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木芙蓉顏色鮮亮極了, 像少女的笑臉不知憂愁是何物。迎面吹來的風里還夾著桂花的香甜,顧北不知路過的地方是哪里,但眼前的景致卻讓她停下了腳步。
這里好像百花園一般, 林林總總的花類好像忘記了季節一般在枝頭歡騰, 顧北踮起腳聞著各種花香, 每一種味道都不同, 卻都在安慰著她的心。這一刻她好像一只快活的蝴蝶起舞于花叢間, 忘了自己,忘了向南。
……
“她去哪兒了?”
“誰?你老婆的姐姐?”
向南沒有回答吳天的話,只是狠狠的瞪著他。不知道是向南的目光太過兇狠, 還是吳天對自己故意說出口的話有些尷尬,他閃過向南的目光告訴他顧北走了。
“走了?走路!”
“要不然呢。”
向南轉身就要離開, 剛拉開的門被吳天用兩只手關上了。
“我不認為你追出去是什么明智的做法, 畢竟她只是你老婆的姐姐。你懂我的意思嗎?而且連我要送她都被拒絕了, 我猜她也一定不想見到你。”
拉著門的手指明顯的一緊一松,最后向南的手放開了。他在顧北待過的房間里, 坐在顧北待過的床上,一根接一根的抽著香煙。屋子里沒有開窗,所有吐出的煙都徘徊在他的頭頂,像一片揮之不去的烏云,重重的壓著他。
“在別人家里吸煙, 最起碼要懂得開窗。”吳天隔著云山霧繞看了一眼向南, 煙嗆得他一邊輕咳一邊推開了窗。
向南手里還在燃燒的煙像是一簇小火苗一點一點往他的指尖爬, 吳天看了看倚在床邊的向南, 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從他進來到現在向南只是拿著煙,一口也沒抽過。
“不好!”吳天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他叫了幾聲向南的名字,卻沒有人回應他。向南臉白的沒有一點兒血色,脈搏細弱的讓他這個診脈專家都差點找不著。
顧北從“百花園”里出來,沒走幾步一輛風馳電掣的救護車和她擦身而過。“救護車能救活一個奄奄一息的人,卻救不活一顆已死的心。如果現在是我掙扎在死亡線上,那一定不要找來這輛車,我寧愿就這樣離開。”顧北聽著救護車“救命”般的嚎叫心里升出了訣別塵囂的想法,只是踏在生死線上的那個人不是她。
“向總什么情況?”
“血壓下降,心率增快,脈搏細弱,休克之前出現過嘔吐,嘔吐物為暗紅色液體。初步斷定為急性胃出血!”
吳天在救護車上一遍一遍撥打著顧北的電話,只可惜接聽電話的都是那個該死的自動應答:“對不起,您現在所撥打的用戶無人接聽。”
終于,顧北累了,她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直接到了酒店門前。剛坐電梯到了自己房間的樓層就在走廊里碰上了來找她的顧雪。可是顧雪好像有什么急事一樣連一句問候都沒有只是匆匆的和顧北點了頭就往電梯的方向走。
顧雪一遍一遍的點著向下的按鈕,顧北站在她身后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還有話想和顧雪說:“小雪,我打算今天回家。”
“隨便。”顧雪的聲音勉強的從關閉的電梯門里擠了出來。
“照顧好自己。”顧北對著冰冷的電梯門和顧雪告別。
回到房間收拾了一下行囊,還好顧北沒有帶太多東西出門的習慣,收拾起來也格外速度。她拉著行李箱到了酒店大堂,所有的退房手續辦好了以后酒店服務員已經為她叫好了一輛直接去機場的出租車。
“歡迎您下次再來,祝您一路順風。”
服務員為顧北關上了車門,車子開動的那一瞬間她心底涌上了一股酸酸的感覺,她極力的壓制著這種感覺卻不想這感覺慢慢占據了她的鼻子。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漸行漸遠的酒店,眼里的留戀卻不知為何。
遠遠看過去好像有一個熟悉的身影跑進了酒店大堂,看起來像是吳天。顧北回了身,一定是眼里的東西模糊了自己的視線,他怎么可能出現在這里。“顧北你還在期待什么,你和向南的一切都結束了。”
整個航站樓里顧北只聽見自己行李箱發出的滾輪聲,好像在和顧北撒嬌說不想離開,原來到了這里顧北才發現自己竟然對這個陌生的城市有這么深的眷戀。
“女士,您可以幫忙手機掃描一下二維碼嗎?我們航空公司現在正在搞活動,你掃一下之后可以取消關注的。”工作人員拿著一張二維碼掃描單放在顧北的面前,顧北只好微笑著讓她等一下。
手機應該是放在包里了,可是她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到,她又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口袋也沒有找到手機。該不會是弄丟了吧?可是丟在哪了呢?從昨天到現在她都記不清自己去過多少地方了。算了,破財免災了,只要沒丟在吳天的家里就好。顧北這樣想著并對工作人員感到抱歉。
“不好意思,我手機應該是丟了。”
丟了手機的顧北雖然無法幫助工作人員完成任務,但是工作人員還是對她抱以微笑然后走開了。
“顧雪,你姐呢?”
