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紫不可能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講給白曉聽,但是劇烈的情緒在胸口翻滾著想要找個出口,再不傾訴她快要被逼瘋了。
“白曉,沈佳珩走了……”
白曉著急地問道:“哎?那他有沒有說什么時候會回來?”
周紫哽咽著搖頭:“沒有,他什么都沒說,他自己都不知道會不會回來。無論他……回不回來,我都會等他的。”
白曉不知道說什么好,經歷過Elhin永遠離開的痛,她深深地明白有些痛苦別人無法安慰,只能自己一日一日地苦捱。現在周紫需要的不過是自己的陪伴和傾聽而已。
“我相信他會回來的……”周紫無意識地呢喃道,聲音輕得連旁邊的白曉都沒聽清。
想到剛剛教室里的那一幕,周紫猛地抬頭,厭惡地望著斜對面的教室:“沈佳珩前天剛離開,今天丁柳就找了人來替代他的位置,沈佳珩會回來的,一定會回來的,為什么大家這么點時間都等不起?憑什么讓別人占了他的座位和班長之職?”
白曉聽到周紫直呼丁柳大名,不免驚訝,再聽到她語氣中赤、裸、裸的憎恨更是目瞪口呆。周紫為人一向平和,即使劉佳佳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幾次為難她,她也不過置之一笑,并不真的計較,也沒見她怎么討厭劉佳佳。
周紫到底不擅長言語,說了這些話以后就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對白曉說:“快上課了,第一節課是丁柳的課,我不想看到他,你先回去上課吧,讓我一個人在這兒靜一靜。”
白曉遲疑著說道:“不用我在這兒陪你么?”
周紫搖搖頭,勉強擠出抹笑:“不用,我就一個人呆會兒,不會有事的。”
白曉用力地握了握周紫的肩膀,示意自己永遠在她身邊,就轉身回教室了。
白曉一走周紫就轉身滑坐到了地上,仰面背靠欄桿,雙手緊緊蓋在臉上,這里很空曠,穿堂而過的風似乎在周紫心里來來去去,把她胸口吹得透涼。
池煜站在不遠處的轉角,眼神幽深地凝視著前方癱坐在地、脆弱無比的嬌小女生,手心里捏著個玻璃瓶猶豫不決。
是走過去,還是轉身離開?
他一向崇尚隨心所欲,什么時候這么扭扭捏捏了?池煜自嘲一笑,抬腿向不遠處的周紫走去。
周紫聽到腳步聲移開蓋在臉上的手,轉頭仰臉看了看來人,又面無表情地轉回去。
突然眼前多了雙修長勁瘦的手,手心放了只精致的玻璃瓶,透過透明的瓶身可以看到里面乳白色的膏體。
因為丁柳的安排,對于這個半路出現的同學,周紫不僅沒有好感,反而還有一絲厭惡,雖然知道自己這么想毫無道理。打定了主意無視到底,周紫對玻璃瓶視而不見,索性閉上眼睛裝睡。
池煜饒有興趣地勾起嘴角,眼里閃爍著獵人看到獵物的興奮光芒,嘴上卻說得十足客套:“周紫同學,你身上有傷吧,這是上好的藥膏,涂上去不僅可以消除尸氣,還能避免留疤。你拿著吧。”
周紫睜開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周紫問得模糊,池煜卻理解了,“你身上有極淡的尸氣,應該是和死尸打斗的時候受了傷,我這里有藥,就給你送過來了。”
周紫皺眉,并不接他手中的玻璃瓶,謹慎地反問道:“你是誰?來城南高中有什么目的?”
池煜保持著伸手的姿勢,盡量讓自己笑得友好,“我和沈佳珩是一樣的身份,只不過不是一個組的,上司不同而已。至于我來城南高中的目的嘛,唔,你先接了我的藥我再告訴你。”
周紫沉默良久才抓過玻璃瓶握在手心,大不了等會兒扔了就是,這藥雖然不錯,但對于她來說并不稀奇,她自己本身就會配藥,傷口還沒好只不過是懶得處理而已。
“你可別想著扔掉哦!”池煜直起身體居高臨下地看著周紫,雙手抄在口袋里閑閑地說道。
周紫被他猜中心思,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隨即跟著站起身,“你來城南高中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池煜漫不經心地問道:“當時沈佳珩來這兒的時候你是不是也這么問過他?”
周紫突然提高音量,聲音顯得有些尖銳:“別跟他比!”
