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白玉容歸輕聲溢笑,“看來莊妃娘娘是打算呆在這裡,短時間內(nèi)不出了。”
蘇珝錯知道對方來,並不是來看望她,所以也不惱他的嗤笑。
反而一派平靜,“容親王今日前來,可是有話要說?那還請容親王快些說,這裡不是你該呆的地方。”
“這裡本王不該呆,那敢問莊妃娘娘何處纔是本王該呆的地方?”
蘇珝錯語塞,移開目光道:“本宮怎會知曉容親王的心思,容親王只要覺得好就可呆久些。”
“那本王就要呆在這裡。”白玉容歸笑意凝結(jié),目光漸漸沉澱,瞬也不瞬的望著她。
蘇珝錯雖然不看他,但是也能從身體上也能感覺到他的鋒銳之勢。
“容親王想呆本宮自然送不走,不過容親王還是說說正事吧,既然你來了,那說明你是想好了找本宮拿回本宮欠你的東西了。”
白玉容歸聽聞蘇珝錯的話,沒否認,反而笑意又散開了些,擡起右手從衣襟處將玉佩掏了出來,玉佩散發(fā)著瑩潤的光澤,讓它看起來像是灌滿了月光一樣皎潔。
蘇珝錯望著那塊玉佩,以前一直被自己拿著沒看出異常,如今被白玉容歸捏在了指尖,才猛然間發(fā)覺那紋路十分複雜,但是在條條橫縱,道道交錯間像是勾勒出了某個東西的輪廓,然而細細觀看之下,她又看不出異常。
“美人兒,儘管你我多日不見,而且關(guān)係非比之前,但是你的聰慧一直讓本王覺得沒看錯你。”白玉容歸將玉佩放置在手旁,目光從玉佩上轉(zhuǎn)移到了她身上,繼續(xù)道:“今日本王的確爲了此事來的,但是這件事本王不勉強你,你可以選擇答應(yīng),或者不答應(yīng)。”
蘇珝錯見白玉容歸神色淡然,語氣間也沒有猜忌之意,垂目半刻才道:“不知這一次容親王想讓本宮做何事?它竟然能夠與本宮的命還重要,讓一向攻於算計的你對它刮目相看?”
“其實這件事,你並非一無所知。”白玉容歸卻不說透,半提醒半點示。
蘇珝錯習慣了他這樣的半藏半予,想到自謙蘇聞曾來過這裡,靜思堂不比其他牢獄,這裡是專門看押皇室的牢獄,蘇聞縱然權(quán)勢傾朝也不能在這裡來去自如。
那麼便是溫陌君讓他前來的。
然而爲何溫陌君要讓他來看自己?
“有時候覺得你聰慧得讓人驚豔,有時候本王又覺得你愚鈍得讓人喟嘆。”溫陌君見蘇珝錯這時纔開始正視這件事,搖頭嘆息、
蘇珝錯見他的表情便知道,他是知情的,若是以前她倒是能問問,如今的情形她沒有開口問,而是望著坑坑窪窪的桌面,繼續(xù)沉思。
蘇蔓吟之前一直由鬼詣親自爲她調(diào)理,溫陌君的身子本就不好,如今再被那個毒所侵蝕怕是越來越不好,思緒迴轉(zhuǎn)間,蘇蔓吟曾經(jīng)說過的話一句句在她的耳邊聵響,每一句都是蘇蔓吟稱溫陌君不會讓她就此倒下,更不會爲難於她。
而且說溫陌君想要活,必然不能失去她。
蘇珝錯目光倏的變得尖銳,雖然她一直沒有試探出兩人之間的那種聯(lián)繫,現(xiàn)在想來其實十分明顯,溫陌君想要活,自然
需要解除身上的毒,這樣一來,蘇蔓吟有什麼可以幫上忙的。
驀地,兒時的記憶在腦海急速運轉(zhuǎn)中開始復(fù)甦。
記得某一日,她與蘇蔓吟因家族原因一齊到早先最負盛名的晏德居用餐,在百花盛開,幽香四溢的庭院中耍時,不小心她就被一隻不知從何而來的蛇咬了一口,蛇長半米,有三隻手指併攏那麼粗,所有小孩見到都失聲尖叫,有人見到血跡從蘇蔓吟細嫩的腿上蜿蜒而下時,衆(zhòng)人更是手足無措,只能哇哇大哭,在外面正聚衆(zhòng)談事的父母都被驚動。
蘇聞也跟著人羣跑來,見到蘇蔓吟受傷急急找來了的大夫,大夫起初看傷口的時候沒說什麼,說傷勢無礙,只是驚嚇過度,吃藥之後好好靜養(yǎng)便沒事了。
這時人羣中從不知是誰叫嚷著將之前咬蘇蔓吟的那隻蛇逮到,而且直接扔在了衆(zhòng)人面前,不過那隻蛇早已死,衆(zhòng)人雖懼卻也沒有表現(xiàn)得太驚慌。
然而那位大夫一看那隻蛇登時臉色就變了,立刻細細的將已經(jīng)被蘇聞抱入懷中的蘇滿意的手拉了出來,反覆聽診了數(shù)次才鬆氣,道:“蘇小姐福緣深厚,竟然連毒蛇都未能傷害到她,蘇相真是好福氣。”
衆(zhòng)人一聽,也紛紛道賀。
原本只是一件兒時的小插曲,如今蘇珝錯才後知後覺,蘇蔓吟當時不是沒有中毒,而是那隻毒蛇的毒不足以傷她。
而那隻毒蛇之所以無法傷她,是因爲她體內(nèi)的血液可以解毒嗎?
