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木停下了腳步，神色轉為凝重，問道：“這事是他拜托你來問的，還是你自己想問的？”
大河答道：“是我自己想問的。不過我看出阿部似乎是有些想法。他私下里說，如果不能上場的話，還不如放棄籃球。”
鈴木眉頭一皺，嚴厲地說道：“居然說出這種話來！他……”
說了個“他”后，鈴木沒詞了，過了一會，幽幽一嘆道：“如果他想退隊的話，就讓他退了吧。不過，你要跟別的隊員都解釋一下，不要讓他們的狀態受到影響。”
大河有些不舍地說道：“難道我們就任由他這么自暴自棄嗎？他以前訓練一直是非常努力的。”
鈴木正視大河的雙目，認真地說道：“正是因為這樣，我才說，他要是愿意退隊就隨他的便。”
大河不解地問道：“為什么？”
鈴木答道：“大河同學，難道你自己心底不這么認為嗎？阿部同學，他其實并沒有打籃球的才能。”
大河眼神一黯，喪氣地道：“是，是這樣。”
鈴木說道：“無可否認，籃球是三大球之中，對個人才能要求最高的一種。身高、速度，阿部他無論是那一項都很欠缺。他的運動才能，如果說還有的話，是耐力。但是，你要知道的，籃球是可以無限換人的！耐力盡管不是可有可無，不過肯定不是上場決定性因素。以實力而論，他強過目前的柳澤和黑田，不過并沒有強出多少。他只有一年的時間，而柳澤他們兩個，還有兩年。所以我寧愿選擇讓柳澤、黑田多打一些比賽，多積攢點經驗，也不愿意給他機會。你明白了嗎？”
大河剛想回答，身側一人說道：“我明白了，非常感謝先生對我坦白。”
大河轉身一看，竟然是阿部武史本人！剛才的對話，他都聽到了！
鈴木嘆了口氣，對阿部說道：“你是個好孩子，不過你真的不適合籃球。”
阿部90度彎腰給鈴木鞠了一躬，轉身跑了。燈光下，有些晶亮的東西落在了地面上。
第二天下午的訓練，阿部沒有出現。有些人察覺到了，并未多問。球隊隊員的本職還是學生，因為學業的緣故，缺席一兩次社團活動，是很正常的事情。
水曜日同樣是這樣。隊內比賽的時候，柳澤代替了他的位置。
隊內開始有一些人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木曜日，沒有人在議論了，不過很多人精神看起來并不好。
金曜日（星期五）的下午，鈴木因批改試卷，晚了一些，才前往籃球館。
走在車棚旁的小徑上，鈴木腦海里回想的，是之前推辭小池邀請的事情。因為忙于籃球部的事務，他已經很久沒和小池出去喝酒了，而學校里又進來了幾個新老師，他還沒參加過聚會。
最近的交際似乎少了一些，等到了暑假，可要想辦法補回來。
心里這么想著，鈴木眼角余光看到車棚里有個黑影，順口問道：“誰在那里？”
黑影走了出來，從制服上來看，是個身材矮小的本校學生，斜陽打在他的臉上，讓鈴木看清了他的長相，訝道：“阿部同學，是你。”
阿部武史表情有些糾結，不過還是鼓起勇氣說道：“鈴木先生，我想回籃球隊。我發現，我已經離不開籃球了！”
鈴木心中忽然有種莫名的感動，仰頭看了看天上的殘霞，隨后低頭對阿部說道：“阿部同學，你要知道，你可能會在板凳上，再坐上整整一年，不會有一分鐘出場的時間！”
阿部留下兩行清淚，哽咽地說道：“我知道。但是，就算是上不了場，我也希望能在場邊，為大家加油，為大家遞毛巾和水。能夠在場邊，看著大家打球，看到大家為湘北帶來勝利，我就滿足了。”
鈴木長長吸了一口氣，忽然覺得，眼前的這個孩子，如果保持著現在的決心和毅力，說不定會出現奇跡，真的會在三年級時，成為湘北的戰力呢。
收留，還是拒絕。鈴木心里有些猶豫，他并不想耽誤這孩子一年的時光。
直到走過阿部身邊的時候，鈴木還沒有下定決心。
撲通一聲，背后傳來一聲響，阿部懇求道：“鈴木先生，請讓我回籃球部吧！”
鈴木心中一震，沒想到他居然能做到這個地步，止住腳步，回頭看著跪在地上的阿部，良久不語。
阿部看著鈴木，看他沒有絲毫開口答應的意思，眼神越來越絕望。
鈴木面無表情地看著，猛地轉回頭去，繼續前行。走出一步之后，卻說道：“阿部武史。”
阿部抬頭應道：“在！”
鈴木邊走邊說道：“我不記得自己收到過退部申請書。”
阿部一愣，隨即欣喜若狂地從地上爬起來，亦步亦趨跟在鈴木身后。
鈴木繼續說道：“這兩天里，缺席的訓練，你要補上！”
“嗨！”
“作為懲罰，明天的籃球比賽錄像，你不能看了。”
“……是。”
“帶好記錄本，去看丹波橋和吉本的比賽。有需要注意的球員，背號、位置和能力都記下來。”
“嗨！”
“另外，把三分球練出來！”
“哎？嗨！”
走到籃球館門口時，阿部的腳步慢了下來，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湘北的隊友們。
鈴木對他說道：“去向大家道歉，請求大家的原諒。”
阿部硬著頭皮，來到正做著蛙跳訓練的大河等人面前，一躬到底，大聲說道：“對不起！給大家添麻煩了！”
眾人停下訓練，直起身看著阿部。
吉野對于半途而廢的人非常反感，這時冷哼一聲，說道：“也沒什么麻煩的。”把頭別過去，不過嘴角劃出了一道弧線。
宮河憨厚一笑道：“回來就好。”
大嶼、今井沖他點了點頭，沒說話。
遠藤和水橋微笑道：“歡迎歸來。”
一年級的輪不到發聲，和桃井一樣，只是微笑面對阿部。
唯有青木還弄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驚訝地叫道：“哎？阿部，你今天來晚了啊！上哪去了？”
大河喝道：“說什么廢話，還有兩天就比賽了，抓緊訓練！阿部你也趕快換衣服！”
鈴木把眾人的表現收在眼中，欣慰地一笑，團結的球隊，才是一個有戰斗力的球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