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yīng)初,不論如何哀家都是你的親姐姐,先帝已經(jīng)大行,過去的事就不能隨著先帝一起去了嗎?就算你不肯原諒哀家,也要為靜娘想想,”得太后賜婚,不論對哪個女子來說都是一份殊榮,更是在婆家的底氣,云太后不相信李靜宜能不在乎,畢竟她不可能靠李遠山跟錦陽大長公主一輩子。
“娘娘多慮了,賜婚是娘娘的一番美意,也是娘娘為臣女考慮的一番苦心,臣女原不該辭,但成親是我跟應(yīng)初兩人的事,應(yīng)初不喜歡,臣女也不會喜歡的,”李靜宜起身一福,婉拒了云太后的好意。
云太后面色微沉,如今連一個區(qū)區(qū)郡主,也不把她這個太后放在眼里了,“你還真是賢惠的很,哀家原想著趁你們成親,再賜一處采邑給你,應(yīng)初呢,封異姓王內(nèi)閣幾位大人怕是不會同意,但發(fā)還咱們衛(wèi)國公的爵位,卻是情理中的,”
她轉(zhuǎn)頭看著云馳,“應(yīng)初覺得呢?”
“三年無改于父之道,是謂孝矣,先帝在時,從來沒有發(fā)還云家爵位的意思,臣如何能因一己之私,便讓皇上蒙上不孝之名呢?”云馳沖云太后跟小皇帝拱了拱手,“這件事娘娘還是不要再提了,臣當(dāng)年不爭,如今更不會爭。”
云太后差點兒被云馳跟李靜宜氣背過去,“應(yīng)初,哀家要怎么做,你才能幫一幫哀家?難道你想看著哀家孤兒寡母生生被外頭那些人逼死不成?還是逼死了哀家,咱們?nèi)碌碾p親會感謝你?哀家剛才也說了,等將來你跟靜娘生了女兒,哀家一定立她為后,將來的皇帝,只會是你的外孫,這樣還不夠嗎?”
李靜宜上前一步攔住已經(jīng)霍然起身的云馳,“太后娘娘,侯爺并沒有這個意思,至于您的許諾,世事難料,恕臣女不能應(yīng)命!”
“還有您剛才說的話,”李靜宜望了一眼殿門處,“若是傳到那些閣老們耳里,會何等的傷心失望?他們可都是一心輔助皇上,忠心為國的肱骨??!”
她簡直都要懷疑云太后是不是云馳的親姐姐了,能說出這么一番話來,可見她從來沒有想過云家的慘事真正的始作俑者是她,而不是順?biāo)浦鄣南鹊邸,F(xiàn)在甚至還擺出一副被迫害的嘴臉來,好像云馳不站在她這邊跟閣老們對抗,就對不起泉下的國公爺了一樣?!
但這里是坤德宮,云太后不但地位尊貴是君,還是云馳的親姐姐,她跟小皇帝更是她嘴里的“孤兒寡母”,若是云馳對她有什么不恭敬的言辭,沒準(zhǔn)兒傳出去就立時成了不忠不孝之徒了,李靜宜輕輕拉了拉已經(jīng)出離憤怒的云馳,小聲道,“昨天母親還說想請你過府一趟呢,正好我要回去了,你同我一道兒吧?!?
她不等云馳回答,向云太后曲膝道,“娘娘若沒有旁的事,臣女就先告辭了?!?
……
“你不問問我為什么不同意她給咱們賜婚?”出了坤德宮,被冷風(fēng)一吹,云馳的情緒好多了,他牽了李靜宜的手緩緩的沿著宮道向前走。
“這有什么好問的?你不喜歡,我也不喜歡,拒了便是,難不成娘娘不賜婚,你便不娶我了不成?”李靜宜不以為然的笑了笑,她對于云太后的示好沒有什么興趣,看著不停示弱的云太后,她最想說的就是“早知現(xiàn)在何必當(dāng)初?”
“我不想叫外人以為你我只是奉旨成婚,”云馳停下腳步看著李靜宜,“靜娘,你是我一心求娶的女子,我不希望有一點兒質(zhì)疑之聲?!?
李靜宜沒想到云馳拒絕竟然是為了這個,她握了握云馳的手,“何必去在意旁人的想法?你的心,我知道便好啦。”
“那怎么行?別以為我成天忙著外頭的事,就不知道那些三姑六婆們愛傳些流言蜚語?我可不希望她們說太后之所以賜婚你我,是存著拉攏世叔跟殿下的心思,就算事實并非如此,我也不愿意聽到那樣的話!”
李靜宜搖了搖云馳的手,失笑道,“你我在宮中尚且如此旁若無人,反而會怕那些流言?”
不過云馳對她的珍視之心李靜宜還是領(lǐng)會到了,“不管怎么樣,咱們都已經(jīng)拒絕太后了,其實我覺得你不妨跟太后懇談一次,將自己的打算告訴她,也省得她養(yǎng)育皇上也不能安心,時刻要提防著朝臣?!?
