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英河看了眼三人，對曾懷林會一起下來，他也沒有多想。隨后他又看了看表，微笑道：“最近工作太忙，沒時間了解辦公廳的工作。最近督查室沒什么事吧。”
費金水三人聽了都搖頭，說：“沒有。”
“嗯。”此時顧英河掃了眼省委辦公樓大廳，只見鄭剛拿著包和水杯，陪著華慶彪走了出來。
于是顧英河便問道：“對了，前幾天不是交給你們一件關于熱電廠的案子嗎？情況查的怎么樣了？”
話剛說完，顧英河忽然越過他們，往他們身后走去。費金水等人一怔，扭頭看去，原來華慶彪下來了，顧英河是迎接他去了。
華慶彪也看到費金水等人，于是問道：“怎么了？”
顧英河忙道：“這幾天沒顧得上辦公廳的工作，這不對機會了，了解一下。”
華慶彪也想了解一下費金水在督查室干的怎么樣，就問：“沒什么事吧？”
顧英河笑道：“正問他們熱電廠的事呢，這件事是有人舉報到省委的。”
“嗯，我也見到了。情況查的如何？”華慶彪道。
其實華慶彪還真沒聽說熱電廠的事，只是一個舉報，不可能都讓省委書記看了。只要秘書長或是辦公廳負責此事的人，將問題交給有關部門搞清楚就行了。
但華慶彪想留下來聽聽費金水工作的情況，那當然要說他知道這事，這才能隨后問“情況查的如何”。
而他是如何知道的，那可能性太多了，也沒人敢問。
顧英河聽了書記的問話，心中暗呼運氣好，于是便對費金水道：“查的如何？”
雖然華慶彪對費金水不錯，但他見到華老板還是緊張，于是干笑兩聲道：“經過調查。問題并不像舉報上說的那樣，南滄市環保局監管也非常到位。”
聽到這話，華慶彪心中一嘆，看費金水唯唯諾諾的樣子，沒有一點霸氣，他真的不適合在督查室當主任。而且既然有人舉報，那多少還是有點事實的。怎么可能一點問題都沒呢？
對費金水略帶失望的表情，浮現在了華慶彪的臉上，這讓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當華慶彪面反對費金水的曾懷林心中一喜。
而顧英河也是心中興奮，他知道徐巖峰很會看人臉色，剛才華慶彪的表情明顯對費金水有點不滿意了。
那徐巖峰本就打算申請重新調查，他在看到華慶彪的表情后。一定會跳出來反對費金水的說法。他一定覺得這是在迎合省委書記，殊不知他是在打書記的臉。
為了工作，可以對主任的話提出異議，但絕對不是在上級面前。正職剛向領導匯報了一件事，那副職馬上就反駁，這讓正職的臉往哪擱？
而且還會通過此事更進一步看出，平時私下里副職一定更不尊重正職。那華慶彪會不生徐巖峰的氣？這么搞他的“恩人”。找死呢吧。
所以，現在顧英河很爽，他覺得徐巖峰一定會跳出來。可是，讓他意外的是徐巖峰沒說話，曾懷林卻道：“費主任，熱電廠其實是有問題的。我也是剛從拿回來的資料中看出來，還沒來得及跟你匯報！”
曾懷林一邊說，一邊想。這句話說完，那很明顯的表現出其實此事還沒結論呢。沒結論，費金水就胡亂向領導匯報。這種水平，如何當一把手？
就算費金水給許多人送了信封，但他送不到書記那，就憑今天這一件事，就會讓華老板看出費金水能力欠缺。沒結論的事就隨便上報。
于是，曾懷林說完后，便壓下心中的激動繼續道：“通過資料查明，熱電廠的治理設施有一段時間運行不正常。而且排放的污染物已經超過了國家制定的標準。這件事我決定再核實一下，看看有沒有存在監管不力的行為。”
曾懷林說完，以為華書記會深深的看他一眼，然后說好，你抓緊時間核實。如果再說一句：到時把結果拿給我看。那曾懷林可就更興奮了。
等查出環保部門確實存在監管不力，那跟之前費金水匯報的“南滄市環保局監管也非常到位”便會形成巨大的矛盾。那這責任肯定在費金水，是他沒經過縝密調查就妄下結論，這是督查工作的大忌。
曾懷林想的挺好，而華慶彪也確實看了他一眼，可是卻什么都沒說。
顧英河心中急的大罵，曾懷林這混蛋忽然跳出來干嘛，真是自己找死。
費金水臉上有些出汗，一點都不敢看華慶彪，他心中有點內疚，他覺得上任后第一件督查任務他就沒辦好。
