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帳幕,幽幽血光,寂靜,狂野,而又令人恐懼的邪惡,像極了黑夜里蝙蝠群的眼睛,嗜血般的糾纏著,在心神之中,緊緊束縛著那最純粹的鬼王血眼。
在之前,幾番辛苦修煉,林青龍一直用自身精血灌溉這鬼王血眼,導致這些紅血屏障越發濃艷稠密,卻不知白白給蒙蔽了雙眼,沒能帶給這鬼王血眼半分好處。
當下,林青龍引出一道飄渺死氣,遙遙蕩蕩,好似飄搖落葉沒有根基,朝這血色屏障曲折掠去。
那道死氣猶如水墨一般柔和,好似一朵烏云一般不著力道。但這一道死氣卻又柔中帶剛,承載著千般變化,暗藏吞噬之力。
“撥開眼前的云霧么?只消得將這屏障打破就該可以了吧。”
這般想著,林青龍一個念頭閃現而去。那道死氣驟然一陣翻騰,化作一道鋒芒黑線,肅殺射去,狠狠鉆噬那重重血幕,片刻工夫,那血幕便要被破出一個洞了。
林青龍見這法子有效,心頭一陣狂喜,念頭猝發,又射出數道鋒利死氣,猶如呼嘯厲箭一般,破空而發,朝著血幕穿刺而去。
如此這般,如法炮制,林青龍一直這般運功,以死氣化箭,刺穿那血眼之前的血障。這法子固然有效,但那血幕實在重重深厚,令林青龍不得不一連大概花了多半個月的時光,只覺得精疲力竭,這才停了手。
但這時那血幕只是卻驅散了十之二三,尚且有大部分血幕仍舊無法散去,在鬼王血眼之前猶如紅云一般飄蕩聚散。
這大半月來,林青龍一直無時無刻的大幅度消耗死氣,饒是他法力深厚,死氣也有告罄的一刻。不得已般,這才睜開雙眼,將心神提了出來,蘇醒而來。
他睜開眼睛,站起身來。
“情郎!你可醒了!”心月公主見林青龍張開眼睛,一臉喜色的飄閃而來,掠入林青龍的懷中,用右臂勾住林青龍的脖子,朱紅的香唇吻上他的耳垂,妖嬈般吐氣,道:“你怎么打坐用了這么久的工夫,害人家等你等的好苦!害的人家每日每夜只能盯著你的身子看,卻摸不得,又說不得,人家生怕打擾了你修煉,始終不敢發聲呢。”
林青龍精疲力竭,見心月公主這般大方撩情,卻有些有心無力,只是呵呵一笑,連連搖頭。
“你怎么啦?這般疲勞的樣子?”心月公主蹙了眉頭,遞給林青龍一塊兒黃色晶體,“諾!你先吸收了這里面的靈力再說話吧!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身體啊,不要這么每日每夜的拼命修煉。”
接過仙石,一股靈力如同小河清流一般順著林青龍的手掌流入體內,潺潺流水滋潤著幾近干涸的軀體。他闔上雙目,盡情的吸收著仙石中的靈力,如同大熱天跳入涼爽的河水中溪水似的痛快,又好似一個饑餓之人終于如愿以償的飽餐一頓!
沒過多久,林青龍的皮膚上就漸漸散發出盈盈白光,露出了仙道光華之色,待這一塊兒仙石吸收殆盡,他終于睜開雙眼。
“喲!你這樣子比先前好看多了,越發清俊迷人了!剛才是不是太累啦。”心月公主猶如一條蛇一般柔若無骨的依偎在他的后背上,雙手潔白如雪,纏著林青龍的腰間,她嘆了口氣,又萬分心疼的說道:“可惜,情郎,你怎么這么瘦?”正說著,她的右手猶如一條蛇一般溜進了林青龍的衣衫中,輕輕撫摸著情郎的胸膛,動作輕緩撫媚,口中喃喃說道:“太瘦,你太瘦啦!”