依李靜宜看,云太后如今明顯是沉不住氣了,得不到云馳明確的表態(tài),她后頭還不知道會做出什么事來,“還有云家先輩爵位的事,你真不想要回來?”
自家的爵位?想重新奪回原本就屬于云氏的爵位,曾經(jīng)是云馳的執(zhí)念,可當(dāng)機會唾手可得時,他反而發(fā)覺那個爵位并沒有那么重要,“國公本來就是對云氏先祖有功天社稷的嘉獎,并不是因為才得,討不討回來現(xiàn)在看也沒有那么重要了?!?
至于云太后還傻傻的以為拿著這個就可以將他拉回自己的身邊,那只是她的妄念罷了,如果因為一個爵位,他就可以原諒云婉對親人們的虧欠,那他跟為了后位而舍棄家人的云婉有什么區(qū)別?
云馳沒有那么好的心腸,“這坐天下真的只用坐在龍椅上就行了?勞心費神難道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嗎?我說了,她便不提防了?她提防的不止是朝臣,還有我跟世叔,不然也不會說出那樣的話了!”
小皇帝才多大?長不長的大還在兩可之間,而他們還沒有成親,云太后就已經(jīng)開始拿著后位來做交易了,“她能應(yīng)許咱們女兒當(dāng)皇后,你以不她不會跟程家李家說同樣的話?沒準(zhǔn)兒將來連四妃的位子她都能送出去呢!”
“什么咱們的女兒?哪里來的女兒,你真是,”李靜宜被云馳說的臉一紅,在他手心兒里擰了一把,“娘娘荒唐,你也跟著胡說八道起來。”
云馳被李靜宜擰的心神一蕩,啞聲道,“我胡說什么了?難道你不肯為我生個女兒?靜娘,自那日起,咱們已經(jīng)好久……”
云馳往李靜宜身邊挨了挨,若是一會兒能請李靜宜到自己府里坐坐就好了,“我府上梅林尚有梅花未謝,要不你過去幫大長公主挑幾枝?我記得她最喜歡梅花了……”
“臣妾見過郡主,見過恩義侯,”
楊眉一聽說李靜宜入宮了,就一直在她出路的必經(jīng)之路上守著了,她有許多話要跟李靜宜講,可是因為隆武帝的事,宮里戒備森嚴(yán),之后守靈,又有太后在,她一直找不到單獨見李靜宜的機會。
這人怎么這么掃興?云馳臉一沉,“原來是惋太妃,太妃不在自己宮里,怎么跑這兒來了?”
楊眉的目光在云馳跟李靜宜握著的手上掃一眼,垂眸道,“臣妾閑來無事,便想著去坤德宮陪太后說說話,沒想到居然遇到了瑞和郡主,”
她再次向李靜宜曲膝一禮,“郡主別來無恙。”
李靜宜如何肯受她的禮,忙側(cè)身避了,“見過惋太妃,太妃既然要去見太后,那臣女就不耽誤太妃了,”
說著便讓到路邊,示意楊眉先行。
楊眉是特意來等李靜宜的,“瑞和郡主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除了楊眉入宮之前李靜宜見過她一面,之后所有跟楊眉的聯(lián)系,都是云馳派人做的,他輕咳一聲,“太妃若是什么話,只管在這兒說吧,許多事本侯比靜娘知道的要清楚一些。”
楊眉愕然抬頭,“恩義侯?”
“是,李順兒給你送的消息,都是按本侯的交代辦的,靜娘并不知情,”云馳點點頭,“太妃娘娘想說什么?”
“榮嵐也是?”楊眉遲疑的看著云馳,皇帝死了,榮嵐死了,原先她還以為這只是場巧合,是因為榮嵐太過貪心**,給皇帝用了過量的**,又在那種地方交合,才使得皇帝走了腎精,馬上風(fēng)而亡。
可現(xiàn)在云馳說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那說明什么?
楊眉的目光投向不遠處的坤德宮,腦子飛速運轉(zhuǎn)起來,皇帝死了,自己跟其他嬪妃再也不可能誕子嗣,而彼時芳華已去,已經(jīng)不可能再生孩子的皇后卻明顯失寵,可就在這個時候,皇帝死了,皇后挑了宗室子養(yǎng)在自己膝下,成了大周最尊貴的太后,而她們,卻成了養(yǎng)人鼻息最終老死宮中的太妃太嬪,“這一切都是你們設(shè)計的?”
楊眉想通了這一切,她緊緊抓住自己的裙子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弒君可是要誅九族的,便是太后娘娘,也不能逃脫!”
“你說的沒錯,弒君確實是要誅九族的,可是誰弒君了?勾引皇上做出丑事害的皇上龍馭九天的榮嵐也已經(jīng)死了,榮家早就沒人了,若說漏網(wǎng)之魚,”云馳笑容陰冷如刀,一點點凌遲著楊眉僅有的勇氣,“若是要窮究的話,榮嵐是如何見得到皇上的?將她引薦給皇上的人又是誰?說起來,那個才應(yīng)該是首惡才對,論罪,當(dāng)誅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