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昨晚上又死人了。”
“這次是誰啊?”
“建福宮的喜兒,一早被人現泡在花園的井里。”
“可是,這井口這么小,怎么進去的呀。”
“據說渾身的骨頭都斷了,像是被人硬塞進去的,真慘。這已經是第三個了,建福宮上下現在都如驚弓之鳥,生怕下一個就是自己,聽說皇上那邊兒都驚動了。”
“活該,誰讓他們這么對待莫……”
“噓,別提這個名字,一提她我就渾身冷,咱們也快走吧,免得沾惹上什么晦氣……”
今天是吳汐上班的第一天,當她努力吸著氣把身體壓扁擠進電梯的時候,才現她實在是和周圍的人有些些格格不入。電梯里,除了穿著白襯衣一步裙和高跟鞋的吳汐外,其他人都是身著簡單的T恤牛仔,踢啦著人字拖,不修邊幅,打著哈欠。更有甚者,全然不顧人擠人的場景,拿著蔥油餅大嚼特嚼。吳汐被這**的味道逼得氣也不敢喘一口,電梯鈴終于響了,吳汐吐出憋得她胸痛的一口氣,撫平被擠皺的裙角,隨著滾滾人潮,沖向了辦公室。
吳汐是d市某大學今年的畢業生,她所就職的單位是一家互聯網企業的新聞部,可是她所學的專業并非新聞,而是法律。按照她自己的說法,是因為高中實在太過辛苦,本想放松一個暑假,沒想到放松大了一下子放松了四年,因此司法考試沒有通過,只得放棄了做律師的理想,當一名法制社會口的記者,這對她來說不能不說是一個小小的遺憾。但是對于一個剛入社會的學生,吳汐還是對自己的第一份工作憧憬滿滿,尤其是這么有挑戰性的記者工作。
站在新聞部主任的辦公室,吳汐腦子里已經開始滿滿幻想著自己拿著話筒,穿著好看的西裝裙,在各種新聞現場鎮定自若的播報突事件。然而幻想剛進行到一半,就被長著兩撇八字胡的主任打斷:“小吳啊,我們這里雖然外表看著是高級寫字樓,可是前外別把自己當高級白領,新聞單位嘛,就是把女人當男人使的地方,男人當牲口使的地方,你也應該看見了,你那些同事的外表,哎,真是拉低我國從業人員的平均水準”。吳汐趕緊陪著笑臉說:“是是是,您放心,我一定會當牛做馬,為我國新聞事業蓬頭垢面、赴湯蹈火、萬死不辭。”主任被她逗樂了,“小姑娘倒是不怯場,行了,現在給你們介紹自己組的主管。”吳汐心略略放了放,總算沒有第一面就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都怪寢室那幫人,各個不是律師就是會計師的,工作都需要正裝,搞得吳汐也一時混亂,和她們一起給自己制備了這么一套格格不入的裝束。
還沒等她慶幸完,主任已經走到他們這組面前,“這是你們社會組的主管,徐行,以后要好好聽話,多和他學習。”吳汐臉上趕緊堆起了謙恭的笑容,卻在看到那個人影出現的瞬間,凝固住了。這是一張怎樣的臉孔呢?是的,她從來沒見過這么漂亮的一張臉,尤其是他的一雙眼睛,黑白分明,像深不見底的潭水,眼角卻又微微上翹,增添了一絲魅惑之感,緊閉的嘴唇薄厚適中,輪廓鮮明,高挺的鼻梁恰好的修飾了五官過于精致的特點,使得整張臉顯得更加英氣逼人。可是為什么,在看到他時,吳汐的心里卻涌出一句詩:落花人獨立。她只能聯想到這個場景,因為這張臉孔的主人雖然朝他們露出了淺淺的笑容,卻依然能使你感覺到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或者是他周身圍繞著的深深的寂寞感,使人不自主的不敢靠近他的身旁,似乎他只能是站在遠遠的地方,以一種她看不懂的視角注視著他們。受到一萬點震驚的遠不止吳汐一人,她身邊和她同時入職的丁丁呆呆的說了一聲:“這下可是大大拉高了從業人員的平均顏值水準了。”
