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走出去。
兩個太監下死眼打量她兩眼,冷笑:“你就是才上任的管事?”
“奴婢冷。。。。。。”
冷靜正施禮講話,只見這兩人不耐煩的揮手:“管你冷的熱的,趕緊將東西拿出來了事!”
隨她出來的裴少芬扯扯她的衣袖,在她身后輕語:“仁壽宮里的執事太監,你要小心。”
”二位公公進來稍事休息,我馬上將衣物整理好。“
冷靜施個在禮,微笑道。
”休息不了,太后立等著那件紫紗窗簾遮陽呢,趕緊的罷,別的不要,只拿那件窗簾就夠了。“
兩人并不吃她這一套,立在門口也不進來,冷淡的說道。
窗簾掛在晾衣繩上,抽絲的地方明顯顯的露在日頭底下。
冷靜面無表情的過去收拾。
眾宮婢都把眼瞧著她,心里可憐這位怕是剛上任就要掉腦袋的管事。
止行走過來,扯扯冷靜的袖子:”冷管事,仁壽宮的明心是我親姐,我跟你一塊兒過去。”
冷靜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止行跟她一起,將窗簾疊好,捧了出來。
兩個小太監在前引路,不消一會工夫,便來到仁壽殿外。
”東西給我,你們回罷。“小太監止住腳步,對冷靜說道。
”回二位公公,這窗簾,奴婢要親自交與宮中的姐姐。“冷靜道。
小太監盯她一眼,臉上露出滿滿的嘲笑,重重的點頭:”行,你自己去交,這剛上任,就想處處露臉?行,那就露罷,就怕你的臉不夠大!“
冷靜不與他分辨,隨他一起進了殿門。
幾個宮婢正坐在廊下閑話,見他們進來,一個容長臉兒的宮婢起身迎上來,指著兩個小太監笑道:”進忠,進朝,你們倒是學會使喚人了,叫你們去拿,你卻指使她們送來。“
小太監正想答話,只見冷靜跪下來,回道:”回姐姐的話,這件窗簾因奴婢的疏忽,洗壞了,奴婢怕無故連累他人,所以自己走來領罰。“
那宮婢一驚,旋即卻掩面而笑,從她手里拿過那件窗簾,抖開來瞧看,瞧見上面的抽絲,笑容盡失,一時擰眉無語。
正此時,只見那朱紅的宮門“吱”一聲打開來,一位衣飾華麗的中年嬤嬤陰著臉走出來。
眾宮婢忙施禮問好。
冷靜跟前這位宮婢將窗簾往身后藏,笑著問好:“姜嬤嬤,太后她老人家歇午起來了?奴婢這就將窗簾拿進去掛好。”
姜嬤嬤眼神凌厲的瞅她一眼,冷笑:“明心,你倒是敢瞞我!才剛那奴才的話,我聽見了。她倒是好膽量,敢自己來送死,進忠,進朝,將她拖出去,重重的打,打死為止。”
進忠進朝答應著,過來拿冷靜。
一直跪在冷靜身后,沒有說話的止行,猛的磕頭下去,喊道:“姜嬤嬤,求你饒恕冷管事,她是替奴婢受過,這窗簾是奴婢洗壞的,奴婢對萬妃心懷怨憤,以為這是承歡殿的簾子,所以才洗壞的,求姜嬤嬤開恩!”
姜嬤嬤瞇瞇眼,瞅瞅她,歪了歪嘴角,冷笑:”原來是你,那賤人果然拿你做了替死鬼?”
“姜嬤嬤開恩。”止行并不回她的話,只是一個勁哭著磕頭求饒。
“明心,去司設司拿塊新窗簾換了,這兩個不開眼的奴婢各打十板子以示懲戒!”
姜嬤嬤冷聲吩咐,拂袖而去。
冷靜和止行被拖出去,施刑。
奇怪的是,今兒行刑的兩個太監似乎沒吃飽飯,打起板子來竟然有氣無力,舉的倒是挺高,落下來便泄了氣,并不疼的厲害。
十板子下來,竟然沒有皮開肉綻。
施完了刑,春藤椅子一撤,癱倒在地上的冷靜扶上墻壁立起來,打算過來將昏死過去的止行扶起來。
只見夏公公走了過來。嘆口氣,搖頭:“冷管事,實在是對不住,上頭下來的命令,老夏只能執行,若是一下不打,說不過去,你受苦啦。”
冷靜心頭一熱,忙施禮稱謝。
夏公公扶住她,重重的嘆息一聲,叫過兩個小太監,扶起地上的止行,吩咐他們將人送回浣衣局去。
止行的裙子上浸滿了血跡。
冷靜瞧過去一眼,心便像被針刺一樣,疼一下。
半路上,止行醒過來,呻吟兩聲,露出一臉自嘲的笑:“冷靜,你真傻,你以為這窗簾真的是玉婉無心掉進井中的么?”
冷靜咽了咽口水,搖頭。
玉婉是她的朋友,不會的,一定是止行想多了。
“止行,仁壽宮的明心根本不是你姐姐,你只是拿她做借口,來替我頂罪,是不是?”冷靜換了話題,問她。
“你救我一命,我救你一次。”止行說道。
“止行,以后不可如此,我們不是存心做錯事,根本不必耍花樣,只要稟明實情,說實話求饒恕,量太后她老人家也不會處死我們,冷靜相信這世上還是有正義和公理的。”冷靜說。
止行重重的嘆氣,無言對對。
她進宮也有五六年了,頭一回見著這樣的人,在這種地方,竟然還想要公平和正義。
這一次,如果不是因為姜嬤嬤早就盯著了萬妃,知道她止行是冤枉的,未必就會給她們這個面子,怕現在冷靜已經被亂棒打死了。
她竟然還以為說了實話,就會被饒恕。
她就是個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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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衣局,管事房內。
裴少芬正在整理床鋪,將桌子上花瓶里花兒換上自己喜歡的白牡丹。
玉婉走進來。
“什么事?”裴少芬冷笑。
玉婉在椅子上坐了,還以冷笑:“你當真不知是何事?”
