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玉食聽著就怒了,這一上來就咒自家主子生病是什麼意思?
美景攔住她,輕輕吸了一口氣,笑道:“多謝關心。 我身子尚好,生不了什麼病。倒是師側妃,不是一貫呆在自己的院子裡不出來的嗎?這幾日總往外跑,瞧著有些奇怪呢。”
師小仙抿脣:“院子裡呆得夠久了,好不容易交上淳兒姐姐這樣的朋友,自然該多走動走動。王妃慢走,妾身去看淳兒姐姐了。”
說罷,竟然直接轉身往仕女樓裡頭走。
沈美景看著她到了那屋子門口,金粉垂著眼,竟然給她開了門。師氏點頭,跟著就進去了。
“這……”錦衣吃了一驚。方纔還說風寒重了不見人,怎麼就把師主子放進去了,把自家主子關在外頭?
美景也沉默了,看了那重新合上的門好一會兒,才扭頭出了仕女樓。
“主子。”玉食有些焦急地扶著她,邊走邊道:“您說這寧主子是怎麼回事?先前不還與您好好的,無話不說麼?怎麼轉眼就與師主子好了,還不見您?”
搖搖頭。美景沒吭聲,垂著眼睛也在想原因。
“是因爲最近王爺太寵著咱們主子,所以寧主子不高興了麼?”錦衣小聲猜了猜。
畢竟是共侍一夫的女人,若是要鬧矛盾,也只能是因爲中間那個男人了吧。
是這樣麼?美景想了想,腦海裡浮現寧淳兒的臉,有初見時候的出水芙蓉。有佛堂裡跪著的執念之魔,還有總對她笑得天真純良的那雙清澈的眼。
淳兒是懂事的,也是看得透事的人。宋涼臣對她好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沒道理在這個時候因爲恩寵的問題誤會她。
別的事情的話……就只有於氏之死了。腦子裡一閃,她微微擰眉。
於氏的事情是淳兒的秘密,想必也只告訴了她一個人,可現在,已經鬧得整個府裡風風雨雨,連宋涼臣都去問了她。
她大概是以爲,這件事是她說出去的,所以今日纔不見她?
好像是該這麼回事。也沒別的原因了。美景抿脣,她不是多嘴的人,也沒道理要去害淳兒,於氏的事情,她哪怕是夢裡都不曾說出來過。
那麼,現在的流言,到底是從哪裡起來的呢?
“錦衣。”她開口,低聲道:“暗地裡幫我找找,看府裡傳的話是誰第一個說的。”
“是。”錦衣應了。
仕女樓裡。
師氏坐在寧淳兒牀邊。面無表情地道:“我上次與你賭什麼來的,你還不肯相信,現在如何?”
寧淳兒蒼白著臉,顯得有些楚楚可憐:“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師小仙冷笑,翻著白眼道:“一早提醒過你的事情你不聽,現在好了,府裡的人都說是你殺了於氏,王爺又把這事交到她手裡決斷。想都不用想,最後查出來的兇手肯定是你,然後王爺定然會趕你出府。”
殺人犯法,就算有寧家庇佑,她也斷然不能繼續留在府裡。
臉色更加難看,寧淳兒問她:“你有什麼法子麼?”
看了看她,師小仙道:“除了先發制人,你也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了。平時不是與王妃很親近麼?應當知道她很多秘密纔對,挑幾個能讓她吃不了兜著走的出來,不就好了?”
低頭想許久,寧淳兒皺眉:“她沒有告訴過我什麼秘密,怎麼辦?”
“你瞧瞧,還說她是真心對你好呢。”師小仙搖頭:“根本什麼都瞞著你,在背後算計你呢,虧你還一直維護她。”
“我……”寧淳兒嘆息一聲,柔和了神色,伸手拉著師氏道:“現在我也是走投無路了,你幫我想想辦法吧?”
下意識地就甩開她的手,師小仙皺眉,搓了搓自己被碰著的地方。
這動作有些失禮,她自己也察覺到了,但是就是不喜歡這些人碰她而已。
“我幫你想辦法。”摸著自己的手,她打了個圓場:“你放心好了。”
寧淳兒眸光微動,依舊是笑著道:“好。”
“我瞧著那安居郡主,對王妃似乎甚爲不滿。”停了一會兒,師小仙道:“王妃與仲王之間,不是也一直不清不楚的嗎?那不如你我配合一下,我想法子將仲王引去相思苑,你也想法子將王妃關在屋子裡,用點手段,等他們孤男寡女的時候,再帶著安居郡主和王爺過去,那就是被抓了個現行了。”
法子不怕老,管用就好。這院子裡最大的罪過還是要犯七出之條,否則以王爺對王妃的寵愛,怎麼都不可能狠得下心。
寧淳兒想了想:“這有些冒險吧,你確定能將仲王引過去嗎?”
