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手停留在嫁衣上,偏頭一笑,得意而悲涼。
“沒有想到我還能見到你妥協(xié)的時候,如果當初......”
女子搖搖頭,好像是在回憶什么,又是淡淡一笑,道:“不提也罷,都是千年之前的事情了。”
“難道......難道你活了一千年?”
楊二娃雖然害怕剛才山體崩塌的聲音,到現(xiàn)在他們的腳下都還在搖晃,但是他依然問了出來,問完才知道說錯了話趕忙低頭,然后退到了古言他們身邊去。
“怎么,不可以嗎?”
女子還是淡笑,沒有再去看楊二娃而是凝望著她的前面,茅草屋橫窗前面是一片開闊的土地,上面種植著超過了一千年的奇花異草。
“我也不想活那么久,其實說真話活這么長也是一種負累,我早就累了,如果不是想見他......”
語氣里滿是惆悵,居然還有悲哀的意味,朱無紅突然抬眼看她,他應該是第一次見到活了一千年的人,所以他還是不相信的。
面前的女子也就二十二三歲的樣子,哪里有活了一千年該有的蒼老?!
“你等在這里,不可能只是想給我說一些我并不懂得的話語吧!”
朱無紅微微一笑,雖是疑問,確實很肯定的語氣。
“你......怎么會知道?”
女子突然軟了語氣,朱無紅漫不經(jīng)心的答非所問。
“我們來這里無非是想過這六道屏障而已,你自始至終都沒想過要我們的命,那你何不放我們過去,或者......”
朱無紅頓了一頓。認真的看著女子的眼睛繼續(xù)說道:“或者你可以告訴我們,如何不費吹灰之力就過這六道屏障。”
“怎么可能?”
女子在朱無紅凝望她眼睛的那一瞬間轉(zhuǎn)頭,繼續(xù)去撫摸嫁衣,顯得比朱無紅還漫不經(jīng)心些,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是不想再看到他的眼睛。
千年前沉溺了一次,千年之后再不能犯同樣的錯誤!
“我并不相信一個人可以活上千年,我也知道現(xiàn)在這一切都只是幻境。只是我們還沒有找到可以出去的方法而已。”
“其實出去的方法很簡單。”
女子淡淡笑著。現(xiàn)在他們的談話就像是朋友那樣的輕松,沒有了殺戮和疑惑,有的只是寧靜。
“哦?”
朱無紅饒有興致的問。換了一個姿勢,臉上依然保持著淡淡的微笑,這只是一種他對人的禮貌而已,他都忘記自己有多久沒笑了。似乎都忘記了怎么笑。
此刻他慶幸自己還知道該怎么笑,可是剛剛提起唇角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因為他想起了那抹青色的影子,永遠都在牽扯著他的心扉。
他清晰地記得從李青衣在竹林離開自己以后他再也沒有笑過,但是現(xiàn)在......還是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里面還是帶著虧欠。
女子并沒有注意到朱無紅僵硬的笑容。只是隨意的回答說:“你們把這六道屏障依次經(jīng)過自然就能出去了。”
朱無紅收回思緒,好奇的問道:“六道屏障是芳菲姑姑所制,那她制這屏障意欲何為?”
“這只是坊間傳聞而已。你哪只眼睛看到是芳菲制的這屏障?你覺得她能有這個本事么?”
開始覺得女子是在對芳菲不敬,不過朱無紅細想便覺得在理。好像在他的印象里芳菲真的沒有這么大的本事。
朱無紅抬頭,有些不解,急忙追問道:“那是誰制的,為甚么他們都說這六道屏障是芳菲姑姑所制?”
女子耐心的聽完朱無紅的詢問,嗤笑一聲回答道:“之前我都說了,是鬼仙!”
“你也認得鬼仙?”
朱無紅驚詫不已,如果剛剛是聽錯,現(xiàn)在卻是實實在在的聽到。
“事實上是鬼仙認得我,鬼仙制這六道屏障的原因......”
女子停止撫摸嫁衣的手指,低頭若有所思的繼續(xù)說:“或許等你還沒有走出這六道屏障就已經(jīng)知曉了,但是這其中的緣由還得你自己去體會。”
女子很平靜,沉默了半響,然后看向外面,笑靨如花,語氣抱歉的對古言他們說:“不好意思各位,因為我和他算是故人重逢,所以怠慢了各位,請大家不要往心里去。”
古言他們面面相覷,沒有人敢再多說一句,這是實實在在的先兵后禮。
眼睛里還能看到空氣里揚起的灰塵,還沒有全部掉落在地上,耳邊還有聲音斷斷續(xù)續(xù),他們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早點兒離開這里。
第一道屏障就遇到這么厲害的對手,后面會遇到什么沒有人能夠知道。
朱無紅見女子沒有再說,料想再也問不出什么,想轉(zhuǎn)身離開再想辦法卻聽身后那女子的聲音又傳來,溫柔而帶著祈求。
“等一下......”
朱無紅以為是錯覺,止住腳步,回頭。
他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是聽到她祈求的語氣他的心突然就軟了,挪不開腳步。
“你......”
朱無紅眼睛里都是一片火紅,不,是血紅。
就在他轉(zhuǎn)身的那一瞬間,他看到女子突然用力揚起繡架上的嫁衣,嫁衣一飛,居然撲在他的臉上,他愣在那里都忘記了躲避。
女子揚著嫁衣,就像那準備出嫁的女子一般嬌羞,她把嫁衣披在身上,輕盈的轉(zhuǎn)了一圈,最后面對著朱無紅。
她就在朱無紅的面前穿上了嫁衣,朱無紅愕然,他還是第一次看見穿嫁衣的女子,他不止一次的幻想過他給李青衣披上嫁衣的樣子,可是現(xiàn)在......
女子的頭發(fā)已經(jīng)梳理整齊,一絲不亂,上面的珠釵碰撞有聲,一個他很熟悉卻怎么也想不起的發(fā)式,尤其是她的這張臉,不施粉黛,卻讓他覺得分外熟悉。
他握緊了自己的手,朱無紅很肯定他見過這張臉,但是他忘記了,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他都已經(jīng)記不起來。
“怎么,想起我是誰了么?”
女子語氣柔和,帶著疑問和期許。
朱無紅松了拳頭,搖搖頭,簡單扯扯唇角老老實實的回答說:“很熟悉,但是我不記得了......”
“看著我的眼睛!”
女子突然對他仰面,這一次沒有絲毫要閃躲的意思。
古言他們聽著她的命令,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面面相覷,又不敢有所行動。
朱無紅就像著迷一樣,就在那一瞬,他真的去看著她的眼睛,奇怪的是她的眼睛里也有一個穿著紅色裙子的女子,好像只有七八歲的樣子,他很疑惑,還沒有等朱無紅思考女子的話語又再次傳來。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誰么?”
女子突然變得很柔情,就像那一汪清泉,朱無紅木訥的點頭,很茫然,竟然融化到了她的眼睛里去。
“千年前我做了個錯誤的選擇,那就是想讓你妥協(xié)。千年之后,我才想明白了,我做的都是錯的,所以......”
女子說得情真意切,把這千年的情感都深深的溶化在了她的話語里,希望他知道,不,是希望他的靈魂知道。
她沒有再說接下來的話,而是很認真的凝望著面前的這個男子,仿佛是想要把他深深的鐫刻在自己的心里、靈魂里。
“我不管你千年之后會變成誰,做何選擇,我只想讓你知道,并且記得,我叫陸成韻......”(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