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葉玉妝遭受過這樣的凌辱過后,房間里的四人都陷入了沉默。
其實在最早的時候,寧秋水他們想到過葉玉妝水性楊花這件事是傳出來的謠言,但他們的確沒有想到,牧家的家主并沒有僅僅靠著散播謠言來毀掉這樁婚姻,為了讓自己叛逆的小兒子徹底死心,他選擇了摧毀他最愛的東西。
“那牧家的家主……腦子是不是有問題?”
安紅豆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
“我要是牧云生,本來就正值最叛逆的年紀,遇到了這輩子如此喜歡的人,他敢這么做,我就更加不會同意接手牧家了。”
“有本事他再生個。”
寧秋水淡淡道:
“別說是在血門背后的封建地區了,哪怕是在我們那里,你覺得這樣的家長還少么?”
“不可否認,這些父母為了自己的孩子付出了很多,可他們的控制欲太強,到最后,這些付出被家長們當成一條遍布著荊棘的『狗鏈』拴在了他們的孩子的脖子上,如果孩子想要去做那些真正自己想要做的事,必然會弄得鮮血淋漓……如此這般,要么最后孩子拼盡全力掙脫鎖鏈,付出巨大的代價重獲新生,要么就一輩子被這條帶著荊棘的鎖鏈拴著,哪怕他們的父母離世,這條鎖鏈也會繼續拴著他們,直到他們死或者移交給他們的下一代。”
“不尊重孩子的意見,不耐心交流、引導,全靠著手段強力鎮壓,古今皆有之。”
“這些父母常常會用『這是為了你好』的理由來道德綁架自己的孩子,他們不會跟自己的孩子平等交流,也不會告訴自己的孩子這為什么不好,如此便將他們逐漸養成一具具彌補自己曾經遺憾的傀儡。”
“可真實的情況是,人都有靈魂,有私心,感恩與回報的方式有太多種,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接受用自己后面大半生的無限可能來償還父母給予的養育之恩。”
“如果非要強迫如此,在我看來,那一點兒也不溫馨,反而扭曲且病態。”
劉承峰撓頭道:
“雖然聽上去好復雜,但小哥你說得對。”
“我師父就從來不會往我和師妹脖子上拴狗鏈,他只會給大黃栓。”
“這么看來,他真是個好師父。”
寧秋水看了一眼劉承峰,選擇了沉默。
安紅豆在一旁小聲補充道:
“大黃是師父養的一條狗。”
寧秋水:“我知道。”
他不再繼續牢騷下去了,繼續翻動書頁。
…
故事接上回。
葉玉妝的事情傳出之后,很快就傳到了牧云生的耳朵里。
他初次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直接氣昏了過去。
牧云生是年輕,是叛逆,是耿直,但他不蠢。
這事是誰干的,他用腳趾頭都能想出來。
可他沒有想到,也不敢去想,從小將之自己養育成人,滿口仁義道德的父親,居然會為了強迫操持自己的婚姻,真的毀了他的所愛之人,而且是以這樣殘忍無恥的方式!
讓所有人意外的是,當牧云生再一次從昏迷之中醒來之后,他既沒哭也沒鬧,而是找上了自己的父親,告訴他自己想通了,同意父親操辦的婚姻,并且未來接手家主之位,將牧家的煙火和繁盛繼續延續下去,也從此不會再提葉玉妝的事。
牧云生的父親大喜過望,立刻請小鎮上最有名的算命先生來算了良辰吉日,而后開始張羅操辦起了牧云生的婚姻。
當牧家上下全都浸淫在喜悅的氣氛中時,當然沒有人注意到牧辰這個十幾年前被牧云生撿回來的乞丐。
他找到了葉玉妝,告訴她,在牧云生大婚當天,于鎮外常與牧云生相會的那顆黃果樹下等待。
她所愛之人會來。
離開之前,他還專門將自己這些年省吃儉用積攢的一點兒錢財全都給了葉玉妝。
后來大婚當日,牧云生神秘失蹤。
家主憤怒無比,全宅上下都找不到牧云生的影子,當他想到了牧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
從此處,『賬本』后面的文字從黑色的字跡變成了鮮艷的紅。
…
牧辰吊死在了自己的房間里,死前還故意割掉了自己的舌頭,縫上了自己的嘴巴,似乎是向牧家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后來,他的尸體被牧家家主扔進了麻袋,敲碎成了肉泥,扔進了豬圈里。
那些曾經被他喂肥的豬,最終也撕碎了麻袋,吃掉了他的尸骨。
此后,賬本上便無記錄。
望著賬本上記載的關于牧家的舊事,寧秋水四人心頭多少皆是震驚,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靠……”
“這個牧辰,這么忠心嗎?”
劉承峰內心震撼。
“只是可惜了那葉玉妝,多好一姑娘,橫遭此禍。”
眾人皆有些感慨,忽然門外的院子里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寧秋水立刻對著三人使了一個眼色,他們立刻躺回了床上。
那本兒管家的『賬本』被白瀟瀟直接揣進了衣服里面,貼身放好。
咚咚咚!
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快開門!”
黃甲赟的聲音出現在了門外。
隨著外面敲了一會兒,寧秋水才從床邊走到了門口,打開了門。
門外,站著幾個人。
為首的黃甲赟推開了寧秋水,一步邁進了房間,冷冷掃視了眾人一眼,說道:
“賬本呢?”
幾人都是一臉懵逼:
“什么賬本?”
黃甲赟看著他們那副模樣,冷笑道:
“還在裝!”
“這一招暗度陳倉玩的好啊!”
“是你的主意吧?”
他看向了寧秋水,緩緩來到了寧秋水的面前,眼神陰沉:
“賬本給我。”
“這話,我只說一次!”
寧秋水問道: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什么賬本,希望你把話說明白。”
黃甲赟死死盯著寧秋水那迷茫的臉,臉上的陰沉愈發濃郁,忽然,他竟怒極而笑:
“真不給?”
寧秋水攤手:
“我總要有。”
唰!
關鍵時刻,黃甲赟在距離寧秋水半步的距離下忽然暴起,手腕翻轉,竟滑過了一道刺骨寒光,直取寧秋水的脖頸!
“草泥馬,給我死!”
黃甲赟突然的暴起嚇住了房間里的所有人。
這一刀……真是奔著要寧秋水性命去的啊!
然而接下來更加震撼的一幕出現了。
在眾人眼里這根本無法避開的一刀,竟被寧秋水輕而易舉地躲掉了!
只見他微退半步,身子堪堪一側,黃甲赟的刀就只劈中了空氣。
“刀這么慢,中午沒吃飽?”
寧秋水單手揣兜,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面前這個叫做黃甲赟的人。
黃甲赟看著面前姿態優雅的寧秋水,瞳孔緩緩凝聚。
這家伙……是怎么在這個距離躲開自己這一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