徐行簡單明了的安排了他們這組的工作,吳汐分配到的任務是對d市不同社區的特色人物做一期采訪特輯,吳汐心里明白,這是單位對自己采編能力做的一項測試,所以她卯足勁要做好她的第一份工。在找到各個街道辦的電話,并和他們一一聯系,確定好采訪名單之后,大半個上午已經不知不覺得溜走了,吳汐這才感覺到口渴,她拿起杯子來到茶水間。茶水間在辦公樓的北邊,和辦公室被電梯間間隔開來,這個點整個茶水間空無一人。吳汐不敢泡茶和咖啡,匆匆接了杯水,想著趕緊喝完回去趕工。
“廣告部的燈壞了,麻煩你找人維修一下。”一個聲音在她背后突然響起,嚇得吳汐一口水嗆在嗓子里,咳嗽了半天才抬起頭問:“對不起,有什么事嗎?”吳汐面前站著的這個人和她一樣跟這個辦公樓其他人的畫風格格不入,二十七八歲的年紀,麥昆的休閑襯衫,gucci的鞋子,他從頭到腳都讓人覺得很“貴”。“廣告部的燈壞了,找人修理一下吧。”“修燈……對不起,你是不是把我當成物業了,我是今天入職的新人,不是物業……”吳汐尷尬的聲音越來越小,心里更是把自己罵了一萬遍,讓你穿這身衣服,讓你這么瞎穿。來人卻笑了,眼睛彎彎的:“我還在想公司去哪請了這么漂亮的物業呢,我叫崔明寒,廣告部的,為表示歉意,我請你喝咖啡吧,這的咖啡不好,我辦公室有掛耳。”
真會撩妹啊,連新人都不放過,吳汐心里想著,臉上卻擠出笑容:“沒事的沒事的,您太客氣了,是我自己著裝不得體,我這急著出采訪呢,我得先回去了。”她說完就匆匆的抬腳要走,卻突然頓住,慢慢回頭,不對,為什么崔明寒會有重影呢,難道我年紀輕輕的,就花眼了?吳汐心里嘀咕著。她再次揉了揉眼睛,不,不是她眼睛花了,那個重影會動。在崔明寒也莫名其妙的盯著她看時,他身邊的重影慢慢的平移出來,她不是崔明寒,當然不是,她是一個女人,雖然整個身體近乎透明,但是吳汐還是能看得清她的眼睛,因為渾身上下,只有她的眼睛,漆黑一片,沒有瞳孔。被這樣的一雙眼睛死死盯住是一種什么感覺?7月份的天氣,吳汐覺得如同墜入冰窟一般,甚至連氣都不能呼一口,就這么定在原地。影子離她越來越近,近到已經幾乎能貼在了吳汐的身體上,她渾身仿佛被水氣環繞著,無論是梢還是衣服都濕透了,在一滴滴的向下滴水,那落在地上的水漬就像是吳汐此刻的心情,冰冷陰暗一片。那雙眼睛更是一眨不眨的盯住她,如此漂亮的一雙眼睛,卻籠罩著強烈的恨意和怨毒。空氣仿佛層層凝結住了,偌大的空間中只剩下她和那個影子,吳汐想喊,但是喉嚨像被誰鎖住了般不出聲,想逃,卻寸步不能離地。
“呆在這里干什么呢,找了你好半天,采訪提綱怎么還沒拿給我看。”一個冷淡的聲音傳過來,女人的影子瞬間消失了,吳汐這才感覺溫度緩緩從指間流入身體。徐行面無表情的在身后看著她,吳汐卻像得了圣旨一般,連聲是是是的答應著,一路小跑的緊跟徐行回到辦公區,只留下呆若木雞的崔明寒一個人立在那里。
午飯時間,吳汐生平第一次出現了食不下咽的情況。不是因為新食堂不合胃口,而是這一上午信息量太大,把她的腦子攪成了一鍋粥:她為什么能看見那個“女人”,而崔明寒卻對幾乎和他貼在一起的這個“女人”沒有一點反應?難道她突然就精神出現問題了,而且一下子就到了有幻覺這么嚴重的階段?還有徐行,為什么他一來這個“女人”就消失了?他叫她確實是因為工作上的問題還是他也看見了和她一樣的東西,所以在幫她?可是徐行一回到辦公室就開始工作了,一句話也沒和她說,完全就一副不知情的樣子。她也不能直接去問他:hi,頭兒,我剛才見鬼了,你是不是也見鬼了。那才是真Tm見鬼了呢。
