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梁牧師口中得知周少龍跟孤兒院里的一名叫美瓏的孤兒很談得來,而且每次到此就是為了找她,恰好此時她就在我們眼前出現。
順著梁牧師所指的方向,我看見的是一名年約十四歲的花季少女,烏黑秀麗的頭發長及肩膀,臉色欺霜勝雪且白里透紅,雙眸黑白分明,猶如清澈見底的湖泊,漂亮得讓人驚訝。如此美人胚子長大后必定能艷壓群芳,怪不得周少龍會經常來找她,我要是晚十年出生,也會天天來這里做義工。
然而,她雖然長得漂亮,但衣著卻十分怪異,感覺有點像中東的服飾,是一件寬大的長袍,上身只露出頭部和手掌,下身只能看到一雙穿著涼鞋的秀足。不過袍子雖然寬長,但感覺卻十分合身,就像量身訂做一樣。而且她還戴著一個很特別的木制發夾,怪異中有種另類的美感。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非主流?聽說時下的少男少女很流行這玩意,不過她顯然比同齡人更懂得運用這種另類風格。
梁牧師向她招手,她便向我們這邊走過來。在她還沒走近時,蓁蓁小聲地問梁牧師:“有中東人給你們捐衣服嗎?”
梁牧師笑道:“暫時還沒有,美瓏的衣服是她用捐贈的衣服改成的。其實善心人所捐贈的衣物,有很多都不合身,剛才那些小朋友所穿的衣服都是經過她修改的。還有她的發夾,也是她自己做的。”
“她年紀輕輕就這么能干了?”蓁蓁略顯驚訝。
“是啊,這孩子很能干,很多事情都會做。唉,真是個苦命的孩子,愿主能保佑她!”梁牧師嘆息著在胸前畫了個十字。
正所謂“窮人孩子早當家”,環境不好自然會迫使人學會照顧自己及身邊的人,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然而,梁牧師為何一再說美瓏命苦呢?如果因為她是孤兒的話,那孤兒院里所有孩子都是孤兒,為何單單說她命苦呢?
正想問這個問題時,美瓏已經來到我們身前了,她很有禮貌的向梁牧師問好,然后又向我們露出甜美的微笑。梁牧師簡單地給我們作了介紹,然后就讓美瓏招呼我們,自己則繼續去教小朋友寫字。
“你認識他嗎?”我把周少龍的學生證遞給美瓏,她一看便緊張地問:“少龍怎么了?他已經快十天沒來過了。”
“很抱歉,他已經去世了。”
“他,他死了?怎么會這樣?”她臉露驚訝之色,不自覺地往后退了一步。雙眼隨即涌現淚光,楚楚可憐的樣子十分惹人憐愛。
“雖然我們知道你很難過,但希望你能明白,我們必須調查清楚他的死因,把兇徒繩之以法。”
她含淚點頭:“有什么是我能幫上忙的呢?”
“我想知道九天前,也就是上個星期五,他有沒有來過?”其實,我說這句是有語病的,因為星期天才是一個星期的開始,上個星期五應該是兩天前。不過,很多人都以為星期一是一個星期的開始,所以我才這樣說,只要對方能明白我的意思就行了。
“嗯,他有來過。他幾乎每天放學后都會來一趟,可是從那天之后就沒有再來了……”她說著掏出手帕擦去眼角的淚水。現在這年頭,有帶手帕習慣的人可說是鳳毛麟角,大部分人都習慣用更為方便的紙巾,也許只有像她這樣的孤兒才會有這種節儉的習慣吧!
“能詳細告訴我那天的情況嗎?譬如他有沒有跟誰生過氣,又或者有沒有向你提及過一些特別的事情。”
“他那天去過地下室……”她的臉色突然一寒,似乎想起了一些可怕的事情,徐徐向我們講述九天前的情況——
那天天氣不太好,少龍剛來到就開始下雨了。我們一起教小朋友寫字,教著教著,他突然問我教堂里是不是有個地下室,因為他看到內堂的地上有道木門。我聽袁修女說過地下室的事情,她說在解放前,院里收到的孤兒都會先放到地下室,但后來就沒有這樣做了,現在地下室是閑置的。不過,袁修女不喜歡我們到地下室玩,所以我和院里的其他人都沒下去過,也不知道下面是什么樣子。
少龍似乎對地下室很好奇,不停問我下面會不會有什么有趣的東西,我給他說得也很想去看看,可是又怕袁修女會不高興,所以就沒理他,去了廚房幫忙做飯。做好飯后,我本來想問他要不要在這里吃飯,可是卻沒找到他,就想他會不會跑到地下室去了,于是便到教堂的內堂里找他。
我剛來到內堂,就看見地下室的木門打開了,袁修女正和他一起走出來。袁修女還說他不該這么調皮,跑到地下室去,說那里已經很久沒使用,不但空氣混濁而且地面濕滑,要是在里面摔倒就不好了。
袁修女走后,我問他在地下室有沒有看見有趣的東西,他當時的臉色不太好,說話也支支吾吾的,只是說下面什么也沒有。不過,我心里總是覺得他在撒謊,就纏著他問。當時雨剛停了,他就說要回家吃飯,甩掉我就跑了……
從美瓏的敘述中可以得知,周少龍在失蹤前曾經去過地下室,或許能在那里找到一點兒線索。于是我便叫她幫忙把袁修女找來,帶我們去地下室查看。
“袁修女不喜歡別人去地下室耶……”美瓏臉露困擾之色,但隨即便鬼鬼祟祟地靠近我身旁,小聲說:“不如我帶你們去好了,其實我也想去看看,但你們可別告訴袁修女哦,她知道了會不高興的。”
雖然感覺上美瓏要比同齡人成熟懂事,但終究還是個少女,和大多數天真爛漫的少女一樣,難以壓抑對未知事物的好奇。既然袁修女不見得會愿意帶我們到地下室,那讓這個好奇心旺盛的少女帶我們去亦未嘗不可。
同意了美瓏的提議后,她就拉著我和蓁蓁的手往教堂走。對女性而言,十四歲也許是個夢幻般的年齡,她的手滑得豆腐一樣,握著就讓人覺得舒服,可惜老媽把我早生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