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浪滾滾,轟隆不絕。碎石亂飛,訇然中開。
莫說云清陸泰二人如何,以蘇媚兒的修為,竟也如被氣浪滾滾排擊,眼花繚亂,氣血翻涌,難受至極,心下大凜:“沒想到九尾狐的真氣竟如此強猛!她不在京都的瀟湘館中享福,跑來虛空幻境做什么?”
凝神望去,只見白衣勝雪的蕭玉奴施施然踏空飄來,姿態優雅從容,恍若閑庭信步,眸低深處氤氳著一抹霧氣,神情倨傲而絕俗。
陸泰腳尖點地,翻身沖起,大喝道:“何妨宵小,竟敢在老夫面前撒野,你可知我是誰嗎?”
蕭玉奴目光冷淡如水,似笑非笑,道:“你不過區區華陽仙府的掌門,難不成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么?竟敢在本仙面前這般大呼小叫。”
陸泰怒火中燒,正要動手,忽見青色閃動,云清飄然擋在他面前,慘然道:“陸掌門,這位……可是九尾妖仙大人,難道你認為會是她的對手么?”
陸泰聽了這話,登時驚駭不已,一雙老眼瞪得滾圓。
云清擅于見風使舵,她自是明了蕭玉奴的修為大乘,中土之上難遇敵手,若論硬功夫,即便與陸泰聯手也萬萬不及她,當下只好顫巍巍笑著作了一揖,道:“不知妖仙大人光臨寒舍,有失遠迎,老婆子真是罪過,罪過啊!請問妖仙大人有何貴干?難道……是為了那姓蘇的丫頭么?”
那云婆婆又胖又矮,滿臉的阿諛奉承,躬身賠笑,越發丑陋不堪,蘇媚兒連連皺眉,心道這婆子當真好不要臉。
“姓蘇的丫頭?我不認識。”蕭玉奴風輕云淡的說道,嘴角似乎笑了笑。
聽了這話,陸泰懸吊著的心反而平定下來,朗聲道:“仙子不知,那姓蘇的丫頭傷了犬子性命,罪不容赦,既然閣下與她沒有干系,那就好辦多了……”
云清白了他一眼,不安的搓了搓兩手,囁嚅道:“老婆子知道自己丑陋不堪又鼠目寸光,不入仙子法眼……”
蘇媚兒雖然身懸在半空,聽了這話仍是忍不住連連頷首:“正是如此!這話倒是不假呀!這云婆婆齷齪不堪,沒想到還是很有自知之明!”
只聽那云婆婆一臉笑意又道:“當日見了光風霽月、冰清玉潔的仙子,實在是三生有幸,哎呀,應當是咱們死囚村三世有幸,咱們得大擺宴席,好好慶祝,三天三夜才成哪!”
蘇媚兒心道:“切,誰稀罕你的毒酒呢,莫說三天三夜,就是一時半刻,怕是也要陷入你的幻術了,九尾狐才沒有那么笨。我若是她,必定早早先殺了你,免得夜長夢多。”
果然那蕭玉奴道:“不必麻煩了,我來死囚村只為一事。”
“何事?”云清一臉阿諛腥笑,袖中的手里卻緊緊抓著的她的無極刺,正打算出其不意,蓄勢待發。蕭玉奴吐語如珠,聲音又是柔和又是清脆,卻說著最令云清膽戰心驚的話:“我來取你性命。”
云清被她眼中寒光一掃,早已經是膽顫心驚,冷汗頻下,握著她的無極刺,不自覺的朝后退去。
蕭玉奴話音一落,長袖鼓舞,一條粉紅毛茸茸的長鞭倏然掠出,只聽“轟”的一聲,那長鞭已然化作九根,漫天張舞,云清已經是退無可退!
血光暴怒,蘇媚兒凝神望去,只見云清已被那些毛茸茸的長鞭緊緊死纏,蕭玉奴口中默念咒語,長鞭越勒越緊,云婆婆老臉漲紅,張大了口,舌頭漸漸伸了出來,一句話竟也說不出來!
再過須臾片刻,濃稠的鮮血從她眼里耳中口鼻涔涔而下,瞠目欲呲,眼珠猶如死魚,再也沒了神采。白發蒼蒼,臉上皺紋猶如石刻,似乎這一瞬間,她已經老了三十年。
蘇媚兒漸漸感覺云婆婆已經是氣息全無,心驚不已,想不到蕭玉奴竟用這樣的手段活活勒死云婆婆,心中由不得一陣陰冷。
陸泰見狀,額頭背后冷汗盡出,心中大駭,饒是他生性桀驁自負,此刻也嚇得魂飛魄散,哪里還顧得上為子報仇?只好咬牙抱拳道:“仙子!暗殺太子乃是云婆婆一人所為,陸某不曾參與,還請現在明察,放過陸某一條生路!”
“你這老頭可真奇怪,我只說殺她,又沒說殺你,你怕什么呢?”蕭玉奴收了她的九尾鞭,楚楚淡然的望著他,眼中不喜不悲,只是稍稍帶有幾許戲謔。
陸泰如蒙大赦,松了口氣,連連謝道:“多謝仙子不殺之恩!陸某這便告辭了!”正欲御風離去,卻想起這是云清的虛空幻境,哪里還逃得掉呢?