“不要亂摸了,幾日不見,你怎的還好色起來呢?”林青龍啞然失笑,將她那不老實的手從衣衫之中提了出來,張開右臂,將這風情萬種的女子擁入懷中,笑道:“我瘦一些又怎么了?你又不吃我的肉,要我太胖作甚?”
“誰說我不吃你的肉了?”心月公主咯咯一笑,張開櫻口,便朝著林青龍的脖子咬去,還真咬下了一道牙印,但她也沒有真用力咬。
只是輕咬了一下,她便湊在了林青龍的耳畔,嬌聲嬌氣道:“怎么的?看來是我的意見奏效了,這幾日里,你是不是一直忙著‘撥開眼前的云霧’呢?人家可等的你好苦!”
“沒錯,你這法子確實有用。但是我卻不料‘云霧’竟也不是那么容易撥開的。我一連奮戰多日,體內死氣幾乎因此消耗告罄,刺穿驅逐的云霧只是全部血幕的十之二三,看來得過一陣子再行此事了,這事是急不得的。”
心月公主嫣然笑道:“慢慢來吧,這件事自然不能一蹴而就的。不過既然已經知曉了修煉‘鬼王血眼’的法門,你以后也不必著急上火了。將鬼王血眼化為己用,只是早晚之事了。”
說完這些,她雙手便又不老實了,情不自禁的為她的情郎寬衣解帶起來,林青龍正處于修煉精進的喜悅中,心中并無情愛之欲,難免皺眉道:“你做什么?又要來么?不是說修道之人該清心寡欲么?”
“清心寡欲?笑死人了。”心月公主咯咯的妖媚笑道:“我知道你醒來之后很快就會走,你陪陪我再走吧!我可是等了你很久了,人家待在這鬼地方哪里都出不去,唯一的樂趣便是與你行那‘夫妻大禮’了!你閉關之前不是說要娶我當老婆嗎?我也不指望你抬著八大轎子迎娶我了,只盼你與我快活一時,好不好。”說完她笑得比糖還膩,上下其手,大行勾引調.情手段。
“甚好,甚好!”林青龍被她挑逗的來了興致,他自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手腳并用飛快的寬衣,又把心月公主脫了一個溜光。
一抹緋紅飛上了心月公主的臉頰,她咯咯笑道:“這才對嘛!這才是人家的好情郎,甜心肝兒!”當即投懷送抱,將林青龍一把壓倒在地。正當心月公主打算鸞鳳交.合之時,卻見林青龍目不轉睛怔怔的看著自己,嘴角泛著一股說不清的笑意。
“怎么啦,為什么這么看著人家?”心月公主嘴上雖然這般問,心里卻知道是他對自己動了真情,才會這般望著自己,心中自然甜蜜無比。在這時她才驀然發現,其實林青龍是一個很好哄的人,只要真情待他,他定然會以真心回報。
她知道此刻二人之間的冰山壁壘早已笑容,自然是喜不勝收。她索性將自身胴.體平躺在她的情郎身上,側臉貼在他的胸膛。二人就這般一絲不掛、赤身裸體的緊緊相擁,似乎融為一體。在夢境世界,云霧之間,一切都顯得如夢如幻。
“我會帶你離開這里。”沉默許久,林青龍突然說道。
聽了林青龍的這句話,心月公主亦是花容失色,笑意全無,秀氣的瓊鼻竟酸了起來,她什么也沒有說,只是更加抱緊了他。她的側臉緊緊的貼著林青龍的胸膛,在這一刻,她埋下頭去,只是不想讓林青龍看見自己的樣子。
“我會把你復活,然后帶你離開夢境,讓你真正的活一世!”林青龍又說道,眼睛直勾勾的望著灰暗的天空,語氣竟然是出乎意料的堅定。
……
……
不久之后,林青龍離開了夢境空間,回到死獄。他張開眼睛,站起身來,伸了一個懶腰,胸中烈火熊熊,竟是充滿了斗志。
“孫大哥,你干什么呢?為什么要坐在地上?”
