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一個下午的試穿, 在婚紗會所關(guān)門之前顧雪敲定了兩套白紗,三套禮服。每一件都無比奢華,顧雪穿在身上就像是童話世界里的公主一樣。她在前臺刷了卡, 約定明天下午來取改好尺寸的婚紗禮服。顧北不敢相信這平時根本穿不了的五件衣服竟然花掉將近五十萬。
“姐, 她們家的婚紗是不是美翻了。”
“美翻了, 也貴翻了。”
“別那么小市民好不好, 我老公隨隨便便就可以弄丟一個幾萬塊的打火機(jī)。我這幾身衣服也是為他撐場面啊。”
顧北沒想過, 離開北方的向南會在離她萬里之外的南方風(fēng)生水起。看來她以前反將向伯伯說的“男兒志在四方”是存在預(yù)見性的。
顧北在車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被顧雪叫醒的時候車停在了一個熱鬧非凡的地方。南方的秋天雖不冷,但也不至于眼前是清一色露著大腿的姑娘們晃來晃去。
“姐, 下車。”
“這是什么地方啊?”
“我的單身之夜,不過只有咱們兩個人。”
顧雪拉著顧北走進(jìn)一間酒吧, 兩個人在吧臺找了空位就坐了下去。低音炮的響聲震的顧北耳膜疼, 她甚至都聽不清顧雪和酒保在說什么。
“你在和酒保說什么?”顧北坐在旁邊看顧雪和酒保聊的熱絡(luò)的樣子忍不住的問她。
可是, 顧雪完全沒有聽見顧北在旁邊說話。她和酒保說完話才想起身邊還坐了一個人。
“姐,你別總和空氣似的行不行, 這個地方就要high起來。”
顧北扯著比平時說話聲音大兩倍的音量問顧雪:“你剛在和酒保說什么?”
“他問我向南怎么沒來,我說他在準(zhǔn)備我倆的婚禮。他問你是誰,我告訴他你是我姐姐啊。他說你很漂亮……”
“二位的VODKA。”
酒保推給顧北酒的時候還朝她眨了下眼睛,顧北迅速把眼神從他身上轉(zhuǎn)移開了。
顧雪喝完一杯VODKA就拉著顧北去舞池跳舞,顧北雖然之前學(xué)過一段時間的舞蹈, 卻是和這種瘋狂完全不搭嘎的古典舞。她拒絕了顧雪, 一個人坐在吧臺旁眼睛盯著舞池里的顧雪, 生怕她出什么事。舞池里的男男女女貼身掩面的跳著令人血脈噴張的舞蹈, 顧雪也跳的好極了, 甚至看上去更具有專業(yè)性。
“顧雪是你妹妹?”酒吧用手肘撐著吧臺,靠近了顧北。
“對。”
“她以前在我們這做dancer。”
“dancer?”
顧北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這個叫David的酒保。
“對啊, 你不知道嗎?那時候她應(yīng)該是剛到M市,來酒吧應(yīng)征,和老板說不要錢,只要讓她在這跳舞就行。當(dāng)時我們都覺得奇怪,后來才知道原來她是為了找一個叫向南的人,酒吧這種地方從富家子弟到地痞流氓無所不包,找起人來自然門路多一些。那時候我就和我們這的人說,這姑娘一定能得償所愿,結(jié)果這個鉆石王老五真的到她手了。有付出才有回報啊。”
酒保被旁邊的客人叫了過去,顧北看著舞池里顧雪瘋狂的跳著舞,才明白這舞有多瘋狂她就有多愛向南。顧北的腦海里回憶著顧雪的話:“為什么你不去爭取?為什么你不追隨他的腳步?”
顧北越來越清楚的感覺到,如果當(dāng)初顧雪是她,在面臨選擇的時候,她一定會義無反顧的選擇向南。因為這是她愛向南的方式,和顧北的不同,卻是顧北一直喜歡的強(qiáng)烈的、熱情的,就像夏天。
顧雪滿身是汗的坐到了顧北旁邊,又要了一杯VODKA。
“小雪,高興就行了。你喝那么多會醉的。”
“我就是要喝醉,姐,你陪我一起醉。干杯!”
一杯接著一杯,顧雪已經(jīng)不管顧北能不能跟得上,自己一連喝了三杯。她拿杯子的手已經(jīng)開始搖搖欲墜,身體也開始自然的傾斜。
“姐,你恨我嗎?”