裴少芬哼一聲:”你不說,我怎么會知道?“
”弄壞了仁壽殿的窗簾,那是死罪,姜嬤嬤的手段,你比我清楚,冷靜她此行,是有去無回!“
玉婉冷聲道。
”卑鄙小人!“裴少芬朝地上啐一口。
玉婉不在乎的冷笑:”是,我是卑鄙小人,你呢?你又何尚不是?你敢說你被她選為副手,就沒用心計?
你不過是計高一籌,知道她一向不喜歡奉承賣乖之人,所以才故意在眾人獻殷勤的時候,跑去洗床單,借此引起她的注意,我沒說錯罷?“
”隨便你怎么說,反正我問心無愧!“裴少芬冷面冷口。
”是啊,我們大家都問心無愧,也不知道是哪個去告的密,說徐嬤嬤與宮人私通!“玉婉冷笑。
裴少芬猛的立起身,對她怒目而視:”你倒底想怎么樣?“
”冷靜一死,管事的便是你,我不過也想做個如你一般的副手而已。“玉婉嘴角露出一抹諷刺的笑容。
門被推開,冷靜扶著止行走進來。
玉婉瞧她們一眼,眼中迸出大滴的淚珠,一下子撲地來,抱住冷靜,大哭:”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你終于回來了。“
“多虧有止行,否則我真的被打死了呢。”冷靜拍拍她的肩膀,笑道。
裴少芬過來,扶著止行,將她攙到床上,臥下,揭開她的裙子,查看傷勢。
“冷管事,你呢?你是不是也挨了打?快躺下,讓我看看。”玉婉抓著冷靜的手,眼淚汪汪的問道。
“我沒事,不要哭啦,只是打了十板子,并不礙事,以后小心些就是。”冷靜伸手給她擦眼淚,微笑道。
“這個跌打酒很管用,你快躺下,給她涂完了,給你也涂涂。你傷的似乎比她輕多了。”裴少芬冷聲說道。
“這個傻瓜,非要替我頂罪,說窗簾是她洗壞的,自然打她就打的重了,真是的,不知說什么好。”冷靜瞧著床上面色發白,疼的將臉皺成一團的止行,嘆口氣。
施公公在外面敲門求見。
玉婉去開了門,借機走了出去。
“公公,我托你辦的事,辦妥了?”冷靜笑著問他。
施公公點點頭,從袖里掏出些碎銀放到桌子上:“這是剩下的銀子,三十雙鞋子需要些工夫,不過店家已經答應,最遲七天,便會交貨。”
“多謝公公。”冷靜抓起桌子上的銀子塞到他手里,笑道:“以后少不得還要麻煩你,這銀子你先拿著。”
施公公也不推辭,收了銀子告辭出去。
“你買那么多鞋子做甚?”裴少芬給止行涂完藥,走過來在銅盆里凈手,問她。
“給姐妹們穿呀,你看咱們的鞋,哪有一雙好的?終日沾水,不是爛幫,就是爛底。”冷靜道。
“你哪來的錢?”裴少芬追問。
冷靜閃了閃眼,哏一下。
“橫豎不用你出錢,又白得一雙鞋子穿,你要是不愿意要,把你那雙讓給我好了,我正缺鞋子穿呢。”
床上的止行插言道。
裴少芬訕笑一聲,問冷靜要不要涂藥,冷靜客氣的拒絕。
她便也不再勉強,說兩句好好休息的話,走了出去。
止行指著花瓶里的牡丹冷笑:“冷靜,你看到了,花兒都換了呢!這是打量你回不來,自己準備住進來呢。”
冷靜慢慢立起身,挪到床邊,低頭給她看傷,依舊是微笑臉:“這也沒什么錯兒,此番進宮本就有危險,未必能全身而退,就是回來,怕也要除了這管事之職,我是有這樣的心理準備。她想搬進來住,也是人之常情。”
床上的止行“哎”的叫一聲疼,咬咬牙,低語:“你的藥治傷靈,就是不知有不有如此靈驗的毒藥,毒殺這幫卑鄙小人!”
“止行,凡事看開點,能讓幾分算幾分,退一步海闊天空,何必與她們斤斤計較。”冷靜邊給她治傷,邊說道。
本來微笑的臉,又變的無表情。
“真的不疼了!”冷靜剛住了手,止行便叫起來。
“休要聲張,裝也要裝些日子,這么快就好,嚇著她們。”冷靜清冷的聲音。
“啊呀,竟然不流血了,你是神女下凡不成?”止行扭頭瞧著自己的屁股,又驚嘆一聲。
“你不要一驚一乍的,我不過略通岐黃之術,治得點小傷小病,若不是念在你是替我受苦,再不會出手相幫。”冷靜道,與她褪下帶血的衣裙,打算找自己一條干凈的裙子給她換下來。
房門卻又被推了開。
冷靜嘆口氣,她不過才上任一天,能不能讓她清靜一會兒。
兩個面生的老嬤嬤端著一壺酒走進來。
“二位嬤嬤,你們,有何事?”冷靜問道。
“你是這管事的?出去罷,不干你的事。”其中一位冷聲道。
“慢著,老周,不能讓她走了。娘娘吩咐過,這個女人也一起做了。“另一位冷冷的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