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還未亮,安瀟瀟就聽到了外面起了爭執(zhí)聲,瞇著眼睛聽了幾句,便勾脣一笑,翻了個身,繼續(xù)睡。
七月推門出去,見是昨日的那位福嬤嬤過來了,微微一笑,走了過去。
“這麼早,何事如此吵鬧?若是驚擾了小姐,你們擔(dān)當(dāng)?shù)闷饐幔俊?
昨日不少人是見著了這位七月姑娘帶著劍入的府,都知曉她會些拳腳功夫。
福嬤嬤縱然是仗著老太太的勢,可也不敢將話說的太絕了。
“是七月姑娘呀,是這樣的,大小姐之前養(yǎng)在了莊子上,對於府上的一些規(guī)矩,或許不懂,奴婢過來,是要提醒一下大小姐,到時辰給老夫人請安了。”
七月看了一眼天色,太陽纔剛剛露出個頭,這個時辰,別說是老太太沒醒,就算是真醒了,也不可能這麼早就讓各院的小姐公子們?nèi)フ埌驳摹?
擺明了,就是想要藉機來搓磨一下小姐。
“要給老夫人請安麼?只是我們大小姐的身子不好,十年前之所以離府,也是因爲(wèi)這個。別看我們小姐白天瞧著精神,可若是一日睡不好,便有可能十日起不來牀了。所以,之前侯爺特意吩咐過,讓小姐睡到自然醒,便是天塌下來了,都不許驚擾到小姐休息。”
七月說的不緊不慢,語調(diào)也並不高,可是她言詞間將侯爺給搬了出來,一大半兒的原因,也是在提醒這位福嬤嬤,這裡,是靖安侯府。
規(guī)矩如何,還不是侯爺說了算?
福嬤嬤一愣,沒想到這個小丫頭倒是伶牙俐齒,且說得人幾乎就要無法反駁了。
不過,福嬤嬤到底是活了一把歲數(shù),眼珠子骨碌轉(zhuǎn)了兩圈兒,便又說話了。
“七月姑娘說的也有道理。只是大小姐纔剛剛回府,這頭一日,便不給老夫人請早安,是不是也顯得太不懂得禮數(shù)了?這知道的,自然是體諒大小姐的身子骨弱,可是這不知道的,只怕還不知道怎麼編排咱們大小姐不敬長者,給老夫人添堵呢?”
“福嬤嬤說的也是,您也是府上的老人兒了,許多事情,您比我們看得明白。這樣吧,我進(jìn)去叫小姐起來,只是總要梳妝吧?若是不穿著得體,也是對老夫人的不敬,您說呢?”
福嬤嬤頓時笑嘻嘻地,“那是自然。那我就先回去了,在福安堂等著大小姐。”
“好。”
送走了福嬤嬤,七月看了一眼剛剛與福嬤嬤起爭執(zhí)的婆子,臉色一冷。
“你不過是一個守門的婆子,竟然還敢闖入到院子裡來?來人,堵了嘴,拉下去,先賞她十板子。”
“是,七月姑娘。”
殺雞儆猴這一招,七月倒是用得挺純熟的。
七月轉(zhuǎn)身進(jìn)屋,不過,並沒有真的進(jìn)內(nèi)間叫醒小姐。
跟在主子身邊兒這麼多年了,誰不知道主子有起牀氣呀?
主子若是沒睡飽,真有人敢驚了小姐的好覺,被扒層皮,都是輕的。
過了半個多時辰,安瀟瀟纔在七月的陪同下慢悠悠地過來了。
福嬤嬤瞧了一眼,明明大小姐什麼也沒說,可是一對上了那雙明亮亮的眼睛,她就覺得身上籠罩著一股壓迫感。
低頭俯身,先請了安,這纔將人請入了屋內(nèi)。
此時,二房的人,也都齊了。
安瀟瀟進(jìn)去之後,朝著老夫人先福了福身,隨後,又安雲(yún)龍和劉氏見了禮,便在一張空椅上坐下了。
老夫人的臉色陰沉,手上的佛珠,倒是轉(zhuǎn)得更快了一些。
劉氏見此,知道老夫人這是不高興了。
“瀟瀟呀,這給祖母請安,可是身爲(wèi)晚輩必須要銘記於心的。念在你才初初回府,所以,今兒個來晚了的事,也便不與你計較了。只是以後,莫要再讓長輩等著你了,傳了出去,總會影響到你的名聲的。”
看似是爲(wèi)安瀟瀟著想,可話裡話外,分明就是在暗示安瀟瀟沒有教養(yǎng),當(dāng)不得這府上的大小姐。
“多謝二嬸的提醒了。只是,之前父親有過交待,我這身子,雖然近幾年養(yǎng)得好了些,可若是休息不好,便會再次發(fā)病。就連宮裡的御醫(yī)也沒有什麼好法子。”
她身後的七月脣角抽了抽,小姐說的對,小姐若是休息不好,一旦耍起脾氣來,真是沒招兒,別說是御醫(yī)了,就是御林軍統(tǒng)領(lǐng)來了,都一樣只能幹受著。
“這樣呀,你這身子,是需要靜養(yǎng)?”劉氏小心地試探了一句。
“正是。”
“這可真有些難辦了。咱們府上人多,總會有各式各樣的宴會應(yīng)酬,若說是養(yǎng)身子,這侯府還真是有些不合適。”
“老二媳婦說的對,瀟瀟呀,既然如此,你就先小住幾日。若是休息不好,你便再回到莊子上養(yǎng)著便是。”
安瀟瀟挑眉,故意饒開了請安一事,卻偏揪住了她生病,果然都是些老狐貍。
“多謝祖母關(guān)懷了。既然如此,那爲(wèi)著祖母的身體康健,以後,孫女兒還是少來福安堂爲(wèi)宜,免得再過了病氣給祖母,您說呢?”
說著,竟然還用力地咳嗽了幾聲,原本有些白的小臉兒,這麼一咳,立馬就紅了起來。
那樣子,可真不像是裝的。
上了年紀(jì)的人,一般來說,最忌諱的,就是生病和死人。
再加上這個安瀟瀟本身就與她不親,還總是出言違逆她,老夫人就更不待見她了。
“也好,老二媳婦,回頭請了大夫過來給瀟瀟好好看看。”
待安瀟瀟走了,福嬤嬤纔過來小聲道,“奴婢問過了,昨天午膳時,大小姐似乎就有些不舒服,強撐著希世子走了之後,就一直睡著。”
老夫人渾濁的眼睛裡,此時竟露出了一抹宛若初陽般的光亮,格外地愉悅,只是說出來的話,卻令人有些心底一顫。
“讓底下人做事小心些,別被這丫頭給抓到了把柄,我瞧著,她倒是機靈的很。”
“老夫人放心,那藥七日之後便有效果,就是神仙來了,也查不出是哪兒的問題。”
老夫人似乎是仍有些不放心,“此事,只是叮囑好碧園的人去做就是了,你千萬莫要再去碧園了。”
“是,奴婢明白。”
老夫人又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我也知道自己不能太偏著老二了,可是老大一去十年,杳無音信,我總不能就讓安家這樣沒落下去不是?”
“老夫人放心,您對二老爺好,也是爲(wèi)了整個安氏家族,就算是大老爺回來了,也會明白您的苦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