“我為什么要恨你,你喝多了,小雪。”
“你恨我,對不對?媽媽也恨我,對不對?你們都不祝福我跟向南在一起,對不對?你們只知道我橫刀奪愛,可你們看見我身上的傷了嗎?”
顧雪撩起裙子,露出她膝蓋內(nèi)側(cè)的一道疤:“這個是我在這跳舞的時候一不小心摔到碎了的啤酒瓶上弄的。當(dāng)時血嘩嘩的流,我以為我會死,可我看見了向南,他也看見了我,我知道我死不了。因為我要和他在一起。”
顧雪伸開右手手心放到顧北面前,一條深褐色的紋路如毛毛蟲一樣爬在顧雪的手里。
“這個是他上次生病的時候,我連夜照顧他,給他煎藥燙傷的。當(dāng)時一點(diǎn)兒都不疼,因為我可以守著向南。他好了以后問我想要什么,我說要他當(dāng)我男朋友。其實(shí),我心里想說我要做他老婆,可是我怕他一口拒絕。”
……
“小雪,你做到了,他現(xiàn)在是你老公了。你喝多了,我們走吧,好不好?”
顧北起身想把顧雪扶起來,顧雪一下推倒了她。
“向南哥,是我的。”語氣中沒了稚嫩,只剩下霸道的宣言。
酒保從吧臺出來扶起了顧北,又看了看顧雪說:“這酒吧里女人之間的戰(zhàn)爭永遠(yuǎn)只有一個焦點(diǎn)——臭男人,你說不知道你們兩個是親姐妹的,還以為你倆因為搶男人大打出手呢。”
“沒事,小雪她喝多了。謝謝你。”
顧北把胳膊從酒保的手里抽了出來,重新坐到顧雪身邊。她知道顧雪喝多了,但她沒想過顧雪從那么小開始就喜歡著向南,更沒想過愛向南已經(jīng)成了顧雪的追求。
她從顧雪的口袋里找出電話打給向南,這個時候也就只有向南才可以帶走她。顧北連續(xù)打了將近十個電話,向南那邊都是語音答復(fù)無人接聽。她猶豫著掏出了自己的電話,但是看看顧雪現(xiàn)在的樣子,她還是撥通了向南的電話。電話在第三聲的時候接通了。
“什么事?”
“顧雪和我在酒吧,她喝多了,我弄不走她,你能來一下嗎?”
“哪個酒吧?”
“她以前跳舞的那間。”
放下電話,顧北摸了摸顧雪的額頭,還好不燙,應(yīng)該不會耽誤到婚禮。顧北和酒保要來了冰水,扶起顧雪想讓她喝一口,這樣應(yīng)該會舒服些,可是顧北的力氣太小了,她扶著顧雪的身子已經(jīng)很是勉強(qiáng)了。
“我來吧。”向南站在顧北的后面對她說。
顧北起身讓了一下位子,向南一手?jǐn)堊☆櫻┑募绨蛞皇治顾人?
“向南哥,你來了。”
“嗯。”
“我聞到你身上的味道了。”
顧雪整個人粘在了向南的身上,向南下意識的推了一下,顧雪身體向后一傾,重重的砸在了顧北的身上。
“向南,小雪是你老婆,可不可以對她好一點(diǎn)兒。”顧北撐著顧雪的身體,對向南現(xiàn)在的所作所為心里生起了一股無名火。
“好一點(diǎn)是嗎?不用你教我!”
向南抱起顧雪往外走,顧北拎著包想跟上他們的步伐,可是心臟強(qiáng)烈的跳動了幾下,她又忍不住的咳嗽了起來。整個人蜷縮著蹲在地上,那種急促的咳嗽她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出現(xiàn)過了,直到酒保遞給她一杯水喝下以后才好一些。
顧北起身以后頭有些微微暈,分裂式的頭疼告訴她,其實(shí)她也喝多了。只不過無論在什么樣的狀況下,顧北都習(xí)慣了克制,所以她看起來是那么清醒。
向南在前面開著車,顧雪的頭靠在顧北的肩上,嘴里時不時的會問出一些問題,顧北都像哄小朋友那樣一一回答她。
“姐,你為什么不和跟我說過的那個人結(jié)婚?”