遂又拜道:“仙子神通廣大,一招便誅殺了云清老虔婆,只是……陸某才疏學淺,不知如何離開這虛空幻境,還請仙子指點一二。”蕭玉奴傾城一笑,“你這老頭可真奇怪,口口聲聲說要兒子報仇,怎的仇家兇手就這里,你卻不敢動手了,只顧著自己逃命了呢?”說到最后一句,她目光如炬,朝蘇媚兒藏身的方向瞥來。
蘇媚兒心下一凜,知道行跡已經暴露,當下索性不再躲藏,默念心訣,催動“紅塵”下沉,云開霧散,顯出她那紫色的身影。
陸泰聞聲抬首仰望,只見風輕云淡之上,蘇媚兒一襲紫衣臨風而飄,一頭長發傾瀉而下,紫衫如花,她的大眼睛含笑含俏含妖,說不盡的媚意蕩漾,妖嬈誘人。
盡管陸泰與她有著不共戴天之仇,卻也瞧得由不得呼吸一滯,胸口一悶。
眼前忽然又閃現出陸羽慘死的影像,他渾身一陣激靈,如入冰窟一般,登時恨意蔓延,咬牙切齒,恨不得將這毒女碎尸萬段。
這一瞬間,蘇媚兒心思急轉,算計自己修為雖然略低于陸泰,但是她通于幻術、毒術和蠱術,這些神通都不僅僅是淺嘗而止。如今云清已死,如果與陸泰一對一的決斗,未必不是他的對手!她暗扣袖中的“地府神龍”,如今她真氣充溢,黑蟒出山,鹿死誰手還猶未可知!
陸泰亦在這時拔了劍!
就在這時,他身后的蕭玉奴嘴角驀然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虛空踏步,趁其不備,長袖輕輕一甩,那九尾鞭再度破空而發,“倏”地一聲,血光怒爆,忽地幻化為一只巨大無比的仙狐,猙獰嘶鳴,朝著那恍然不知的陸泰當頭咬下!
“嘶!”
陸泰這時才回身反擊,可早已為時過晚!只見漫天血光,狂風怒號,陸泰“哇”地一聲,沖天飛起,鮮血狂噴,重重地砸落在凍土如鐵的地面之上,“嘭”一陣巨響,那堅硬的地面竟迸開了一道長寬達數十丈裂縫!
巨狐只現身一瞬,蘇媚兒眨眼再看,竟然再也尋不到那巨狐身影,想必這就是九尾狐的得意之技——“彈指幻狐”。
“仙子,你!”他臉如金紙,雙眼圓睜,死死盯著暗箭傷人的蕭玉奴,又是憤恨又是恐懼,喉中赫赫作響,似乎想說些什么,卻再也說不出來了,只是簌簌不停的抽搐著。
蘇媚兒亦是驚訝不已,沒有料到蕭玉奴竟然幫了自己一把。
又是“蓬”的一聲,陸泰轟然炸成一片血霧,沖天飛起。
蘇媚兒對她報以感激的一笑,即便她能勝過陸泰也消得耗費九牛二虎之力,九尾狐的大名雖然早已經是如雷貫耳,可她還是第一次跟這傳奇女子會面,亦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見到她。
蕭玉奴笑道:“你一定很奇怪我為何幫你,是么?”
蘇媚兒聞言一怔,只見蕭玉奴盈盈笑意,眉宇間竟然有少許得意的神采,蘇媚兒冰雪聰明,登時明了七八分,臉上暈紅泛起,心下羞惱不已,卻強忍住,只淡淡道:“難道是因為他?”
她失落的仰望蒼穹,只見盡是云霧繚繞,至于心上人的模樣,哪里還能瞧的真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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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林青龍終于得知生母的姓名身份,沒有料到卻是鬼仙門中人,竟然還是個身份顯赫的冥使。他一直期盼母親的消息,如今得知了,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
因為曾經大名鼎鼎的“月蝕”宮月青已經失蹤了整整十五年,生死猶未可知,音訊亦是全無,若是找到她,定然比登山還難。
林青龍又想起公冶乾亦是鬼仙門的冥使,聽山坤所言,似乎當年與宮月青交情不淺,遂想道:“興許師父還知道一些蛛絲馬跡,等下次見到他,一定要問個明白!”
林青龍離開千王府之后,便在京都亂轉,他曾立志要在這座城池做出一番大事來,卻還不曾完全的了解這座存在長達千年的古城。
閑逛了一陣,越發無聊,只是孤身一人,即便是再好的景致也無心觀賞。
林青龍收拾情懷,緩緩朝鷹王府中走去,那里,不知還有多少狡詐在等待著他。
待他走到府門,正巧碰上常啟和另外兩位身材魁梧的武士相遇,常啟跟林青龍交往頗多,早已相互熟知,硬拉著他說出去“找樂子”。
起初林青龍還不知何謂“找樂子”,只跟了他們三個板起威風架子的在大街小巷溜達,直到來到一處名為“怡紅院”的園子才收住腳步。
林青龍朝園中望去,只見廳中形形色色的美女打扮的花枝招展,招攬顧客,媚聲不止,原來這竟是一家妓院!他這時才恍然大悟,終于知道常啟所說的“找樂子”是何意了。
難道今夜……是要來逛窯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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