“在酒店吧。”
“我去過了,酒店說她退房了,打電話也是無人接聽。”
“興許是回家了,興許是不想接你電話。”
“我以為……會有……果然,還是和以前一樣。”
“吳天,討厭別人最好放在心里。我才是向南合法的妻子,現在只有我才有資格站在手術室外面等他。”
顧雪的一句話像點中了吳天的啞穴,他不再說話。幾天前他對著另一個人說過同樣的話,他以為自己的討厭都是不動聲色的,沒想到那僅僅是對著顧北。
手術室的紅燈終于暗了下去,有全城消化內科的專家在,向南也算是有驚無險的度過了這一劫,只是以后要試著戒煙戒酒。在別人眼里為了生命健康這是勢在必行的事情,可是吳天清楚這對于向南來說太難了。即便是平常日子里戒了酒,每年的10月10日向南從來都沒清醒過。一年里他似乎也就只有那一天才是真正的向南。
“老公,你醒了。嚇死我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顧雪嬌嗔的聲音,讓吳天不忍直視。
“你怎么在這?”
“吳天給我打電話說你病了,我一刻也沒停就來了。”
“你怎么給她打電話?”向南看著站在旁邊的吳天對他說。雖然他剛經歷過手術,發不出怒氣但是責備的語調還是在的。
“你手術要親人簽字,她是你老婆不找她,難道把你爸從澳洲接回來。就算向老先生能回來,我怕你都等不到。”
“你……說話就不能不這么刻薄?”向南雖然有火氣但是吳天始終是為了他好,也算救了他一命,語調自然的緩和了。
“怎么你們都嫌我說話刻薄?難道事實聽起來總是刺耳嗎?”
“還有誰和我一樣對你有這么深刻的認識?”
吳天看到顧雪在床前梨花帶雨的模樣,也不好當著新娘子的面提及顧北的事情,隨便轉了個話鋒就繞過去了。不過這個話題轉的卻稍失水準,他竟然以要和佩吉散步為由趁機腳底抹油開溜了。
VIP病房外的走廊里安靜極了,只能聽見向南扯著嗓子喊著自己還不如一條狗重要。
作為一名醫生,在沒有特殊情況下吳天一直都保持著良好的生活狀態,早睡早起是最基本的原則。早早睡下的他耳邊好像總是有嗡嗡聲,一開始他以為是自己耳鳴了,可是他壓壓自己的耳神經沒有一點兒不適。翻遍了自己的屋子也沒找到聲音的來源,他走過客廳聲音好像越來越大,似乎是從對面的屋子里傳出來的。終于他在枕頭下面發現了一個手機,一看來電號碼那么熟悉。
“向南,這么晚打來干嘛?”
“你怎么拿著顧北的手機?她還睡在你那兒?你……”
“別緊張,她只是把手機落在我這了。這會兒她應該已經到家了。”
“哦……”向南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失落,那種失落自然的可能連他自己都沒發覺。
“要不要我明天把手機給你送過去?”
“不用,你扔了吧。”
“你真的不……”
“我說扔了它!”
電話的另一端是“嘟……嘟”的忙音,連向南自己也不清楚為什么在任何人面前他都可以很好的控制好自己的情緒,除了顧北,甚至是和顧北有那么一絲關系的物品都會讓他發狂。
……
顧北到了家以后發現屋子里到處都是木子的衣服、襪子、甚至是內衣。她只離開了幾天,整個屋子變得她差點兒以為自己走錯了。
收拾好了以后,她下樓買了一些菜,估計著木子這幾天應該吃不好睡不著,失戀的滋味,她又不是沒經歷過。現在也算是同是天涯淪落人,不過宋翔在木子心里是一個屁,向南在顧北心里卻始終是一個夢。
整潔的房間,美味的大餐全都就緒,木子打開門的那一刻站在門口愣了好幾秒。
“木子,我回來啦。”
“北北,你終于回來了。”
木子還來不及換鞋整個人沖到餐廳抱著顧北,一頓晚飯的時間木子除了嘴里塞著食物的時候不能說話,其他時間都在和顧北念叨著這幾天她有多累,但有多充實,而且她竟然沒有虧本,還小賺了一些。
只是顧北看得出木子不過是在用工作麻痹自己,她整個人都瘦了一圈。晚上木子拿著一杯水放在了床頭,她從來都沒有這個習慣,顧北好奇的問了一句:“木子,你這水是干嘛的?”
“喝的啊,前兩天有點兒低血糖,就繳了你兩包葡萄糖粉喝。”
“我的?”
“對啊,就是放在玄關平臺的粉盒子里那個。我拿的時候還想你真矯情,一個葡萄糖整的跟定情信物似的還裝在個粉盒子里。”說話間木子把杯子送到顧北面前,“要不要喝點兒?”
“你自己好好補一補吧。”顧北推回了杯子,可是心里卻跟喝了這東西一樣甜。
甜過之后便剩下了苦澀在心里游蕩,這是不是別人口中的“悲辛無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