顧北聽到這個問題整個人像被電擊了一下,心臟偷停的幾秒鐘里她大腦閃過的都是該怎么樣回答顧雪的問題,事實(shí)是向南在那之前對她做了不該做的事。可是,在顧北的潛意識里呢?
“因為……姐姐不愛她。”
“那你愛誰?”
“愛你啊。”
“愛我,那你愛向南哥嗎?”
顧北看了一眼前面正在開車的向南,鎮(zhèn)定自若的樣子不像是會在乎答案,可是四扇車窗卻在悄然的升起關(guān)閉,車?yán)锷倭孙L(fēng)呼嘯而過的聲音,頓時安靜了許多。安靜到顧北可以清晰的聽見她今天晚上在酒吧里聽到過的一切。
“顧雪以前在這跳舞,為了找一個叫向南的人”……
“我不小心摔到了碎了的啤酒瓶上,我看到了向南”……
“我要做他的老婆”……
“小雪,姐姐只愛你。”
“那就是不愛向南哥哥嘍?是不是不愛他……是不是?”
顧雪著急的眼淚流到了顧北的肩上,她沒完沒了的問著顧北,好像必須有個答案她才能安心。
“嗯,不愛。”顧北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聲音不自覺的顫抖了,她的指尖頂著手心的地方一片一片的發(fā)白。
車?yán)锝K于安靜了下來,向南重新打開了車窗,只是這一次呼嘯而過的風(fēng)變得更猛烈了,顧北明顯的感覺到一個向前的加速度。
下車時還沒等顧雪腳落地,向南就抱起了她,生怕摔到他可愛的公主。顧北一個人踉踉蹌蹌的從另一邊下了車,電梯里顧雪不停的親著向南的臉頰,顧北閉著眼睛,耳朵卻突然變得伶俐起來,顧雪每啄一下向南的臉龐發(fā)出的“嗞嗞”聲,都能聽得清楚。電梯門一開,顧北就沖進(jìn)了自己房間。
如果梅花是開在墻角,那顧北此時就是一朵梅花,只不過她不是開放而是枯萎。她用兩只手捂著自己的嘴巴,怕自己的哭聲被隔壁的顧雪和向南聽見。就像小時候自己躲在被子里哭,怕吵到顧雪一樣。
墻的那一邊向南打開了門,把顧雪放到了床上,顧雪兩只胳膊緊緊的摟著向南的脖子,親吻著向南的臉頰。
“可以了,影后。”
向南甩開了顧雪的手臂,顧雪整個人從床上坐了起來,清醒的模樣和挑選婚紗的時候沒有差別。
“你怎么知道我沒醉?”
“吧臺上只有七個杯子,就算都是你喝的你也不會醉。”
“哦?這么了解我。看來我們真的是天造地設(shè)啊。”
“我和你不同,我不會對至親的人……”
“那又能怎么樣,這最起碼會讓你知道,顧北,不!愛!你!”
向南看著眼前的顧雪,他開始懷疑顧北和她是不是親姐妹。
“這樣做,你能得到什么?”
“你!”
“我永遠(yuǎn)不會愛上一個虛假的人。”
向南拿起外套朝門口走去,他是瀟灑的,就是這種不拖泥帶水的干脆讓顧雪無法自拔。
顧雪朝著門口的方向?qū)χ蚰洗蠛埃骸拔业膫际钦娴摹?
向南走過顧北的房間聽見里面?zhèn)鱽韲I吐聲,他在外面按著門鈴,可是顧北在里面只能聽見自己掏心掏肺的聲音,其他的聲音就算聽見了,她也沒有力氣走出這個洗手間。向南最后用拳頭砸著顧北房間的門,好像要把這個門整個卸掉一樣。其他房間的客人打電話到服務(wù)臺投訴,工作人員上來以后用工作卡給向南打開了門。
洗手間里顧北整個人癱在馬桶旁邊,水面上浮著的沒有一點(diǎn)兒食物殘渣,全是膽汁漂在上面。向南把外套扔到了地上,拿著毛巾給顧北擦了擦嘴角,把她抱到了床上。顧北微弱的呼吸,好幾次讓向南感到害怕,他都輕聲的在顧北耳邊叫著她的名字,直到顧北短促的“嗯”一聲,他才肯安安心心的坐下來拿著毛巾給顧北擦去額頭滲出來的汗珠。
一直到早上七點(diǎn),向南拿起外套走出了正在熟睡的顧北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