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厲御行坐在后座上,抹了抹濕潤的雙眼。他真是沒用啊,最近流的眼淚,比他這一生都要多。媽媽問他,他為什么不能自私一點?
他想自私,每次把她擁在懷里時,他就會想,就這樣過一輩子,多好。哪怕明天就是他的末日。只要還能抱著她,他的心就是平靜的。
可是,每當他看見她快樂的模樣,看見她清澈的目光,他能夠做的,就只剩下放手。她還太年輕,還有太多的人生路要走,他不願意,以愛之名,囚禁她。
厲御行狼狽的閉上眼睛,想起他離開前,她絕望的目光。他痛不堪言。他告訴自己,再堅持一下,現在她再傷心再絕望。時間一久,就會淡忘。但是若讓她守在他身邊,那些傷心與絕望,就會跟著她一輩子,直到他死的那天。
他愛她,他不愿意她經受了漫長的折磨後,還要面對他的死別。所以現在,他放手,如果他還能恢復正常,他會去把她追回來。求她原諒。
“大少爺,接下來我們去哪里?”徐叔看了一眼后視鏡,問他。
厲御行皺眉想了想,現在回去,時間太早,她一定還沒有休息,他現在回去,就會與她碰上。略一思忖,他說:“去新水灣別院吧。”
“好。”徐叔知道,最近他都住在新水灣別院,每到深夜。他就會叫他過來接他回厲宅,然后天亮之前,又離開。他知道,他回去是為了陪大少奶奶,但是又不能讓她知道。其實大少爺心里真的很苦,明明深愛著大少奶奶,卻硬要將她推開。傷了大少奶奶不說,他自己傷得更重。唉,真是讓人心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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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念桐離開溫嫻的院子,她的心情十分消沉。她跟媽媽聊了許久,也說過御行要跟她離婚,她想請媽媽幫她跟御行說說好話,如果是她哪里做得不好,她改正。
媽媽答應她,她會跟御行好好聊聊。她看得出來,溫嫻知道些什么,但是不管她怎么哀求,她都不肯告訴她,只說如果這是御行的決定,她會盡量跟他說不要離婚,但是能不能改變御行的決定,她沒有把握。
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溫嫻身上,同時心里也產生了疑惑。御行突然對她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事有異常,必有原因。如果她能找到這個原因,那么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
葉念桐認真回想那天的情形,她從警局里出來,遇上葉忱,然后半途下車,又遇上韓沉,最后回到厲家,一路上,御行的態度就有點奇怪,不再像往常那樣熱情的擁抱她吻她。
然后她沒敲書房門,直接闖進去,他就生氣了,然后提出離婚,接著摔門而去,就再也沒有回來。態度轉變得如此之快,行事如此之絕決,看起來似乎真的像他說的那樣,她沒有利用價值了,所以他才會棄子。
但是不應該是這樣的,厲御行有沒有利用她,她心里很清楚。就是上次在新水灣別院,她無意看到的海灣工程的標書,她誰也沒說,包括葉氏競標的標底,她知道沒戲,依然沒有叫人抬高報價。
所以,她不存在有沒有利用價值一說,那么御行態度轉變的原因是什么?
思慮間,她已經走到護宅河旁,遠遠的,看到厲家玉迎面走來,她輕蹙了下眉頭,想要躲開,已經來不及。厲家玉最近出入厲宅的時間不多,她碰到她的機率更少。
此刻狹路相逢,她定然不會放過這個奚落她的好機會。葉念桐硬著頭皮上,兩人本是情敵見面,分外眼紅,她不可能主動向她打招呼。
就在兩人即將擦肩而過時,厲家玉突然停下來,看著她說:“我聽說御行最近在跟你鬧離婚?”
葉念桐下意識握緊垂在身側的雙手,想不承認,只怕厲家玉已經知道消息,她索性大方道:“對啊,不過我不會離,就是死,我也要霸著厲太太這個位置。”
厲家玉呵呵了兩聲,“葉念桐,其實有時候,我真的挺好奇,你這么愚蠢的樂觀天性是從哪里來的?你要霸著厲太太這個位置,也要看看御行同不同意。御行這個人,一旦下定決心,就十匹馬都拉不回來,你以為你說霸著就霸著?他若真要跟你離婚,有的是法子讓你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
“這件事不勞你費心,我們離不離,你都不會有機會,我勸你還是不要太關注我們。”葉念桐討厭厲家玉那副自以為有多了解厲御行的嘴臉,明明已經出局了,偏偏時刻不忘搗亂。
厲家玉只管冷笑,倒是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她站在她旁邊,望著祠堂方向,她說:“葉念桐,你知道么?祠堂里關著一個白發女人。”
葉念桐驚詫的看著厲家玉,她也知道祠堂里關著一個白發女人的事?島叼序亡。
厲家玉收回目光,落在她臉上,“我在厲宅生活了三十年,知道白發女人的存在,不足為奇。二十多年前,厲宅里曾經換過一批下人,對舊事知情的傭人,基本都辭退了,換了一批新的傭人。但是還是有些傭人沒有換,比方說梧桐院的張媽,還有爺爺院子里的幾個傭人。”
“你到底想說什么?”葉念桐警惕地看著她,就怕厲家玉又挖坑讓她跳。
“我小時候,聽到那個女人在祠堂里唱歌,歌聲很凄厲,那時候就有了宅子里鬧鬼的傳聞,但是那個女人不是鬼,有老人說,那個女人其實是死在后山的大夫人,也有人說,是死在河里的蘇姨娘。大家眾說紛紜,后來爺爺下了嚴令,不準任何人再私下嚼舌根,也不許任何人接近祠堂。后來慢慢的,祠堂里不再傳出歌聲。有人說那個女人死了,也有人說她被毒啞了,再也不能唱歌了。”厲家玉的聲音,在這河水淙淙的護宅河邊,無端的讓人毛骨悚然。
葉念桐搓了搓手臂上泛起的雞皮疙瘩,她想起那天見到的那個女人,她確實不會說話,是離人群時間太長,失語了,還是真的被毒啞了?“那個白發女人到底是誰?”
“我也不知道,后來爸爸跟二叔三叔,趁著爺爺不在家,闖進祠堂里,把祠堂翻了一個底朝天,都沒有找到那個所謂的白發女人。”厲家玉回答道,“不過每個月十五號,宅子里的監控錄相就會關閉,然后那個白發女人就會出來透氣。”
葉念桐仔細回憶,她幾次見到那個白發女人,那天好像都是十五號,“你這么清楚這個時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葉念桐,我跟你說這些,不過是因為我沒有勇氣,去弄清楚那個白發女人究竟是誰?或許那個女人,是你小叔的親生母親,也或許那個女人,是御行的親奶奶。不管是誰,只有弄清楚了這個女人的身份,或許就能化解一段仇恨,也能解了御行的心結。”
“你憑什么認為我可以?”葉念桐戒備地盯著她,生怕自己跳進她挖的陷阱里。
“呵呵,你就當成我想害你吧。”厲家玉說完,轉身離開了。
葉念桐盯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