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第一次的失誤,丁氏這個隔房的嬸子,對錦陽長公主的眼光都不抱希望,“我跟你說這些,只是想告訴你,再走一步不是什么丟人的事兒,我跟你三叔雖然沒有什么大能耐,但京城之中人頭熟消息多,將來有眉目的時候,只管告訴我一聲,嬸子出馬,管保將他們家里幾窩耗子都給查出來!”
“三嬸兒,”雖然丁氏話糙,但是對自己的心卻是好的,李靜宜心里一暖,鄭重的點頭,“三嬸兒的話我記下了,若是父親看中了誰,一準兒請嬸子過來商量。”
這瑞和郡主,真不愧是李家的姑娘,就是大方,丁氏著實挺喜歡李靜宜的,想了想還是又多了一句嘴,“按說王太太救過你的命,有些話我不該說的,但是吧,”
“她那個娘家承恩伯府的大奶奶不是沒了么?”丁氏聲音更低了,“我聽人說,是被她男人活活氣死的!”
被王彰氣死的?李靜宜還是頭回聽說,“我見過王大公子幾次,都是在給申大奶奶延醫,”
雖然有些話說著不雅,但李靜宜畢竟是嫁過一回的人了,丁氏也不避諱了,“人說是姓王的在外頭養的外室叫大奶奶知道了,活活氣死的,雖然這事兒咱們無憑無證的,只是這樣沒規矩的人家,”
“這個話我也聽說過,”周嫣自小在京城,周家又是交游廣闊的人家,“外室不外室的我不知道,但承恩伯府亂的跟個爛泥潭差不多了,那個陳氏,”
周嫣撇撇嘴,“慣會賣女兒呢,王才人下頭的兩個庶女,聽說也定了親了,一人收了人家一萬兩銀子的聘禮!”
“一萬兩?我那兩個媳婦,當初聘禮銀子不過一千兩,”丁氏一臉鄙夷。
“可不是么,我家侯爺當初下聘也不過是一萬兩銀子,”周嫣也是同樣的臉色,陳夫人打的什么主意,明眼人誰看不出來?
看來王家賣庶女是傳統了,李靜宜對陳夫人那點好感已經蕩然無存,“三嬸兒的話我記下了,不過姨母是伯府的庶出,這幾十年一直在珠洲住著,跟承恩伯府并不太親近的,三嬸兒多打幾回交道就知道了。”
那就好,該提醒的丁氏都提醒到了,聽不聽是李靜宜的事,而且她在一邊看著,李靜宜也不是個心里沒數的人,她說王氏好的話,想來王氏必有可取之處。
大家吃飯聽戲喝茶聊天,時間一晃就過去了,而秦薈娘姐妹幾個,跟方如云方麗娉由馬氏陪著,下棋斗草投壺拂琴,過的也挺開心,尤其是三姐妹中年紀最長的薇娘,一早就得了蘭氏的吩咐,格外跟方如云處的好,談笑間處處留意方如云的表現。
馬氏得了李靜宜的相助,已經在家里將琴給撿起來了,這次見到薇娘幾個,立時請她們指點自己。
琴棋書畫這些都是貴族女子必學的,馬氏一心求教,秦家姐妹對她印象又好,也不藏私教的教學的學,連一旁跟蓉娘投壺的方麗娉也被引了過來,聽薇娘講指法。
方如云卻沒有這種雅興,她心里一直存著事,卻苦于找不到機會跟李靜宜開口,因此坐在幾人身邊閑閑的聽著,腦子里卻在琢磨,如何跟李靜宜說上話,求她幫一幫王明惠。只可惜她們這些未出閣的女孩兒們自有一處,她也不好貿然跑到李靜宜那里去。
方麗娉也得了母親蘇氏的囑咐,叫她跟好方如云,這會兒看小姑母意興闌珊的模樣,方麗娉生怕叫人覺得她為人孤僻不好相處。
此時馬氏在薇娘的指點下將一曲撫完,欣喜不已,她平日也是在家里自己摸索著練習,畢竟為人婦了,不好再請先生教導,秦薇娘的水平可比她以前的先生都高,這幾乎手把手教的機會,太難得了。
“小姑母要不要也撫一曲?”方麗娉見方如云只不吭聲,輕輕捅了捅她。
方如云被侄女兒一推,恍然站起身,“你們玩吧,我去找郡主說說話。”
明惠表姐跟她說過,自己母親于李靜宜可是有救命之恩的,而且李靜宜認了她母親為姨母,她這一輩子都脫不了方家這門親,既是這樣,那她就是李靜宜正經的表妹,去找李靜宜說說話也是再正常不過。
丁氏的消息可是比蘭氏這個御史夫人,王氏這個實來乍到的新人靈通的太多了,方如云過來的時候,只見大家正圍坐在丁氏身旁,聽她講什么人家寵妾滅妻被親家帶著幾個兒子搶了女兒拉了嫁妝的事兒呢。
就是在京城,這有這等無知婦人,方如云聽了一小會兒,不悅的皺眉,雖然她不認得丁氏說的那家人,可是丈夫偏愛小妾,只能說是妻子既不賢不得丈夫的心,又無能轄制不了小妾,這樣的女人,還有臉叫娘家人打上門去?