對於這個猜測,蘇珝錯沒有把握,只是覺得這個可能極大。
這件事之後,蘇蔓吟就沒有發(fā)生過這類意外,而因爲兩人關(guān)係十分不合,她自然也對蘇蔓吟的額事並不上心,因此也就一直沒有想到過。
現(xiàn)在想來,越想越覺得自己抓準了方向。
白玉容歸見蘇珝錯沒有如以前那般開口詢問,也不說什麼,反而好整以暇的躺在牀上,耐心的等著她跟他對話。
終於,一段不算短的沉默之後蘇珝錯開口了。
“容親王爲何對照月的事瞭若指掌,甚至連蘇家的人也這般瞭解?”
“不,本王並不瞭解,若非來了這裡,一步步踏入那片泥沼,本王也不會發(fā)現(xiàn)越來越多的秘聞。”
蘇珝錯看了看白玉容歸,見他眉色未動,語氣平穩(wěn),不像是說謊,又問:“那容親王知曉這一切的時機也真是巧,所有的事情都堆到你耳邊聽著你去聽聞,那不知你還知道什麼?”
“本王知道的,遠比你想到的要多。”白玉容歸目光一轉(zhuǎn),望向了她。
蘇珝錯淡然一笑,笑容不似之前那般妖嬈驚豔,卻也是溫宜舒適,讓白玉容歸的目光有些難以挪開。
“那不知容親王這一次想要本宮做什麼?”自己能猜測到一些,但是這一切並不能支持她猜測出白玉容歸的動機,所以她還是打算開門見山的問。
“其實本王也不知道是什麼事,本王只是想告訴你,若是這幾日有人拿著這塊玉佩來找你,你什麼都不要問,儘管跟他走便是。”
“爲何?”蘇珝錯不解,不僅僅是他提出的這個要求過於匪夷所思,還有白玉容歸說起這個的表情
。
凝重而又含著一絲不確定。
在她的印象中,白玉容歸素來都是驕傲且自信的,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他所預(yù)期的那般在發(fā)展,每一步都是那麼的精準,每一個轉(zhuǎn)變都是那麼的恰到好處,但是今日的他卻露出一絲不確定。
“因爲若是那個玉佩出現(xiàn)的時候,便是本王身處險境的時候。”白玉容歸淡然一笑,仿似根本不在意。
蘇珝錯卻爲之一驚,身處險境的時候,他白玉容歸何時處於過險境,但是若真是將他逼入險境,那對他下手的那個人定然才華驚世。
可是據(jù)她所瞭解,這段時間還沒有這般風華大綻的人崛起。
那他爲何這般說?
似是知道她的疑惑,白玉容歸的笑意舒了舒,“沒有人是不能打倒的。”見蘇珝錯神色一沉,他繼續(xù)道:“所以這件事本王不勉強你,因爲若是本王都身處險境了,你也無法將本王帶離險境,這不過是你提的要求,本王只是提供了你這個機會,然而最終的決定權(quán)還是在你的手上。”
蘇珝錯認真的看著白玉容歸,難以想象這三日她被押在這裡,外面又是怎樣一番風起雲(yún)涌,竟然連他無法預(yù)估之後的情形。
但是白玉容歸的話不假,若是他自己都陷入了困境,那自己又能做什麼,殺出重圍嗎?他身邊高手如雲(yún),自己不是唯一的,且不是最高的。領(lǐng)兵相救嗎?自己不過是一個後宮妃子,不懂征戰(zhàn)領(lǐng)軍,而且她手裡還沒有兵讓她領(lǐng)。
她其實什麼都做不了。
然而就算什麼都做不到,她也不想就這麼欠下去。
“好,若是你遇險,你儘管差人來尋本宮,本宮定會前去營救的。”
白玉容歸見她答得這般堅定,不由的撐起身從牀上坐了起來,頭微低,聲似吟:“莊妃這般乾脆,本王甚是欣慰。”
即使真有那一天,自己又怎會讓她來。
“容親王此番前來就是爲了告訴本宮這件事?”
“差不多就是這樣。”他從牀上下來,見蘇珝錯還是坐在桌前,用著好奇語氣問道:“莊妃已經(jīng)在這裡看押了三日不知本王此前來看望,是第幾個?”
“第二。”之前有蘇聞先來過。
“莊妃在這件事上,讓本王很是疑惑。”說著他又落座在了她手邊,“你是一個不願屈就的人,爲何獨獨在這件事上不肯爲自己申辯一句?”
蘇珝錯淡淡自嘲:“多說無益,本宮只是不想對方安排的這齣戲無法落場,再說了,這裡
根本困不住本宮,本宮不走並非走不了,而是暫時不想走。”
“既然如此,那本王就不操心你這邊的事了,明日本王會離開詔月去寒江,你之後若是真收到了這塊玉佩便直接來那裡便是。”白玉容歸起身走至門邊。
“好。”蘇珝錯答得毫不遲疑。
反倒是白玉容歸在門口磨蹭,思忱著要不要再說一句。
而後他輕輕回頭看了她一眼,決定還是不說了。
因爲之後她一定會恨了自己,所以再說也是無益。
片刻之後,她的牢房再度歸於平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