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蛇不死必受其害的道理云皇后還是懂的,何況榮海已經派人刺殺云馳了,這也就是擺明了要跟云馳斗到底了,“既然榮海敢對你下手,看來也是抱著魚死網破的心了,那你打算怎么辦?皇上的意思呢?”
想到隆武帝的態度,云馳皺眉,“皇上本來就對密折上的事不太相信,”確切的說,是不愿意相信那密折上駭人聽聞的事,“現在倒是信了,”
與其說是信了,不如說是被賬目上那上千萬兩的銀子給驚呆了,想想榮海跟胡家來往的銀子,居然抵上大周三年的收入,便是隆武帝的國庫里,盤干凈也沒有榮海跟胡家多!
有道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哪個皇帝能看著臣子比自己還富有?這些銀子又豈是一個江南水師大都督的俸祿可以積攢出來的?但只憑幾本賬冊就將榮海緝拿進京,一向注重名聲的隆武帝是絕對不會那么做的。
“下來的事,還得聽皇上安排,我估摸著皇上應該會快刀斬亂麻,不會拖的太久,”榮海發現賬本丟失,試圖追回是一方面,想辦法轉移財產毀滅證據也是題中之意,云馳懊悔的搖搖頭。
云皇后點點頭,“我知道了,只是榮海既然能殺你一次,自然就會殺你兩次,你以后出入要小心些才成。”
云馳倒真希望榮海有那個膽子來京城刺殺他,可惜依榮海的聰明,是不會做這種自投羅網的事情的,“那臣告辭了,娘娘多多保重。”
每次都這樣,來了說幾句話就要離開,云皇后嗔了云馳一眼,“我都快半年沒有見到你了,難道就不能多陪姐姐一會兒,咱們一起吃上頓飯?”
“小時候母親身體不好,都是姐姐帶的你……”
云馳最不愛聽的就是云皇后說國公府時候的事,猛然起身道,“我還有事,走了。”
“娘娘,您,”蔡公公將云馳送出坤德宮,回來正看到云皇后面色沉郁的坐在鳳榻上,知道這位娘娘又想不開了,“剛才太醫院那邊奴婢使人問了,說侯爺的傷確實是無礙了,娘娘放寬心。”
云皇后也是武人家的女兒,小時候常看著祖父父親叔叔們練武,她從云馳的行動中已經看出弟弟的傷沒有什么大事了,而她不開心也不是在為云馳的傷情擔心,“蔡公公,恩義侯也有二十五了吧?”
皇后娘娘的頭一樁心事是她跟皇帝恩愛異常,卻一直沒有子嗣,另一樁心事就是這個唯一的弟弟,年過二十還不肯成親。
“是,侯爺生月小,到臘月里就滿二十五了,說起來也是個小整壽了,娘娘想提前給侯爺準備起來?”蔡公公十分體諒云皇后的心情,同樣的一臉郁卒。
“二十五了,旁人家到他這個年紀,孩子都好幾個了,可他,”云皇后搖搖頭,“都怪那個夏家,本宮真的是恨不得,”
云皇后面上閃過一抹厲色,旋即又平復如初,曾經的襄公國夏家早已因為黨附曾氏被抄家滅族,族中的女子也都盡數敗為官奴,當年跟云馳訂守婚的夏家三小姐,后來被家里另嫁,夏家敗了之后,不久就病歿了,當然到底是真的病死了,還是被婆家給害了,云皇后不關心,她恨的是那個女人死了,而自己的弟弟卻始終不肯成親!
“奴婢記得今天春上宮宴的時候有幾家的小姐都是極不錯的,娘娘不妨將人叫到宮里來,陪娘娘說說話,”蔡公公幫云皇后出著主意。
“叫來有什么用?應初誰也不見,誰也看不上,光本宮喜歡有什么用?”云皇后嘆了口氣,她不知道上輩子造了什么孽,還是因為此生得到的太多,所以老天才要奪走一些。
云皇后的手下意識撫在自己的小腹上,她這月月信又如期而至,而宮里承幸的幾位嬪妃,也都沒有喜信兒傳來,而自己娘家唯一的弟弟,不肯成親……
“侯爺是太忙了些,皇上倚重身上的差使多……”蔡公公有些說不下去,再忙成親的功夫還是有的,在他看來,這位國舅爺是根本沒有打算成親。
云皇后原想著云馳被那個榮家大小姐所救,沒準兒兩人一路同行,生出些情愫來,只要弟弟看中了,哪怕以后榮家敗了,她也認了,可沒想到還沒開始試探呢,就被云馳給擋了回來,“皇上呢,可有說在哪里用膳?”
