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追上他,我跑了起來,必須要在過河之前追上他,因爲據說晚上過河,河裡會有鬼扯腿。過河之後上山的那條道,是我們村裡的墳山,從古至今,不知道埋了多少的人,我們村裡所有的鬼故事,發(fā)生地都是在那條道上。
他似乎終於發(fā)現有人在追趕他,回頭打量了我?guī)籽邸N壹泵λ麚]了揮手,示意他等我一等。
他真的就站在了原地,等著我。
除了剛剛那戶死了人的農家,這條小路可以算得上是十里無人煙。天色夜得比我想像中要早得多。剛剛下到半山腰間,天色已經麻黑了。兩邊幽深的樅林裡時不時地傳出一些詭異的聲響,伴隨著一些奇怪的鳴叫聲,不知道是鳥獸還是傳說中的鬼魅精怪,令人有些毛骨悚然。旁邊一些小樹大樹的影子在暗夜裡像極了怪異的身影,猛然看過去會驚得一身冷汗。
還好有個人同路,而且還是個男子。我遠遠地看著那個人停在那裡的身影,心裡變得停當。
來到那人的面前才發(fā)現,他足足有一米八五以上的身高,寬大的白衫顯得他的身形清瘦,我站在他的面前,要擡起頭來,才能看到他的臉。
但因天黑光線暗的緣故,他的五官我看得並不清楚,感覺應該是一個三十歲不到的男子,唯一看得真切的是他的鼻子,又高又直,讓他的整張臉的線條都顯得硬朗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他太過高大,站在他面前的我,周身都生出一種說不出來的壓迫感。
“你……看到我了?”
他雙手負在身後。
暗光裡他整個人我都看不真切,就連說話的聲音,也聽得不切實,好像他的脣根本就沒有動,但那句話卻以像在我的耳邊低語一樣的清晰,令人驚豔的聲音。
我想一定是我剛剛跑累了,心跳得這麼厲害,以至於精神都有些恍惚。
奶奶從小就教育我,伸手不打笑臉人,不管什麼時候,你對別人笑著,別人對你的惡念總是要減少幾分。雖然說我並不認爲眼前這個高個子的男子對我有什麼惡念,但與人說話時面帶微笑已經成了我的一種習慣。此時我更是甜甜地回了他一個笑容,“嗯,看到了。看到你走這條路,我纔敢下來,想搭著你一路,做個伴。”
他似乎很驚訝於我的話,沉默半晌,纔回了這麼一句。“你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怔了怔,也沒有說什麼啊?就是說與他搭個伴,一起回村嘛。
他想了想,淡淡地道:
“不是誰都能做伴。”
“我很好相處。”我連連點頭,只差哈腰。
他又盯著我看了一會兒。
我身上那種壓迫感越來越明顯,手心裡都握出了汗。突然覺得自己下車這個決定也不一定好,心裡開始有些隱隱地後悔。還好,他只是眉毛微微一揚,嘴角挽了一個若有若無地的淺笑,轉身便在前面走著。
我看著他高大的背影,腦子裡全都是他剛剛那一個若有若無的淺笑。這樣晚的天色裡,淺笑的面容,好像一副水墨人物畫,看起來很抽象模糊,卻又能直擊人的心扉,似乎是透過水墨看到靈魂一般,永生難亡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