“能。”師小仙點頭:“他對王妃有意,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王妃若是請他去,他還能不去嗎?”
“可是,你怎麼假用王妃的名義?”寧淳兒好奇地看著她:“不是相思苑的人去傳話,仲王也不會信吧。”夾爪斤弟。
師小仙抿脣,聲音篤定:“我有法子,你只跟我好好配合就是了。”
寧淳兒笑了笑,十分配合地點頭:“好。”
錦衣按照美景的吩咐,派人四處去打聽消息。浣紗也剛準備出門,就見下人房裡有兩個丫鬟一直在整理牀鋪,眼睛相互看著,卻一聲沒吭。
這場景她實在太熟悉了,原先白裳和素衣還在的時候,兩人有什麼鬼主意,便都會這樣磨磨蹭蹭的,就等著其他人都離開房間,好說什麼話。旁人瞧著可能看不出來,她卻是十分有經驗。
想了想,浣紗依舊還是出了門,只是繞了個圈,去另一邊的窗戶下頭聽著。
主屋裡。
宋涼臣換好了衣裳,看著美景道:“程北望等會要過來,我與他也有好久沒喝酒了,便就去主院喝,不打擾你休息。”
美景點頭,他有危機的時候,程北望是都會來的,她也沒必要去摻和。只是她很頭疼淳兒的事情,到底該怎麼辦呢?
酉時一刻,天已經昏黃,用過晚膳,美景一時興起,拿了針線來做繡活。上次繡的鴦鳥香囊,孤零零放在這裡也是可憐,乾脆就再繡一個鴛鳥香囊陪著好了。
剛套上頂針,卻聽得玉食有些古怪的聲音:“主子,寧主子來請安了。”
淳兒?美景微微一愣,接著就道:“請她進來。”
上午還說風寒正重,晚上就好了麼?心裡疑惑,她擡頭,就見寧淳兒一臉嚴肅地屈膝:“請王妃屏退左右,妾身有重要的事要同王妃說。”
打量了她兩眼,美景點頭:“錦衣同玉食都下去吧。”
“主子。”錦衣微微皺眉。
原先的寧主子想與主子說什麼她們都放心,可吃了今日的閉門羹,又見寧主子對師主子那樣,兩個丫鬟心裡都有些沒底了。
沒事。
美景的眼神是這樣說的,看著她們,還安慰似的笑了笑。
沒事嗎?玉食和錦衣相互看了一眼,還是決定相信主子,一齊行禮退了下去。
轉頭看著寧淳兒,美景眼眸深深:“你想給我說什麼?”
寧淳兒抿脣。
今天晚上的夜色不太好,灰濛濛陰沉沉的,月亮也跑得沒了影子。相思苑裡的小丫鬟燈兒提著紗燈,跑去了北院。
“仲王?”
宋涼夜與安居的婚事已經定下,按照規矩是三日不能見面,所以宋涼夜便一人在房間裡呆著,聽見這聲音,微微挑眉,起身去開了門。
“你是誰?”
“奴婢是相思苑的燈兒。”燈兒小聲道:“王爺今日與程都督在主院飲酒,王妃特地讓奴婢過來請王爺,說想還個東西給您。”
宋涼夜皺眉,目光在這小丫鬟身上流轉一圈,依稀記得那日在相思苑牆外,的確是見過她也從裡頭跑出來,是相思苑的人沒錯。
但是,大半夜的,沈美景竟然會叫他過去?他不信。
不過,不信是不信,他很好奇,這又是誰做的什麼局,竟然想到來請他了?
“走吧。”
燈兒一喜,連忙引著他往相思苑去。
戌時,有打更的人從相思苑外頭過,梆子響了一聲。
寧淳兒停了嘴,拉起美景,二話不說就出了主院的門,進了旁邊的一間屋子。
“怎麼?”美景挑眉,停了停,往窗外看了看:“你就是在等這一更的梆子響?”
“嗯。”寧淳兒點頭:“您在這裡等著。”
美景不解,方纔坐那麼久,她什麼也不肯說,只讓她等,這活生生等了一個時辰,竟然還要再等?
“妾身不能久留,就先回去了,您記得,呆在這屋子裡,千萬別出去就是。”寧淳兒看著她,黑暗之中的眼睛也泛著些光:“王妃要相信妾身。”
微微怔了怔,美景回視她,眼裡意味不明。
寧淳兒走了,她一個人坐在屋子裡,皺眉沉思。
有人扛著東西進了相思苑,黑黑長長的一條,徑直丟進了主屋裡。美景聽見了動靜,忍不住想開門出去看。
結果剛把門開了一條縫,就瞧見了宋涼夜。他從牆頭翻進來,在一個看不清面容的丫鬟的指引之下,徑直去了主屋。推門進去,那身後的丫鬟竟然拿了鎖,將門給鎖上了。
這是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