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子大家全都驚醒了。
“是老四,老四,老四你怎么了?”頭領和另外兩人一躍而起,紛紛亮出了武器。待看清情況,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桃花也被吵醒了,揉著朦朧的雙眼,瞅了瞅,罵了一句,“真不要臉。”倒下又繼續(xù)睡了。
不僅不要臉,還不要命。誰不好惹偏惹公子?公子看著文質(zhì)彬彬,其實比閻羅王還要兇殘,跌到鐵板上了吧?活該。
“大哥,怎么辦?”一人問道。
頭領看看悄無聲息的阿九主仆,又看看打滾哀嚎的向老四,眼底閃過暗芒,一咬牙道:“還能怎么辦?咱們先離開這里。”使眼色讓他去扶向老四。
這人有些不大情愿,“咱們就這樣走啦?”吃了這么大一虧就這么算了?而且這大半夜地冒雪趕路,還不得凍死人?
頭領氣結(jié),能把命保住就不錯了,還想找人晦氣,哼,沒瞧見向老四什么樣?偷襲都不是人家的對手,還不趁機趕緊走人,等著人家睡飽秋后算賬?
他眼一瞪,這人就不敢吱聲了,和另一人一起架著向老四跟在頭領身后出了破廟,很快就傳來馬蹄遠去的聲音。
破廟又恢復了寧靜,火苗跳躍著,伴隨著睡熟的鼾聲。
清晨,雪依舊在下,阿九和桃花該上路了,付鵬濤卻因為妻子而選擇留在破廟里。
桃花有些依依不舍,試圖邀請,“江姐姐,你和傅大叔跟我們一起走唄。”聽聽,這都什么輩分?
江小鸞溫婉地笑著拒絕,“多謝桃花姑娘了,我這身子骨實在是不爭氣。”人家已經(jīng)幫自己許多了,不能再得寸進尺了。
付鵬濤也道:“后會有期,他日相見二位的恩情傅某必定報答。”
阿九看了付鵬濤一眼,嘴角不自覺地翹了翹,從馬車里遞出了一個包袱,“藥。”
付鵬濤下意識地想要拒絕,一聽是藥,又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他自己怎樣都無所謂,可是妻子——
他轉(zhuǎn)頭看了一眼低聲咳嗽的妻子,眸中閃過心疼。他接過包袱,心中百感交集,相交十多年的朋友都能背后插刀,而萍水相逢的人卻給了他最珍貴的幫助。都說雪中送炭,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幾人呢?
付鵬濤面色動容,鄭重一禮,“大恩不言謝,傅某,記下了。”這句話一字一頓,擲地有聲。
望著遠去的驢車直到看不見,付鵬濤才扶著妻子回到破廟,他打開包袱,頓時怔住了,包袱里不僅有藥,還有四個大饅頭,饅頭邊上還有幾塊散碎銀子,約莫七八兩的樣子。
付鵬濤的心情更是復雜,想他傅家莊的少莊主,也算錦衣玉食半生順遂,沒想到此刻卻落魄得身無分文被人救濟。
“濤哥,你看這個。”江小鸞發(fā)現(xiàn)藥包底下靜靜地躺著一個小瓷瓶。
“咦,益元丹!”付鵬濤拿起小瓷瓶,只見瓶身上寫著益元丹三個字。他心中一動,拔開瓶塞倒出一顆聞了聞,又驚又喜。
“鸞妹,這是治內(nèi)傷的藥。”付鵬濤都不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自己和妻子被人一路追殺,妻子受了重傷,各處的醫(yī)館藥鋪都有人監(jiān)視,他只能帶著妻子一路北行,好不容易甩掉追兵,卻苦于手中無藥,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妻子受罪。
沒想到這位叫阿九的公子眼這么利,一下子就看出鸞妹受的是內(nèi)傷。
“鸞妹,你快吃一顆。”付鵬濤把益元丹倒出來數(shù)了數(shù),足有六顆呢。
江小鸞又是高興又是感動,“濤哥,這個阿九公子真是個好人呀!”唯一遺憾的是腿腳不大方便。
雖然他看上去冷冰冰的,也不怎么說話,可卻給他們夫妻這么多幫助。都要絕望的江小鸞眸中燃起了希望。
“是呀,真是個好人。”付鵬濤點頭附和,“瞧他的武功也是極好,就不知什么來路的。”他在腦子搜索誰家有這么一個后輩。
江小鸞卻道:“管他什么來路,我只知道他對咱們有大恩,哪怕他是邪教中人我也認了。”
看著一臉認真的妻子,付鵬濤也十分贊同。什么是正?什么是邪?名門正派中就沒有奸邪小人了嗎?他的嘴角浮上一抹譏誚。
“鸞妹,咱們也走吧。”之前要留下來是因為一無所有,現(xiàn)在有了藥,有了干糧盤纏,還有桃花姑娘給的一把金剛傘,他們就沒必要冒險留下來了,還是找個安全的地方養(yǎng)傷吧。
“公子,明天的這個時候咱們就能到飛鷹堡了,老天保佑今晚還能找到住的地方。”桃花一邊趕車一邊說。
車里的阿九把被子往身上拉了拉,嗯了一聲。雪一直不停,若是露宿還不如一直趕路呢,至少不會被凍成冰棍。
“公子,我把金剛傘送給江姐姐,您不生氣吧?”桃花又道。
阿九睜開眼睛,淡淡地道:“我要生氣你還能跑回去要回來不成?”
桃花嘻嘻一笑,“您又逗我!您還給江姐姐藥和吃的呢,大和尚也常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江姐姐和傅大叔是好人,咱們幫他們一把是應該的。”
“我知道人心隔肚皮。”不等阿九開口,桃花搶先道:“您不是教過我看一個人要看他的眼睛嗎?江姐姐和傅大叔都是眼神清明之人,不會是壞人的。再說了,即便他們是壞人,我們也不過損失點身外之物。”
哎呦,桃花這丫頭都學會思考分析了。阿九勾了勾嘴角,贊道:“不錯,有長進。”
外頭立刻就傳來得意洋洋的聲音,“那當然啦!我這么聰明肯定會越來越厲害的。”話鋒一轉(zhuǎn),“公子,那只丑鳥呢?是不是又在睡覺?”
阿九瞥了一眼腳邊整個身子都縮在被子里只剩個禿腦袋在外頭的鳳凰,它可不是正睡得天昏地暗嗎?
外頭又傳來桃花不滿的嘀咕聲,“見過蛇、熊瞎子冬眠的,還沒見過鳥冬眠的。哼,都是大爺,就我最辛苦了。哦,還有阿寶,阿寶也辛苦了,來吃個蜜餞。”她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顆,又拿了一顆塞進毛驢的嘴里。
阿九聞言眉梢一挑,“桃花,我教你唱首歌吧。”也不管桃花答不答應就唱了起來,“我有一只小毛驢我從來也不騎,有一天我心血來潮騎著去趕集,我手里拿著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不知怎么嘩啦啦啦我摔了一身泥。”
“好聽,好聽,我要學。”桃花拍手嚷道,“我有一只小毛驢我從來也不騎,公子。是這樣唱的吧?”
歌兒很簡單,兩遍之后桃花就學會了,她甩著鞭子,一遍一遍唱著,興致可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