方如云一過來,王氏就瞅見她了,不過她有心叫女兒聽一聽這些世間俗事,也多少心里存些驚醒,沒想到女兒居然是這副表情,她不由心里一嘆,“如云過來了?可有什么事?”
方如云被王氏一喚,含笑向眾人一曲膝,“沒什么,那邊大家在說琴譜,我不太擅長這些,但想著過來陪母親跟郡主說說話。”
丁氏談興正佳呢,沒想到卻被方如云跑來打斷了,但人家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剛才的話題是斷然不能再繼續了,“太太家的云姐兒,真是越看越標致,性子也溫柔,可曾許了人家了?”
王氏看著小臉緋紅,擰身要往自己身后躲的方如云,笑道,“之前年紀小,現在偏又才到京城,還沒有呢!”
雖然王氏心里惦記著秦家的兒子,但蘭氏并不熱絡她也是看出來了,而丁氏為人玲瓏,心思也透亮,借她幫著擇一擇人家,也不失為一條路子。
方如云是來幫著王明惠說話的,沒想到卻被人議論起了婚事,她對自己的婚事根本不擔心,就像王明惠說的那樣,她如今是郡主的表妹,以后又會有王明惠這個做宮妃的表姐,她的前程只會越來越好,左右她年紀還不是很大,等得起。
“可惜舅母今天不能過來,她也挺想表姐的呢,”方如云在王氏身邊坐了,笑著提起陳夫人來。
“你大嫂子去了還沒滿百日呢,”王氏要被這個不著調的女兒給氣死了,這個時候說這種話,不是叫蘭氏跟丁氏知道了女兒連基本的大禮都不通?
“女兒不過是有些遺憾罷了,如今表姐入了宮,大嫂子又不在了,府里就剩下舅母,難免冷清些,”方如云偷眼看了看李靜宜,扁嘴道。
丁氏才提醒過李靜宜,對承恩伯府的事情自然知道的清楚,“怎么會冷清?陳夫人膝下嫡孫庶孫可是不老少呢,說起來申大奶奶也是個賢良人兒,她命薄不在了,留下的哥兒姐兒,可不就得陳夫人多操心了?”
“唉,說起來我這個嫂子也是個命苦的,我大哥是個任事不管的,一大家子全靠嫂子操持了,偏大奶奶又沒了,”王氏跟著嘆了一聲,向方如云道,“既然你想你舅母了,一會兒回去的時候,咱們拐過去看看她。”
方如云抿抿嘴,想再往下說,卻被母親眼中的厲色嚇住了,就聽嫂子蘇氏起身道,“妾身剛才就聽著如云她們那邊兒琴聲悅耳,竟叫勾的技癢,妹妹領著嫂子過去聽聽如何?”
“不是我跟嫂子炫耀,薇娘的琴藝確實值得一聽,偏她是個安靜的性子,并不喜歡耀于人前,今天也是咱們運氣好,才能一飽耳福,”方如云想干什么李靜宜如何聽不出來?只是她跟王氏,都不會給她這樣的機會罷了。
……
有蘇氏陪著,方如云直到隨著王氏辭了李靜宜出來,也沒有再尋到跟李靜宜說話的機會,她是個心思淺的,愿望沒達到,這臉上不免就現出郁色來。
王氏對自己這個冥頑不靈的女兒已經失去耐心了,原想著關了她幾日,該靈醒一些了,卻不知她竟被王明惠給哄住了,心下對陳夫人跟王明惠的不滿更甚,出了二門,這臉上的笑便淡了,“走吧,玩了一天也累了,咱們早些回府。”
“娘,不是……”方如云還想去承恩伯府一趟,看看陳氏,也順便將今天的事告訴她一聲,好叫王明惠知道,自己真是盡力了,只是機緣不夠,她會再尋機會。
若是不還在安國侯府站著呢,王氏都想一巴掌打到女兒臉上了,“你給我閉嘴!”這王家到底給女兒下了什么藥?
田氏跟兒媳顧氏當了一天的陪客,雖然這是她們出來交際頭一回遇到的事,但終究是人進了安國侯府的門,心里還是有些高興的,現在大家一起出來,她便刻意走慢了一些,等著蘭氏出來,與她說話。
田氏之前做的事,沒有一件是地道的,尤其針對的還是跟秦家最親的錦陽長公主府,再想想之前李靜宜才回來,她跟自己說的話,蘭氏連理睬她的心情都沒有了,可人家偏熱臉貼過來,蘭氏好性,只得跟田氏關肩往外走,心里盤算著等上了小轎也就清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