紅娘一臉疑惑的站在林青龍的身邊,稚氣未脫的臉上一團迷惑。
“打坐而已。”林青龍輕輕一笑,“這幾日你過的好嗎?有沒有人欺負你,哥哥幫你出氣去。”
“幾日?不是才睡醒一覺嗎?”
林青龍竟忘了夢境空間與現實中的時間并不同步,一時口誤了。
但紅娘是一個單純的女孩,也沒有在意,她開心的笑道:“楊大哥很照顧我,在這里沒有人敢欺負我的。”
望著紅娘那青澀的面頰與高興的笑容,林青龍心中涌出一陣保護欲,心中暗暗道:“復活心月之事不是一日兩日便能做成的,但是現在我至少要保護好紅娘,不能讓她再受欺負了。上一世我對不起她,這一世絕對不能再重蹈覆轍了。”想到這里,他對紅娘道:“我在這房間里給你布置一個保護結界吧,這樣一來,就沒有任何人可以傷害到你了,就算我偶爾離開一時半刻,也不會擔心你了。”
紅娘不懂結界法術,但是聽起來感覺好像很厲害的樣子,自然開心的拍手道:“好啊!”
微微屈指,一道黑色死氣從指尖閃電般射出,懸在半空,頓時猶如水墨一般聚散開來。林青龍一個翻手,那水墨擴散開來,猶如一道幽幽屏障,封住了紅娘房間的洞門。門上黑霧流轉,看起來有些邪惡詭異。
“咦?”紅娘好奇的走了過去,伸手輕輕觸摸那結界屏障,只覺得手指似乎觸摸在玻璃上一樣,光滑而又堅硬,黑色云霧不時掠過她的指尖,涼颼颼的。
“孫大哥,那我怎么出去呢?走到門口就好像被攔住了似的。”紅娘天真無邪的撓了撓頭,滿臉疑惑的問道。
瞧著紅娘模樣,林青龍心中生出一股憐惜之意,溫和的說:“這是一道防護結界,想要出去也很簡單,來,大哥現在就把出入的法決告訴你。”
當下林青龍便講出入結界的法門跟紅娘說了,這法門用不著道行,紅娘也是一個冰雪聰慧之人,一學便會了。
只是林青龍手把手教導她時,紅娘的臉頰突然像是爐火似的燒了起來,她對林青龍的感情除了感激之外似乎還有別的什么,但那感覺對于情竇初開的紅娘而言,還太過生澀了。
盡管有著楊毅的關照,但林青龍還是擔心外面的囚犯中不免有些狼心豹子膽的家伙,萬一被人知曉了紅娘是女子,又是在這不見天日的死獄中,天才曉得會發生什么。但只要有了這個防御結界,一般人便進不來了。就算自己偶爾離開,那些圖謀不軌的囚犯也進不來,他便可以放心了。
教會了紅娘進入結界的方法后,林青龍為她準備了充足的食物,又找了幾件寬大的男式衣服,這才放下心了,之后他便問紅娘:“紀先生與楊大哥去哪里了?我得去找他一趟。”
紅娘道:“他們去一處礦源了,那地方距離第五溶洞非常近,聽說昨天夜里那里的礦塌陷了,楊大哥就說去看看。”
“礦源塌陷了?有死傷嗎?”林青龍問。
“死倒是沒有死,但是有三個人是重傷,唉,在這種地方,沒有藥材,條件又差,真擔心啊!”紅娘嘆了一口氣,臉上的憂愁神色盡顯。
“是嗎?”林青龍道,“那我去看一看。”
紅娘連忙道:“孫大哥,帶我一起去吧。我一個人留在這里……實在是有些無聊,我可以照顧伺候人的,也許我可以幫上什么忙的。”說到最后,她的臉頰飛上一抹緋紅,襯托著她那精致的畫眉,顯得愈發可愛。
“無聊?”林青龍忍不住輕松一笑,想不到紅娘的借口與心月公主是一樣的,那兩個女子雖然性格迥異,截然不同,但是都用“無聊”二字為借口,要陪伴在林青龍的身邊。
“好,那就一起去吧。”他爽快的答應了下來。
二人便一同出了房間,紅娘在前面帶路,朝著塌陷的礦源處走去。
的確距離溶洞不太遠,沒走多長時間,就可以聽見“叮叮當當”的敲打聲,是囚犯們在挖取仙礦的聲音。
轉過幾個彎,一個寬大的礦源呈現在面前。
這礦源,其實就是一處地下礦山。
林青龍一眼掃去,見是一大片黑色的巖石里,閃爍著五彩的仙石。仙石密密麻麻,大小不一,散發著充裕的靈氣。
囚犯們的工作就是將大塊的黑巖石先敲下來,再用手工慢慢的將仙石分離出來,這是第一道工序。接下來將進行分類、仙石打磨,然后就可以用仙石來換取食物了。
紀澤炎見林青龍從甬道中走出,便迎了上來,說:“這里塌方了,砸傷了三個人,我給他們服下了藥,命是保住了,但是恐怕要終身殘疾了。唉,這鬼地方就算是健全的人都難以活下去,他們從此就殘廢了,這跟殺了他們沒有什么兩樣。”
林青龍點了點頭,轉念問:“有申屠子的消息嗎?”
