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協副主席雖然在南陽也算市領導,但跟個部門閑職有什么區別?畢竟是“二線”,出差的時候也不多啊,專程而來,似乎也高估對方了,市委書記都將你拿下了,來了又能起什么用?
梁好然坐在曾家輝的對面,看著這個年輕而又富有活力的市委書記,去南陽幾個月,就撬走了一個組織部長、拿下了自己這個紀委書記,打開了南陽工作的突破口,心頭是感慨萬分,同時更多的是不甘心。
梁好然道:“曾書記到南陽幾個月了,不知道對今天的南陽是一個什么印象?”
曾家輝微微一笑,掏出煙來,自己抽了一支出來點上后,將煙推到梁好然的面前,示意自己取,然后才道:“梁主席是想給我點參政議政的建議嗎?”
政協的建議有人采納嗎?梁好然只不過是想再作一下評判罷了,他在南陽官場浮沉這么多年,經歷了太多的事情,也歷經了多任市委書記,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他見得多、傀儡者他也親眼看到過,唯一讓他感到不同的一任市委書記,就是眼前的曾家輝,他不但開始掌控南陽局面,而且三兩下就摘掉了自己常委帽子,這個人與從不同,也讓人擔驚受怕。
還有一點是曾家輝不知道的,那就是梁好然姓梁,省委宣傳部長也姓梁,梁小軍可是省委常委啊?所以梁好然丟了常委之后,心中一直沒想明白,何以如此……
“曾書記如果愿意聽建議,我倒是不妨會說一說。”梁好然目光如炬地盯著曾家輝。
雖然退居政協“二線”了,但他畢竟是從紀委書記位置上退出的,那份官場中的氣場還是若隱若現,不過曾家輝根本視若不見,淡然一笑,先拋開自己是市委書記不談,單是將其拿下這點手段,就足以無視梁好然的存在了。
他臉上透露著一股神威,道:“梁主席,實不相瞞,南陽的問題很復雜,而且我也可以明白的告訴你,據我目前掌握的情況,許多事情你也參與其中,脫不了干系。雖然你現在身處政協,但還是在任的市領導,刨根問底起來,你恐怕是危在旦夕了。”
“不是還沒查出來嗎?”
“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為。我相信,南陽的問題,很快就要查清了,我還讓它大白于天下呢?”曾家輝非常自信的道。
“這次記者欲往南陽,估計也有某種特殊意義了?”梁好然的語氣很淡,似乎并不太擔心。
曾家輝搖頭,道:“這次輿論風波不關我的事,雖然目前還處于萌芽狀態,但我想某些人想借機做點什么,可他似乎又害怕真的掀起大的波浪,矛盾著吧?”
“哦。”梁好然一直盯著曾家輝,從曾家輝的眼中他看到的是一份清澈,沒有絲毫的做作掩飾,不由微微一笑,那份懷疑的神情也就一掃而去,此時的他,似乎回到了本應該給市委書記支持的紀委書記的身分,道:“曾書記,不要認為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滿你摘去我常委帽子而來尋仇報怨。在歷任的市委書記當中,大義凜然者有之,高歌發展者亦有之,但是到南陽的幾任都沒有抵擋住威逼或者利誘,一個個不是縮頭當了烏龜,就是合伙干起了見不得人的勾當,看著南陽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作為在南陽工作多年的干部,我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當然,也為自己的懦弱,感到羞愧……”
話說到這里,梁好然停頓了一下,在曾家輝推到面前的煙盒中抽出一支軟中華,點燃吸了一口,有些痛心疾首之態。
看著梁好然的表情,曾家輝不管他是表演,還是真后悔,只是明白一點,那就是在官場,權力決定一切,一個紀委書記,在南陽一邊倒的情勢下,想做的事情做不了,能做的事情不敢做,意見無人采納,說話沒人聽,身不由已者大有人在。
他微微笑了一下,表示理解地道:“朝聞道,夕死可矣。梁主席今天能說這句話,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梁好然神情有了細微變化,沉默幾秒之后,道:“曾書記,南陽的發展道路上荊棘密布,行進是崎嶇坎坷,可不是想像的那么輕松。”
“哦,是嗎?”曾家輝正色道:“男子漢大丈夫,有所不為,有所必為,作為南陽市委書記,我不披荊斬棘,不縫山開路、遇水搭橋,還靠誰?這是職責所系,我既是責無旁貸,也是義無反顧,走不過去,就將這一多斤撂在南陽算了。”
梁好然聽說這一席大義凜然的話,也實實在在的感受到了曾家輝的強烈責任心和熱血沸騰勁,不由內心欽佩不已,道:“如果你早到南陽幾年,我也就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了,一定會與曾書記并肩作戰,支持到底。”
曾家輝笑道:“梁主席,你才四十多歲,何苦如此悲觀,到了政協就養老?我想你一定不甘心吧?如果我的猜想沒錯,有人早就想給你換碼頭了,對吧?”
梁好然一驚,他以為曾家輝已經知悉他的背景,問道:“曾書記如果不追究以往,梁某感激不盡。”
以省委常委的權力,挪動一個地級市的副職干部,當然不是難事,可問題是,如果這個干部本身有問題,而且有人要翻出陳年舊帳,不管你調到哪里,都免不了最終下課的結局。
曾家輝呵呵一笑,半開玩笑半當真地搖頭,道:“梁主席,我剛到南陽,你就在常委會上使了一回絆子,你想我會輕易的放手嗎?實話說吧,我有時大度,有時也記仇得很,這樣就讓你,想得撇脫。”
“那你想怎么樣?”梁好然有些無可奈何地道。
曾家輝淡然無語,喝了一口茶,看著梁好然,心道:你今天絕不是為這事而來,因為憑什么讓我不追究你的所作所為呢?你自己心中應該早就思量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