現在唯一能叫云皇后安心的,也就是丈夫趙瑜了,自小跟她感情就好的趙瑜對得起她跟云家的一片血心,在他的身邊,云皇后才會覺得自己的選擇是沒有錯的。
李靜宜跟著錦陽長公主回到長公主府,便招過玲心叫她往安國侯府給父親送消息,那邊也等著她這次進宮之行的結果呢。
“你去了就索性見一見家里人再回來,我這里沒有旁的事,”玲心不像瓏意,家人都在長公主府,
重華院里一眾都因為李靜宜得了帝后的賞歡欣鼓舞,沒有什么比自己跟的主子有前程更叫人開心的人事了。
安嬤嬤瞅著空兒便著她整理好的人事單子踅進重華堂,“見過縣主,”
“嬤嬤來了,快坐,秀明上茶,”
安嬤嬤看著自己挑上來的小丫鬟秀明秀惠捧了茶過來,接過又謝了李靜宜,笑道,“這幾個小丫鬟還能用吧?”
“她們幾個都是瓏意看著呢,我想著既是嬤嬤親自選上來的,這規矩應該是一早都教好的,”李靜宜淺淺一笑,“木蘭梳頭的手藝我挺滿意的,以后我的梳妝就交給她了。”
木蘭是安嬤嬤收的干姑娘,聽到李靜宜叫她管了梳妝,想想也是個體面輕松的活計,以后還能時常跟著出去走動,雖然比不起玲心管著庫房跟賬目,瓏意管著房里的,但比結香跟含笑也不差什么,安嬤嬤忙不迭的謝了,“不瞞縣主說,木蘭是奴婢以前干姐姐的女兒,奴婢干姐姐去的早,她爹又娶了個填房,就將她早早送進府里伺候了。”
李靜宜之前問過木蘭,知道她今年不過十三歲,人看上去卻沉穩安靜,手腳也麻利的很,“我知道了,她年紀最小,以后玲心你多照看著些。”
“那太好了,現在誰不知道玲心姐姐跟瓏意姐姐是縣主的臂膀,”安嬤嬤一拉木蘭,“以后你一切都聽玲心姐姐的鋪排就是了。”
木蘭抬起頭,睜大眼睛一臉訝異道,“不是應該聽縣主的吩咐么?”她被選上來做大丫鬟的,怎么可以在以另一個大丫鬟為主?
“你說的沒錯,有什么事你不懂,沒把握可以來問我,但是首先要聽的是縣主的吩咐,漫說咱們院子里,便是你的后輩子,只要一天是縣主的奴婢,一天就要以縣主的吩咐為先!”
玲心對木蘭的表現挺滿意,她看了一眼隔扇門外侍立的另外兩個秀,“你們也是一樣的,便是上頭有姐姐,但你們的主子也只有縣主一樣。”
“那是,說句不敬的話,咱們長公主府殿下跟縣主可是親娘倆兒,”安嬤嬤思忖這對主仆兩天來的作為,又想想朱姑姑夜昨過來托自己的事,心里迅速有了決斷,她將人事單子交到玲心手里,“昨個兒晚上老奴一夜都沒有闔眼,家里的門檻都快叫人給踩斷了,”
安嬤嬤耷拉著眼皮,“縣主一定想到了,咱們長公主府雖然建府十幾年的功夫,當初廢后苛待殿下,內務府分來的伺候人說句打嘴的話,都是各王府公主府挑剩下的,那些人服侍人的本事不怎么樣,一窩一窩兒的什么樣的都有,平時就偷奸耍滑,遇到好事生怕自己少生了兩條腿,少長了兩只手,這不,估摸著自己家跟那幾家要被攆的沾著親,一個個來求奴婢,希望能奴婢能高抬貴手,就當不知道。”
李靜宜靜靜的聽著安嬤嬤往下說,看她的樣子,不像是幫這些人求情的,就聽安嬤嬤道,“唉,一個個哭的跟什么似的,又都是跟奴婢認識多年的,奴婢也沒有辦法,只能費些功夫,將來的幾家跟縣主帶回來的幾家,都是什么關系,叫奴婢的孫子一一寫清楚了,由縣主定奪。”
李靜宜點點頭,“這事兒嬤嬤辦的不錯,”知道恩出于上,還算是眼里有自己這個主子,也是,安嬤嬤不像馮媽媽她們,自己小的時候便貼身服侍了。
想到馮媽媽,還有自己的乳母靜嬤嬤,“玲心拿二百兩銀子來,還有靜嬤嬤原本留下的東西,你親自跑一趟,送到靜嬤嬤家里去。”
便是在大周京城里,十兩銀子足夠一個人不缺吃喝的過一年了,長公主府的一等丫鬟,月例二兩,李靜宜出手便賞了死在珠洲的靜嬤嬤二百兩銀子,叫安嬤嬤暗器吞了口口水,“縣主仁心。”
“嬤嬤昨晚都沒有休息好,不如趁這個空兒去歇會兒,明天吧,麻煩嬤嬤明天將這些人都帶到不逾堂去,我要親自發落他們,對了,請牙婆一并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