穿衣服,有的在脫衣服,還有一名男子袒胸露懷地歪倒在無靠背座椅上鼓搗手機,身上的浴袍連帶子都不繫,胯下的物件旁若無人地露在外面。
一名拿著拖把和抹布的服務生不停地梭巡,發現哪裡的櫃子髒了或是地面上有了水漬,馬上跑過去擦拭乾淨。
蕭嶼問了下趙學民,當時他和潘國慶在哪兒換的衣服,趙學民指著最裡面的過道說,就在那邊,他們幾個人的儲物櫃是挨著的。
蕭嶼點點頭,並沒有過去,轉身來到桑拿房,推開門往裡面看了一眼,這裡的客人倒不多,只有七八位,腰裡裹著浴巾,零零散散地坐在白松木板搭成的座椅上,忍受著高溫的煎熬。
“當時的人比現在多,大概有十五六個,我們幾個就坐在那邊,潘局更靠裡一些,離桑拿爐最近。”這次趙學民主動給蕭嶼指出位置,說著就要往裡面走。
“不用進去了。”蕭嶼拉住他:“我們再到下面看看。”
趙學民有些發愣,怎麼上樓不到三分鐘就要下去了?而且,樓下不是已經看過了麼,還要看什麼?見蕭嶼的臉色始終陰著,也不敢問,只好乖乖地跟著下樓。
回到樓下,蕭嶼沒有在大廳裡停留,直接向門外走去。
大堂經理一直在服務檯旁邊守著,見趙學民下來,忙迎上來問道:“趙局長,東西找到了?”
趙學民含糊地答應了一聲,追著蕭嶼來到門外,見他正仰著頭四下尋找安裝在洗浴中心門口的監控探頭。
找到後走到監控探頭底下,轉過身面對門前的大街,把左眼閉上,用手指比成一個長方形放在右眼前面,問道:“車停哪兒了?”
趙學民正好看到蕭嶼的司機從馬路對面跑過來,以爲蕭嶼是在問他,大聲喊道:“小王,蕭局問你把車停哪兒了?”
“停在對面衚衕裡了,放心吧,老大,不礙事。”小王邊跑邊喊。
蕭嶼道:“我沒問他,我是問你們來洗澡的時候,潘國慶把車停在哪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