池煜似笑非笑地俯身凝視周紫,輕聲道:“你知道的對不對?你能猜到我為什么來城南高中,能猜到的。”
池煜的聲音里滿是篤定,周紫下意識地后退半步,看著池煜的眼神充滿敵意。
池煜表情高深莫測:“從今天起,我接手沈佳珩的一切。”說罷,似含深意地掃了周紫一眼。
這句包含侵略性的曖昧不清的話讓周紫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對池煜的厭惡也更多了一層。
“沈佳珩的永遠是沈佳珩的,他只是暫時離開而已,等他回來,原本屬于他的一切你都要還給他。”
周紫語氣不善,池煜也只是不置可否地笑笑,岔開話題道:“城南高中的任務以后由我負責,還希望周紫同學多多指教。”
周紫當然不愿意,“我們本來就不熟,也就談不上什么默契,還是各自行動的好。”
池煜料到她會這么說,于是搬出早就準備好的說辭:“城南高中的事情一天沒有解決,學校里的同學就多一天危險,我知道你看我不順眼,可是大敵當前,我們的目的又一樣,為什么不能合作?而且我對城南高中沒有你熟悉,如果沒有你的幫助恐怕會浪費許多時間。”
周紫想說這關我什么事,可她終究不是個任性的人,個人好惡只得暫時壓下。
池煜知道周紫的沉默就等于默認,也就不再多說,轉身靠在背后的欄桿上和周紫肩并肩,仰頭看一看藍藍的天空,沒話找話地感嘆了一句:“今天天氣真好。”
周紫沒有搭話,仰頭看著層層厚重的云,目光悠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一節課下課之后,周紫和池煜一前一后走進教室,教室里又出現短暫的沉默。
周紫知道眾女生私下里的猜測一定不會好聽,不過她一向懶得管這些,徑直走到自己座位上拿出下一節課的課本。
白曉不時拿眼睛瞟她,欲言又止。
周紫停下整理書本的動作,轉頭說道:“你有什么想問的就問吧。”
白曉立刻湊上來,八卦兮兮地問道:“你和新來的帥哥以前就認識啊?我怎么沒聽你提起過?”
周紫繼續收拾書桌,淡淡地說道:“不認識。”
白曉一臉不信:“不認識他能跟你一起進教室?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剛剛在對面走廊他也跟你在一起吧。”
周紫把書按照大小順序慢慢摞好,好半天才慢悠悠地答了個“嗯”字。
白曉眼巴巴地瞅著她,就聽她“嗯”了一聲當然不甘心,擠眉弄眼地問道:“那帥哥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啊?”
周紫終于不再蹂躪那摞書,有些嚴肅地轉頭對白曉說道:“你知道我的心思,下次這樣的玩笑不要再開。”
白曉訕訕地摸摸鼻子,不情不愿地道:“知道了啦。”
其實白曉也沒有惡意,周紫擔心自己語氣太重,又沒話找話地問道:“你有沒有找到Elhin?”
Elhin果然是白曉的死穴,一提到Elhin,白曉的表情就垮了下來,單手托腮憂郁地說道:“唉,不是找不找得到的問題,而是根本就不知道如何開始找,現在只能等著他主動找我。”
周紫疑惑道:“他沒找你么?”
白曉可憐兮兮地眨眨眼睛:“沒有,他會不會不要我了?”
盡管白曉這個表情是故意裝的,但周紫分明看到她眼眶里漸漸涌出水汽。
周紫輕聲安慰道:“不會的,他那么喜歡你,怎么可能真正離開你。”既是安慰白曉,也是安慰自己。
城南高中最近安分得很,什么怪事都沒有發生,周紫去求思樓轉過兩次,可惜一無所獲。如今的求思樓雖然陰氣略重,但也只能算是尋常樓宇。
想到在破舊工廠倉庫連著的空間里見到的那群死尸,周紫不禁頭疼,到底是什么人有這么大能耐操控這些死去十年的尸體?而且這些尸體十年前就該被火葬!
許林來過一次電話,問周紫身體有沒有恢復,他始終以為方向盤上的血是周紫吐的。周紫語氣冷淡地敷衍了幾句,末了遲疑地問許林,他哥哥是不是土葬的。
許林笑答,現在都什么年代了,他們老家雖在鄉下,但還沒落后到連火葬場都沒有的地步。
周紫想了想,那群死尸中未必有許林的哥哥。
不過當時她還在空間中看到了易蓮,看來還有一個人可以詢問。
自從那天警察局一別之后,周紫就沒再見過林深,雖然有心想去看望他,但她自己的事情尚且一團亂,也就沒能抽出時間。不如趁這個機會去療養院看看,一來看看他身體和神智恢復的情況,二來如果他清醒的話,也好問問當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