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佘告訴寧秋水，那個叫做程地的人，很早之前就死去了。
也就是說，寧秋水他們第一日看見的那個程地，根本不是人……再往深處去想，那個程地很可能是被三隻小鬼操縱的傀儡。
也難怪他們會被引入村莊的招待所。
這恐怕是那三隻小鬼的安排，但或許也受到了血門規(guī)則的影響。
寧秋水帶著陽佘去吃了一個早飯，吃飯的時候，陽佘表現(xiàn)得十分沉默，但眼神會不時流轉(zhuǎn)在寧秋水的身上。
由於去過了鵝村的靈堂，耽擱了好一會兒，等寧秋水他們離開餐飲街的時候，這裡已經(jīng)沒有其他詭客了，寧秋水看著用髒兮兮小手捏著白饅頭的陽佘，忽然道：
“待會兒我要去雜貨鋪進(jìn)點(diǎn)貨，一會兒你跟著我。”
“直到晚上，我們都不分開。”
陽佘回過了神，擡頭看向?qū)幥锼凵裰杏行┎幻魉裕?
“爲(wèi)，爲(wèi)什麼？”
寧秋水解釋道：
“因爲(wèi)你父親人頭的事情，那三隻小鬼可能已經(jīng)盯上你了。”
“你跟著我，遇到了麻煩，興許我能幫上一點(diǎn)忙。”
陽佘愣住了一下，隨後點(diǎn)頭道：
“好。”
吃完飯後，寧秋水付過了錢，帶著陽佘來到了雜貨小賣部老闆這裡，後者看見了寧秋水之後，緩緩從自己的椅子上坐直了身子，放下了手裡的瓜子。
“今天要什麼？”
他問道。
寧秋水回答道：
“整點(diǎn)小孩兒喜歡吃的零食，另外……一包煙。”
老闆看了一眼陽佘，熟練地從自己貨鋪上拿出了不少類型的零食，放在了桌面上。
“這些一共十五。”
“煙二十。”
“掃碼吧。”
寧秋水掃了碼，坐在了老舊的木凳上，和陽佘開始吃起了零食。
“我小時候最喜歡吃牛羊配……”
雜貨鋪老闆也給自己開了一袋，但只含進(jìn)嘴裡一顆，就把剩下的零食袋遞給了陽佘，後者好像很喜歡吃這種零食，仰頭往嘴裡倒了一大堆，嚼得嘎嘣嘎嘣響。
“對對對，就是這個聲兒……可惜我現(xiàn)在牙口不行了。”
老闆一臉羨慕地看向了陽佘，隨後聽寧秋水忽然說道：
“你們很熟？”
雜貨鋪老闆笑道：
“當(dāng)然，我對村子裡的每個人都很熟，除了有些腿腳確實(shí)不方便的老人，不然幾乎每個人每月都會來我的店鋪裡面逛逛，跟我嘮嘮嗑。”
“小孩子們喜歡來找我要吃的，我偶爾高興就會送他們一些辣條，不高興就會趕他們出去……”
寧秋水吃了一口辣條，又掃了一瓶可樂。
“那，讓陽佘和三隻小鬼合作的這個主意是誰出的？”
小賣部老闆聞言，臉上的笑容微微僵硬。
悶頭吃零食的陽佘也停住了。
房間一下子變得安靜了下來，只有寧秋水還在吃東西，小賣部老闆看著寧秋水，眼神漸漸發(fā)生了一些變化。
“你在說什麼？”
“什麼三隻小鬼？”
寧秋水道:
“你不用藏這麼深，剛纔你拿零食的小動作已經(jīng)暴露了你自己……你對於陽佘太熟悉了，甚至完全知道他喜歡什麼。”
“不難看出，你跟陽佘的關(guān)係很好。”
“第一天是陽佘來買的圖釘，你不會無緣無故透露出這個『信息』給我的，雖然那個時候你已經(jīng)竭力表現(xiàn)得很厭惡陽佘的樣子，可是你後來的言行已經(jīng)暴露了你非常在意他。”
“我在想，你是在向我隱晦地『求助』。”
“你一早就知道三隻小鬼的事，也知道陽佘的父母被三隻小鬼殺害了，但你一直在隱藏這件事，還勸陽佘和三隻小鬼合作，爲(wèi)什麼？”
雜貨鋪老闆看著寧秋水那平靜的眸子，眼皮忍不住閃動了起來。
面對他的沉默，寧秋水繼續(xù)道：
“我知道現(xiàn)在時機(jī)不是那麼的合適。”
“但你藏著那麼多秘密，再不說，可能就沒機(jī)會說出來了。”
“那三隻小鬼多麼難纏你比我清楚，無論是我們還是村子裡的其他人，都很難在被它們盯上之後還活下來。”
雜貨鋪老闆的額頭滲出了冷汗，他有些疑神疑鬼地四下裡查看了一下，然後才緩緩站了起來，來到了外面的門口，將牌子翻成了『暫停營業(yè)』，又關(guān)上了門，反鎖好，這才低聲道：
“我也沒辦法……這是唯一能保護(hù)陽佘的方法了。”
“老村長去世之前，村子裡其他的孩子都已經(jīng)被文旅局的人帶著家屬一同轉(zhuǎn)移到了鎮(zhèn)子上，可阿佘命不好，他父母都死了，自己沒到年紀(jì)，沒有父母，身份就無法落實(shí)，去了鎮(zhèn)子上也沒法安置他，所以他就被留在了村子裡。”
“那三隻該死的小鬼最喜歡捉弄小孩子，前段時間失蹤小蜜、蘭花，都是被它們害死了！”
“現(xiàn)在村子裡只剩下了阿佘一個孩子，他自然就成了三隻小鬼重點(diǎn)關(guān)注的對象。”
雜貨鋪老闆一邊說著，一邊拿出了一個乾淨(jìng)的毛巾，披在了發(fā)抖的陽佘的身上。
“我年輕的時候，受過阿佘父親的恩惠……喏，我這腿腳不好，是因爲(wèi)以前去山上採藥的摔斷過一次，當(dāng)時要不是陽田拼了老命揹著我上了後山龍坑的陡坡，我早死了！”
“現(xiàn)在陽田和他的妻子被小鬼害死，我也心痛，可老村長都平不了的事，我能怎麼辦？”
他說著，指著自己散佈著褶皺的臉，神情激動：
“我一個廢人，我連我自己的兒子都沒保住！”
“他就是被那三個小雜種的爹活活打死的，就在我面前！！”
“你知道爲(wèi)了什麼嗎？”
“爲(wèi)了一袋方便麪！”
“他們走了之後，我兒子就躺在這兒，一直在我懷裡咳血，直到他死去，他都沒能叫出一聲爹！”
雜貨鋪老闆說著，眼角溢出了恨與憤的淚花，配合著他那壓抑沙啞的聲音，給了寧秋水極強(qiáng)的衝擊。
被重新提起的當(dāng)年舊事，就好像發(fā)生在他的眼前一樣。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們沒辦法！”
“阿佘想要從那些惡魔的子嗣手裡活下來，只能跟它們合作！”
“我不能看著它們把阿佘帶走，所以我纔給阿佘出了這麼個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