就在吳汐把筷子快咬爛的時候,包打聽丁丁同學低下頭把大家聚攏到一起,悄悄的說:“要說咱們單位吧,兩千來人,值得八卦的事情可真不少。嗨嗨嗨,你們知道單位最有錢的是誰嗎?”吳汐頓時來了興趣,悄悄的說:“就是那個崔明寒?廣告部的?”“對對對,就是那個滿身名牌的,別看他這么年輕,已經做到廣告部主任的位置了,每年光是廣告的分紅就大幾百萬,開著保時捷,被封為單位骨灰級鉆石王老五。”“這么好的條件,他為什么不交女朋友呢?”吳汐接著刨根問底。“據說有一個空姐女朋友,后來他被甩了,知道他的審美眼光了吧,我等就不要再想了。”丁丁聳聳肩翻了個白眼。
“被甩?”吳汐的腦子一時間有點轉不過彎來,那個女人黑洞洞的眼睛里充滿了怨氣,如果崔明寒是被她甩掉的人,又怎么會對靠近他的女人都那么充滿了恨意?瘋了,我看我是真的瘋了,竟然開始分析起一個幻覺來了,吳汐使勁敲了幾下自己的腦袋,但是還是忍不住接著刨根丁丁,“那徐行呢,他有什么八卦嗎?”“徐行,26歲,新聞部社會組主管。”“就這?”吳汐恨不得揍丁丁一頓。“就這,他這人,除了工作,私底下和任何同事均無任何交流,不過,就他那張面若桃花冷若冰霜的臉,估計也沒幾個人敢和他交流,他的家庭、交友狀況均無人知曉。據說剛入職時曾有不少人對他芳心暗許,但他對所有的暗示均無任何回應,所以大家也都打了退堂鼓,不過,倒是有一個人,堅持了3年,天天和他一起吃飯,但也僅僅是一起吃中飯而已。”
丁丁向一個角落里的飯桌努努嘴,吳汐他們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到了徐行確實是在和一個女生吃飯,普通相貌,中人之姿,實在看不出什么特別的地方,他們吃著飯,時不時聊幾句天,基本上都是女的問,男的答。吳汐不禁有點替她難過,一個女人,三年如一日的和一個男人吃中飯,只是為了和他聊聊天,了解一下他的最近的所思所想,全然不顧單位的其他人早已對她指指點點,把她奉為花癡,也不顧這個男人,從來沒有真正的和她交過心,只是把和她的談話,和咀嚼食物一樣,當成一種咬合肌的運動。
吳汐的手機突然響了,看到來電顯示的名稱,她猶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沖到門外接電話。來電的是朱昱,吳汐的男朋友。在入學典禮的第一天,朱昱就被這個女孩子明亮的笑容所吸引,并終于在大二那年抱得美人歸。吳汐像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她今天的遭遇一股腦的說給朱昱聽,末了她說:“朱昱,你說我是不是瘋了。”“可能是吧,你記得我曾給你講過的我從小到大做的一個夢嗎?我總夢見一個一身紅衣的女人纏著我,這么看來咱倆可真是天生一對。”噗嗤,吳汐被他逗樂了“誰和你天生一對了。”“汐汐,你最近先是司法考試然后忙著找工作然后又是準備面試什么的,可能真是壓力太大了,聽我的話,今天下班回去不要工作,更不許玩電腦手機,早點休息,給你買了你最喜歡吃的牛肉干,在家等我出差回來。”“嗯。”吳汐的嘴角漾出一絲淺淺的笑,心安了好多。正值青春年少,人生最美的時光,我喜歡你,恰好,你也喜歡我,這是多么幸運的一件事情。吳汐重新回到食堂,光榮捍衛了自己daviu的稱號,以四個雞腿的戰績結束了午飯。