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鬼溟根本就不想跟鬼羅發生任何形式上的衝突,別說是這般廝殺,甚至連口角都不願意。這也就是爲什麼鬼溟在大廳看到了在自己生命當中最爲重要的鬼山的屍體的時候,也沒有走進去一步,就是爲了避開鬼羅。
也許之後爭選堂主之位的時候,跟鬼羅的衝突也是不可避免的吧,但至少現在,應該先保持相安無事啊。
鬼溟想不明白,爲何鬼羅會這般反常的如此急迫,直接找上門來甚至一動手就是殺招,難不成鬼山之死真的跟鬼羅有關係麼?
不管怎麼說,堂主鬼山跟師兄鬼羅,這兩位可都是對自己有著救命之恩的男人啊。
鬼溟的眼中,閃現過一絲淒涼的光芒,隨即暗淡下去,彷彿沉入了永夜的黑暗之中。而隨著鬼溟心之沉淪的,還是鬼溟手上那準備激發出來的魂術。
鬼羅略顯詫異的看著鬼溟全神貫注的抵抗著自己的第二個招數,爲什麼這一次鬼溟只是單方面的抵抗自己的進攻,卻沒有施展出自己的招數呢?這不正常。
鬼羅下意識的朝周圍看了看,神識當中也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這不像是鬼溟給自己留了一手的埋伏啊。可是爲什麼,這一回鬼溟只是選擇防禦卻完全不進攻呢?
鬼溟的契約魂獸,那條鬼門專門培養的變異翼龍,鬼羅還是心中略有三分忌憚的。要是把那龍弄出來,聲響巨大把其他門徒給吸引過來不說,自己還真一下子解決不了那怪物。
只不過,鬼溟卻始終並沒有召喚出自己的契約獸,表現的好像有些心不在焉,不願戀戰啊。
鬼羅大手一揮,果斷撤去自己的魂術陣式,纏住鬼溟的一個非常兇險的殺陣立馬撤去,只留下還在陣中,手臂上也出現了幾處刀傷的鬼溟。鬼溟單膝跪地半蹲身子,作出一個無懈可擊的防禦姿勢,注視著鬼羅的眼神,卻依然清澈,沒有半點兇險。
“怎麼?改變心意了?怎麼突然收起了魂力?”
鬼羅同樣完全不迴避的直視著鬼溟,然後冷冷道:“爲什麼不吟咒殺我?別跟我說你打算手下留情。”
鬼溟站起身來,嬌弱的身子並不顯得高挑,卻極爲勻稱,身材塑造的很好,又是鬼門一美人胚子。鬼溟昂著自己的小腦袋靜靜的看著鬼羅,然後唸叨出了一句讓鬼羅莫名其妙的話,“我不想跟自己的救命恩人以死相搏。”
鬼羅眼神一緊,有些奇怪的神色在臉上一閃而過,然後又馬上恢復了原樣。鬼羅是多麼聰明的人,只是聽鬼溟這麼一說,鬼羅就立馬在大腦中搜尋回放,看看自己這麼多年來到底救過哪些人。
因爲很明顯,鬼溟口中所說的救命恩人,自然指的就是自己。
作爲一個鬼門專業殺手,自己手下救活過來的人自然是少之又少,畢竟自己乾的可是殺人的活,不是救人。如果真要說自己會去救的話,那麼被救之人只有一個身份,那就是鬼門的同門殺手了。
像之前跟夜叉一起執行任務,兩個人也是互相救
來救去的,習以爲常了,至於救過的其他鬼門門徒,人數不多次數也不多,主要應該就是那一次了。
鬼羅自然會想到自己十八歲的那次,在堂主鬼山的親自授意之下,跟其餘一幫鬼家弟子去解救幾位被困在火域的同門。當時那幾位同門被火域長老設法圍困住,那個封印法必須從外界打破,所以困在裡面的鬼門弟子是根本就沒辦法自己破解法陣突圍,只能向總堂求援。
鬼羅自然是一馬當先,雖然預料到了火域長老能力超羣,沖天的火焰也是漫天飛舞,但鬼羅還是咬著牙用自己的秘術破解了封印,並且率先找到了裡面的一干同門。當時跟那羣同門並沒有太多交流,只記得有鬼家的也有夜家昧家的,算是一次很大的綜合行動了,當時帶他們突圍之後,大家就兵分幾路,然後各自尋找破綻遁走,爲的也是儘量分散開火域長老的目光。
而鬼羅當時帶著的,好像就是一個小姑娘。
原來如此……
鬼羅算是回想起來了,一抹淺笑出現在臉上,“原來是你啊,當年的那個小娃子,居然就是神神秘秘的你啊,我道你是什麼來歷呢。當年差點就被燒成一塊木炭了,若不是我捨命救你,你又哪裡能生的這麼水靈,想必要是當時一個疏忽,你這副好皮囊上就得多幾道疤痕了。”
“想起來了啊,還以爲你永遠都不會認出我來呢。”鬼溟慢慢的幽幽道,當年那個瀟灑堅毅的背影深深的刻在了鬼溟的心中,始終不曾忘記。這樣的一個男人,這樣一個當時拼著會被大火吞噬的危險,一把把自己拽出火海的男人,自己又如何能真的狠下心去與他對決呢。