見紀澤炎神色失落的搖了搖頭,林青龍便知道申屠子依舊不曾蒞臨第五溶洞,卻不知道他是真的閉關修煉,還是因為其他的事情給絆住了,當下里他沒有深究此事,嘴上卻說:“再等幾日無妨,那幾個受傷的在哪里?帶我去看看。”
“在那里。”紀澤炎指了指一個漆黑的小洞口,林青龍走了過去,便覺一股腐臭和血腥味撲面而來,他皺了皺眉。紀澤炎在邊上嘆氣道:“這里不但沒有藥材,更連一塊干凈的地方都沒有,實在是沒有地方去了。”
林青龍招手叫來幾個囚犯,讓他們把受傷的人抬了出來。那些囚犯先是一愣,眼中有些疑惑,因為外面比洞里更臟,而且受傷的人不應太多移動。旋即楊毅在一旁說道:“按照孫兄弟的話做吧,把他們抬出來。”這幾個囚犯才動手了,按照林青龍的指示,將那三個受傷之人抬了出來。
這三個被砸傷的人只是普普通通的囚犯,現在正陷入昏迷中。他們服下了紀澤炎的丹藥,傷口都已經愈合了。但是其中一人明顯失去了他的左腿,恐怕是無法恢復了。紀澤炎縱然是有使斷骨續接的能力,但是他身上卻沒有豐富的藥材,好似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束手無策了。
除了那失去左腿的瘸子,還有一個被砸瞎了眼睛,第三個人的臉部和右臂都是一片血肉模糊,紅娘看了,驚叫一聲,嚇得躲在了林青龍的身后。
這時,許多在挖礦的囚犯都停下手來,紛紛放下了手里的鶴嘴鋤,由于好奇,都盯著林青龍看,他們不知道這位年紀輕輕的少年會如何救治這些受傷的囚犯。往日里,受傷的囚犯只有一路,失去勞動能力之后,無法得到食物,有時候還不至于傷病而死,反倒先活活餓死了。這種事在死獄里比比皆是,但是治病救人卻是極為罕見。
卻見林青龍一甩衣袖,立刻刮出一股陰風。陰風猶如黑煞輪轉,一掃而去,吹過那三人的身體。
陰風拂過,那三人身上的灰塵污穢立刻消散,污血亦是消失不見,這三人好似被水洗過一般,身上干干凈凈,臉上也甚是光潔,一動不動的躺在原地。
其中那失去左腿的一位囚犯,竟在這陰風刺激之下蘇醒過來,他張開眼,看到周圍許多人都在看著他,驚問道:“你們都看著我作甚?”又見面前立著一位少年,似乎正是與楊毅稱兄道弟的孫兄弟。
林青龍口中淡然道:“你不要怕,也不要動,我給你治腿。”言罷伸出右指,指尖中閃電般掠出一道死氣之種,烏黑的霧一陣吞吐翻騰,周圍溫度陡然降低,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射入那人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