可就在這時，徐巖峰出聲道：“這些情況費主任是知道的，他已經讓我去核實過了。熱電廠的設施確實有過一段時間運行不正常，排放的污染物也超過了國家的標準。但那是因為那段時間熱電廠的治理設施有些問題。”
“按國家的要求，如果治理設施出現問題，全廠應該停止運行，不能再開工生產。可是熱電廠情況特殊，那幾天咱們南滄連續下了幾天雪，溫度也驟然下降了十度左右。”
“城北的熱電廠可是擔負著給南滄五分之一的居民供暖的任務。如果一旦停產，那將有五分之一的居民家中暖氣停氣。那段時間又正直省內開兩會，吸引到了不少記者到咱們南滄。由于停氣，萬一鬧出什么群體事件，影響可是非常惡劣的。”
“所以熱電廠就給環保局以及南滄政府打了報告，最后經過討論，讓熱電廠繼續生產，但是要購進污染最小的煤。多花的費用，南滄市政府補給熱電廠。同時要求熱電廠抓緊時間搶修，盡快讓治理設施正常運行。”
世上很多事都是矛盾的，照顧了環境，那必然會讓五分之一的居民受凍。站在政府的角度考慮，還是要保證不出事為主。而且政府也做了工作，讓熱電廠燒污染小的煤，并讓對方抓緊時間維修治理設施。
其實徐巖峰的解釋都是扯淡，南滄市政府根本沒做這些工作。只不過現在為了維護費金水，只能按照環保廳給的理由瞎編了。
至少這樣說出來，讓費金水剛才的話沒有掉在地上。不然就憑曾懷林那番話，怕是費金水的臉都沒處擱了。
費金水有些感激的望了徐巖峰一眼，而華慶彪也是嗯了一聲，沒再多說什么，走下臺階上了車。
看似華慶彪臉上無喜無悲，但是徐巖峰可以感覺到，華慶彪對徐巖峰剛才的行為還是很滿意的。
不管徐巖峰說的是真是假，但他至少站出來維護了本部門一把手的尊嚴。這是一個下屬必須要做的。
而像曾懷林這樣，拆一把手的臺，這種下屬在哪都不被人待見。
同時，華慶彪也覺得費金水在督查室也未必不能干。徐巖峰的能力是很強的，只要他強力支持費金水，那督查室的工作應該就掉不了地上。讓費金水在督查室過渡兩年，就能依此為跳板，讓他去地市當個副書記，或是弄到個錢多責任小的省直部門當個副廳長。
那這輩子，費金水也應該就夠了，華慶彪也算償還了費家。
不過，要想讓費金水在督查室平穩過渡兩年，那敢拆臺的副職絕不能要。現在華慶彪已經在琢磨找什么理由把曾懷林換掉了。
華慶彪在車上默默的想著心事，跟著一起上車的顧英河一肚子郁悶。
到底怎么回事？不是徐巖峰準備反對費金水的嗎？怎么忽然跳出來成支持了？難道徐巖峰也知道華慶彪心里很向著費金水的事了？
不大可能，這事怕是連梁宇翔和鄭剛都不知道。顧英河也是在機緣巧合下，才得知此事的。
那徐巖峰會知道此事的可能性實在是太低了。
可是今天怎么會出現如此讓顧英河意外的一幕呢？他真的想不通！
或許是徐巖峰運氣好，事實真的像他說的那樣？
顧英河有點頭疼了，這個徐巖峰真是太難搞了。本來設計好的劇本，竟然會臨時發生這么大的變化。還有曾懷林那個笨蛋，經過今天的事，他別想再在督查室干了。
此時站在臺階上的曾懷林壓下心中的憤怒，向費金水解釋道：“費主任，我也是剛發現熱電廠有過一段時間運行不正常的問題，也沒來得及向您匯報，就在華書記面前說出來了。不過沒想到您也發現了，還讓徐主任及時去調查。不然，我今天……唉！”
費金水忙道：“沒事，沒事。”
今天的事讓費金水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用“沒事”回答。
曾懷林看了徐巖峰一眼，他已經憋不住火了，不過還是擠出笑容道：“那我回去了。”說完，便大踏步向電梯走去。
曾懷林一走，費金水忙拉住徐巖峰道：“徐主任，今天多虧你了。”
費金水并不知道今天這事有多少人在設局，有多少人在耍心眼，這其中就數徐巖峰費的心思最多。
但費金水知道，今天徐巖峰幫他兜了回來，不然他可丟大人了。
徐巖峰笑著握住費金水的手道：“費主任，我也是偶然知道那些情況的。不必謝了，咱們回去工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