鬼溟想起來堂主之前對自己說的話,鬼山一直都認爲,把年幼的鬼溟帶進鬼門是一個最大最大的錯誤。因爲鬼溟太善良了,因爲鬼溟在各個地方都與一個合格的鬼門殺手有著太多的不同,就連當初親手毀掉自己村子殺掉自己家人的仇人們,鬼溟都抱著一種寬恕的心,這跟鬼羅一年之後就血洗那個殺了自己姐姐的馬寨實在是有著天壤之別。
“哼,看來,你好像還對我很感激嘛。”
“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更何況你救了我的命,我更應該永世不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鬼羅聽見鬼溟說的這句話,就像是聽到了一個超級大笑話一般,直接是笑彎了腰,“你有沒有搞錯啊,鬼山就教出了你這麼一個好徒弟麼?報恩?恩情?我靠,你到底是不是殺手啊?你以爲你是大修德行的天閣使徒啊。”
鬼羅嘲諷一般的笑意掛在冷酷的臉龐上,居高臨下一般的看著鬼溟。
鬼溟也道:“堂主也是這麼跟我說的,我並不適合呆在鬼門,因爲我的性格跟一個殺手的作風實在是太格格不入了,這也是我爲什麼不被其他鬼門門徒熟知的理由。”
“哼,我就說嘛,你這貌似一副菩薩心腸的,還怎麼去殺人?連堂主都說你不適合鬼門麼?那他還要你去當上下一任的鬼門堂主,看來鬼山他也是護
短到了極點啊。明明知道不適合,但只要是自己的人,就還是把機會留給他,真不愧是殺手中的代表。”
“不,不會了,已經沒有意義了。”
“什麼?”鬼羅一挑眉,見鬼溟打算自己的話,不禁好奇的問道。
“我不會再競爭鬼門堂主的位置了,正如你所說,既然鬼山已經死了,我沒必要再陷在他的遺命裡不能自拔。我想明白了,我應該順其自然,既然我不適合鬼門,也做不了一個合格的殺手,那我也沒必要強求自己。”
“都說女人的心最善變,不過你還是驚到我了,你這變得也太徹底太迅速了吧。”
鬼溟輕輕的搖了搖頭,“不是臨時起意的,我很早就從堂主口中聽知了,你對這個堂主的位置是如何如何的期待期許,又有著如何如何的野心,而自從被你救下之後,我就已經開始動搖了。我不想跟自己的救命恩人爭奪堂主之位,當然了,這裡面我本身不喜歡坐這個位置也是很大一部分原因。”
“是麼,看來堂主對我的野心瞭解的還很徹底啊,我還以爲我一直掩飾的很好,看來只是自己欺騙自己了。”
“當時我對自己說,如果堂主交代了繼承人,你只要不明著反對或者怎麼樣,我就聽從師命去跟其他兩家爭一爭這個位置,但如果你表現激烈,那我是可以把這個位置讓給你的。畢竟在堂主的心中,他也做著很艱難的選擇,到底是選擇你,還是選擇我。只是最終,他選擇了把你推出去接下其他兩家所有的明爭暗鬥,而把我當作直接上位者培養起來。”
鬼羅不經意的點了點頭,然後輕聲道:“所以夜叉說得很對,高調不得,高調的往往是炮灰,只有低調,纔是王道。”
鬼溟沒有去在意鬼羅的感慨,而是繼續輕聲道:“鬼羅,我放棄了,我不想與你爲敵,你若不信我,執意要把我當成你的敵人,那我也不會看著自己就夭折在你手上。你若繼續緊逼,我自然也會力戰到底。我不怕你,我從來就沒有怕過誰,自從當年被堂主救回來之後。當然了,我今日做出這種選擇,只是念在當初你救了我一命的恩情上,再無其他。”
鬼羅冷靜的看著鬼溟,並沒有因爲鬼溟說出自己就此放棄而有半分喜色。鬼羅在分析,分析鬼溟的話幾分真幾分假,分析鬼溟日後會變成敵人還是朋友。
就這麼靜悄悄的彼此注視了好些時候,鬼羅終於像是作出了什麼選擇一般,但也沒有說一句話,只是最後冷視了鬼溟一眼,然後瀟灑轉身,留下一個一如當年救下鬼溟時的銷魂背影。
鬼溟也很肯定自己看見了,鬼羅轉身時,嘴角的那一抹淺笑。
跟你爲敵?你不怕我還怕呢。肯定盡數習得了鬼山那傢伙的真傳,不然也不敢這麼有把握,我纔不要跟你以死相搏,真要搞定你估計還得搬出死靈幫忙。能不亂就不亂,我自然信你,與其在這裡跟你死磕,我還不如去找其他兩家的麻煩。
鬼羅一邊走著,心中一邊默默想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